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由于酒精的缘故,这个女人每说几个字,总会有一个的音节是拖着长长的尾音。
她对易尘做了一个“把右手伸来”的动作。
后者依照着做了,然后柏川的手指在易尘的右手腕上一阵律动。那儿带着易尘的手表状便携式电脑,柏川很快就从里面将某个地址调了出来。
“我……嗝、就住在……住在财团的员工宿舍里面,嗝、这儿……把我送到这儿去吧。”
虚拟的立体图像上出现了一条红色指标画成的路线,易尘看了看背后这个似醉非醉的女人,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顺着她的意思去做。
……
“这个……啊呀,员工宿舍?”
易尘看着眼前的高大建筑,将其说为五星级酒店也不为过。谁会想得到,从地下吧台那儿坐电梯再往下,会是一个体积三百立方米的正方形巨大地下空间,并且在那儿有着不输于豪华酒店的“员工宿舍”?
人当见识过了这样夸张的事情后,总会下意识地将其作为心中衡量“吃惊”的标准,因此无论接下来看见再怎么样夸张的事物,易尘也很难继续讶异了,就譬如——
“总统套房?”
用这样的词语形容柏川的住处再适合不过了,巨大豪华的客厅,巨大豪华的床铺,巨大豪华的液晶电视……巨大豪华巨大豪华巨大豪华巨大豪华……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
“真是不错的地方呢。”
易尘转过头,看着那个睡意朦胧的女人,心里开始打着小算盘:
“你不介意我在这儿睡一晚吧?……呃,我是说,我现在还没找到住处呢,就在你家借宿一宿吧,我睡地板好了,不说话就是默认吧!”
“……”
正当他以自欺欺人的方式找到暂时住处而沾沾自喜时,那个本该酒醉的女人却就这么醒了。
“其实我没有喝醉的。”
原本还保持着在沙发上侧着头,身体倾斜四十五度快要倒下去的柏川,她的声音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并且恢复到了喝醉之前的正常语调。她就这么顺着惯性的姿态,顺势倒了下去,然后用一只手撑住了脑袋,摆出了一种侧卧着的“蛇蝎美人”的撩人姿态。
面对着瞪大了眼睛的男人,柏川撇撇嘴,说道:“我一直以为,你肯定会做些什么坏事情。”语气中透着明显的失望。
“我可不是那种会乘虚而入的人……话说,听语气,似乎你很期待我对你‘做些什么嘛’?”
“当然了,那样我就有正当理由把你玩弄一番了。”
比起邪恶的语气,这个女人流露出的笑容却是天真无邪,真是可怕的女人。
以男人的尊严作为底气,易尘皱着眉毛挺起了胸脯,他说道:“看来你还是醉酒的状态,我怎么说也是铠师——”
“——我也是啊。”
柏川微笑着抢过了话题。
她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这只左手上已经覆盖了一层类似手甲般的棕色金属手套,毫无疑问,那是铠的一部分。
精神力也是铠师修炼的重点之一,精神力愈加强大,意志力也就越强,对于身体的控制也就越强。进行铠装时,能够控制度量只释放出一部分的能力,被称为“局部铠装”,正是铠师对精神力精妙控制的一种体现。
“看来你还不是很清楚我的真正职业呢。”柏川摆好了姿势,正坐在沙发上,“我是高级医务人——医疗铠师。”
第四十节 奢侈与节约(2)
所谓铠师,能够将武装在身上的铠自由发挥出力量的人,就能够称为是铠师。但那种力量并不是只局限于“战斗”之中。的确,第三纪元由于兽潮暴乱的缘故,导致了时至今日,战斗铠师一直作为铠师的主流,并且所有的外行人都想当然地认为,铠师即是驾驭着铠战斗的人。
但是,铠师的分类其实比其他职业还要更多,严格上来说,哪一种职业会运用到机动器械,那么铠师的职业触手都能延伸到这层职业上去,因为铠本身就是一种承载各种器械的集结体,并不单单只是装备战争武器,甚至有一些进化因子在战斗以外的领域有着出乎意料的作用。
事实上,许多职业,譬如建筑师、医疗师、矿产探测者……这些职业的顶尖人士,几乎百分百都是铠师。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铠。”
柏川保持着伸手的姿态,就在这一刻,易尘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危险!
“你做什——!”
“别动!”
这个女人微笑着,那只覆盖着铠的手上,食指与拇指不知何时已经附着上了两根剔透的细线,线的另一头就缠在易尘地脖子上,只要他胆敢有什么异动,这两根线就会猛然朝左右拉开,将那块血肉切割下来!
