离开了酒吧,步出酒店大堂,几乎同一时间,我的心灵泛起被人窥视的感觉。
我集中精神,思感延伸出去,脑中升起一幅清晰的图象:对面街毫不起眼的一辆小型运货车上,装载了电子仪器,正在拍摄我的一举一动。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只顾转左往市中心走去。这时是黄昏时分,街灯都亮了起来,行人众多。
不过,我知道身后的其中之一人,是针对我而来的跟踪者。他们很难瞒过我精神的感应。只要他们将心神集中在我身上,我脑中的感应神经会立即感应出来。
一条街还未走完,他们已换了三个不同的人跟踪我,使我知道对方非常重视我。
我估计他们应是中情局的人,为了保护高林博士代号“换天计划”的工作,可说是不遗余力。
我漫步而行,街上的行人都频频对我行注目礼,对这我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无论身材样貌气度都和人类理想中的人物吻合无间,就象活生生的完人。
我走进一间百货公司,内里琳琅满目的货品对我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因为我并不需要它们。
事实上,除了阳光、空气和水外,我什么也不需要,包括身上这套衣服,穿上它只是权宜的伪装,方便进行阻止“换天行动”的使命。
我侧脸望她,她瘦削的脸庞露出迷醉的神色。我读到她心中脚道:“天!这世界竟有这样完善无暇的男子。”
我这才注意到我来到了女装部,难怪她有这样的想法,于是答道:“我只是四处看看。“转身往来路走去。
失望的脑电波从背后射来,由我的脊椎神经送入大脑,我读到身后那女售货员的思维正不忿地道:“他为什么连笑容也吝啬?”
对不起!我并不懂得笑。
我走出百货公司,闭上眼睛,脑神经立时切进空气中各种波段的频率去。有警方的传讯,的士台的无线电,电台电视台的讯号波,私人的通讯网络。可是,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我已捕捉到追踪者的通讯波段。
“点子正从百货公司出来。他什么也没有买,只和女售货员说了一句话。”
“他虽然非常英俊,可是却扮作冷冰冰的,一丝笑容也没有。”这声音是女子,显示女性看人的角度。
“噢!他现在闭着眼站在百货公司的大门前干什么?”
我睁开眼睛,停止了收听跟踪的音讯,往酒店走回去。
当我回到房间,我又走到窗口旁,将精神往外延伸,很快我便在爱恩斯坦研究院一个窗内找到我要找的东西—— 一副二十四小时不停拍摄四周环境的多镜头全天候摄象器。
这就是暴露了我行藏、使我招引注意的东西。
不过,以后我倒要反过来好好利用它。
正是它不停监察和拍摄着四周的环境,我在酒店十六楼这房间内对研究所的窥视已被它拍进镜头里。
这一刻肯定中情局已通过我的酒店登记,彻查我的身份,可是我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将会发现我是德国来的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身家清白。要制造一个这样的身份,在我来说是易如反掌。
“铃……”
我的精神扩展至门外,“看”到那名叫安妮的女侍应紧张地站在门前。我看看手表,是七时三十分。她下了班后定是等了我半小时,最后鼓起勇气来找我。
我默然不动。
她再按门铃,我读到她神经中荡漾着焦躁和自卑自怜。那在我是非常新奇的感觉。
安妮再多按一次门铃后,怅然走了。
我来到房内的沙发坐下,心灵四处搜寻,很快在惜售间里和床下发现了窃听器。中情局的人行动迅速,效率相当不错。
我闭上眼睛,调节着身体运作的机能,精神和意识进入静止的状态。
今天,是联合国举行世界科研大会的揭幕日,也是我计划中要采取第一步行动的日子。
我离开酒店跑到附近公园内的露天餐厅坐了下来,要了一瓶水。一路上都有不同的人远远跟着我。他们伪装成各式各样的人,例如拖着狗儿的老妇、流浪汉、晨运客等。却没有人能瞒过我的感应神经。
阳光洒射下来,能量从毛孔传进我的身体内,我的心脏象电池般将太阳能储存起来。不到半小时,身内的太阳能已相当于整个城市七小时的耗电量。
我比常人大一倍的肺叶,大量吸收氧气,气体和血细胞混融起来,传进脑部的细胞,另我的思感神经跳跃着生命和力量。我的灵觉在神经系统的每个部分巡查,观看着它们的运作。
这是我每天一次的例行运动和检查。
忽地心中一动,猛然张开眼来。
一位苗条修长的美女盈盈立在我面前,友善地笑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我的思感延伸出去,抚摸了她的心灵一下,只觉得重门深锁。除非我加强能量,否则休想闯进她的神经里。不过,那也回对她的神经造成永久的损害。
她是个受过训练隐藏心事的人,甚至能瞒过这时代的测谎器。
我可推断她是个专门对付我的间谍。
她皱眉道:“不欢迎我吗?”
我以一贯冷然的语调道:“坐下吧!你要什么饮品?”
她要了杯黑咖啡,递一张名片给我,我接过手中一看,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菲惠”,是一间广告公司的公关经理。这只是她伪装的身份。
她甜甜地笑道:“有没有兴趣做广告片的男主角?”
我深深望她一眼,感到她在我的注视下脑波混乱地扰攘了一番,显示她的不安。
她道:“你有很好的开麦拉脸孔,不加入娱乐事业,是很大的浪费。”
我淡淡道:“对不起,我没有兴趣。”
她对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呆了一呆。以她的美丽,确是令男人很难对她如此决绝。可是在我来说,美和丑一丁点分别也没有,重要的是脑内的神经世界,那才是人的真正本质。
她有些不知所措。
我站起身来道:“我有事要办,先行一步了。”
她显然感到被伤害,尖叫道:“你一向是这样对待别人吗?”
我将一张十元面额的钞票摊在台上,道:“我有更重要的事等待着我。”
当我走远至离开她二十多码时,还清楚感到她的脑电波激烈地投射到我背上,足见她恨我入骨。
我穿过公园的树林。
身后并没有跟踪,不过对方将在公园的另一出口守侯我。以他们的庞大力量,当然不怕我会飞出他们的指隙。
可是,我正要这样做,因为我还要混进十一时揭幕的世界科研大会里去。
我潜入树林茂密处,思感向四面八方伸展。当肯定我离开了所有观察我的视线后,我的精神运聚起来,集中到脚下的泥土里,钻进泥土的分子结构里。在千分之五秒的时间内,脚下的泥土蒸汽般溶解,我的身体迅速沉进泥土里去。不一刻,整个人藏进泥里。
没进泥土后,四周的泥土覆盖过来,生命的力量在我身体内澎湃着,自给自足的空气在体内循环流转。我停止了呼吸,心神进入停止的等待状态。
不到三十分钟,头顶上的地面布满了脚步声和人声。
菲惠的声音在左方二十码处响起道:“没有理由会让他走掉的,每个出口都有人等着这怪人。”
另一把较苍老的声音道:“怪人?”
菲惠冷冷道:“一个只喝水,在房间内可以坐在沙发上不作声十个小时,对女人全无半点兴趣的男人,不是怪人是什么?”
另一男声道:“现在最紧要的事是把他找回来……”声音逐渐远去。
十时零五分,在泥土中藏了两个小时后,我往地面上升了起来。将泥屑从我身上排离后,我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十时三十分我抵达联合国大门外,来自各地衣冠楚楚的科学精英,陆续到场,准备参加十一时正揭幕的科研盛会。
我大步往会议厅的入口走去。
入口处有一组警卫,检查参与者挂在襟上入场名牌,登记身份和例行检查。这些毕生致力科研的学者如遭伤害,那是人类负担不起的损失。
我一边走,精神逐渐凝聚起来。
当轮到我进入会场时,我将脑能释放出去,同一时间侵进到警卫和登记人员的视觉神经里去。
他们同时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抚拭双眼,我乘机闪身而入。当他们回复正常时,我已挤进鱼贯步入会议厅的队伍里。那些人只会以为是自己个别的问题,而不会知道每一个人都有这种情形,所以不起疑。
我在偌大会议室的记者席位上坐了下来。
半圆型的大会议厅人头涌动。
十一时正。
会议厅座无虚席,聚集了五千名来自各地的顶尖科研人员。本地的电视台架起了拍摄器材,准备将揭幕的情形直接传送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尤其是致开幕辞的高林博士,被誉为自爱恩斯坦以来最伟大的科学巨匠,更是万众瞩目的人物,使揭幕礼具有高度新闻价值。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