“小哥,你果然是新手呀,警惕性不怎么高嘛!主修战斗的铠师竟然会被我这种后勤人员逼到死路,是不是笑死人了?”
她大笑起来,但语气到底也只是一种玩弄和嘲笑,毫无任何敌意。
随即,柏川解除了两根丝线,“不过算了,你怎么说也是没有将我夜袭的好男人呀,我不会对你下手的……继续刚刚的话,向你介绍我的铠——‘斑蛛’,昆虫兽类的拟态铠,那些丝线的原本作用是进行纳米级别的手术。如果你将来手断了还是脚断了都可以来找我,不过记得带钱,我的出场费很贵唷。”
“……这个女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觉得你挺有趣而已。财团里面的铠师不少,不过还没几个值得像你这样能够让兰瑟主动招呼。”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他从背后捅了我一枪而已,不过如果人际交情都是这样萌发的话,那还是饶了我吧。”
易尘举起双手做出抗拒状,摇头苦笑。
……
随之而来的是短暂的沉默,柏川坐在沙发上看着易尘,易尘站在地上看着柏川。一时间找不到了话题,气氛有些尴尬。
“呃……你这间屋子真的不错,难道财团的员工都住这样级别的套房?”
易尘被她的热辣目光盯到了浑身不自在,他试图说些什么转移注意力。
“你说这个啊——怎么可能呢?”
柏川说道,眼神中带着自豪的光芒:“这些都是我用自己的钱买来的。”
“自己的钱?”
“当然。或许你想不到吧,像我这样的高等医疗铠师才是真正赚钱的职业,除了接受定期为财团的人做健康检查之外,我在其他休息时间也额外为那些有钱人或者政客做医疗服务,算是赚外快吧。……哈!你知道吗?他们个个都是肥的流油的家伙。只要稍稍恐吓几句,立刻就会送出大把的钱,求我给出解决的方法。”
柏川狡黠地说道,活像一头狐狸,舔着爪子炫耀过往的功绩。
“喔,你可真是吸血鬼呀。”
易尘说道,他心想以后可不能得罪这个女人,“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兰瑟不喜欢你了。”
“你以为他是不喜欢我的敛财方式吗——错了!”
柏川摇头。
“看——”
她指着四周的东西:“这个电视,这个沙发,这个床铺,这些用品,这间屋子!”
“嗯?”
“——这些东西,我告诉你,每一个都是在同类产品中的佼佼者,说是最好的也不为过!这些东西,每一个都是我用自己的钱买来的”
她自豪地的说道,但随即语气却又一转:“嘿!兰瑟,那个混蛋!他只是觉得我太奢侈了而已!”
“……奢侈吗?”
“是呀,好像是只要我出手阔绰,他就觉得我与那些踩着穷人的骨头、吸着穷人骨髓一夜暴富的家伙一个模样。哼!明明是我自己赚来的钱,正正当当、毫无水分,要怎么花是我自己的意愿,他凭什么指指点点?”
柏川和兰瑟之间作为很早以前就认识的旧友,他们一旦在自我的理论上出现了冲突,那么心中积压的怨气肯定会比平常更多百倍。这种委屈找到了宣泄口之后,就会滔滔不绝地流淌出来,就像现在这样。
易尘发觉,自己好像已经触发了这个女人某个无法闭合的话题的开关了。
“或许,他只是不喜欢你的‘强欲’吧。”易尘说道,用上了猜测的语气,“兰瑟是一个遵守骑士道的古板家伙,对于‘原罪’自然深恶痛绝。”
“凭什么!”
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这个女人猛的站了起来,叉着腰怒目而视。
“我自己赚的钱,凭什么没有支配的权利?他以为他是谁!他——”
声音戛然而止,一股酒醉的酡红色充斥着这个女人的面容。看来她还是撒了一个谎,酒精的确是起到了作用,但只是被压抑下去而已。这一会她的情绪忽然波动起来,就再也压抑不住那些酒精,迷醉感一股脑灌上了中枢神经,也就出现了现在的这种话才说到一半就醉死过去的情况。
“这回是真的醉过去了?”
易尘上前走了几步,隐约能够听见这个女人打鼾的声音。
……
于是,今晚上就是这样。
关于借宿的话题,柏川并没有说“是”或者“否”,所以易尘就将其认定为“默认”。总而言之,乘人之危还是不要了,甚至最好连碰都不要碰她,况且易尘现在对女人也没有太大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