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怕出名猪怕壮,决定了,在没有掌握绝对的力量之前,咱的生存法则应该是――低调低调再低调,将装逼进行到底!”
经过大半夜的飞行,窗外的山林、原野和荒原被钢筋水泥要塞取代,直升机在一处秘密军事基地降落,放下李三好之后又立刻飞走,只留下忐忑不安的小胖子在寒风中缩脖子跺脚。
“踏!踏!”高跟鞋在水泥地上清脆的敲击,一名身材高挑面容凛冽的短发年轻女子,浑身上下一色黑西装,半张脸都被一副宽大的黑超墨镜遮掩,比传说中的黑超特警还要威风八面,“啪”,一本变异兽皮当封面的烫金证件差点没甩到李三好鼻子上。
“我是联邦军内务二部少校白凌!公民李三好,在回到文明世界之前,请你签署一份保密协议!”
“保密协议?”李三好眨巴着眼睛,满脸茫然。
他可不知道,他的出现在军方内部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三个月前发生在b-13号采矿点的事故中,军方竟然在还有幸存者的情况下就出动轰炸机进行彻底清理,完全不顾幸存者的生命,这件事一旦宣扬出去就是天大的丑闻。
当然军方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们的确没有收到求救信号,按照军事条例,这种情况就可以判定为没有幸存者,出动轰炸机清场是符合条例的,谁知道会有李三好这种命比蟑螂还硬的家伙存在?
问题是新闻界可不会跟你讲道理,新闻界嗜血的豺狼们只需要一样东西,那就是新闻,惊天动地,耸人听闻,越夸张越好的新闻!只要给他们嗅到哪怕一丝味道,他们就会一拥而上穷追不舍,把小小的疏漏演变成一场可以颠覆整个戈兰星军政界的惊世大案。
为此,军方高层下达了死命令――对这件事故的处理,一定要和谐!
于是,在相关部门的操作下,一起豆腐渣工程引发的人为惨剧被演绎成了人兽激战的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各路人马该升官的升官,该发财的发财,该枪毙的枪毙。
事情到这里总算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方方面面皆大欢喜,谁曾想又斜刺里杀出一个幸存者!
如果这个幸存者一不小心对新闻界说出了只言片语,那乐子可就大了。
为了让这个幸存者保守秘密,财大气粗的军方并不介意支付一点小小的代价。
白凌少校递过来一沓厚厚的保密协议:“b-13号采矿点发生的事故已经被列为一级军事机密!所以,希望你能对最近三个月发生的一切都守口如瓶,不能对任何人泄露只字片语,否则,军方完全有理由相信你是变异兽派来的间谍,将以《间谍罪》把你送上战争法庭!”
李三好浑身一颤,变异兽派来的间谍?军方就是军方,连瞎话都编得这么霸气外露!
白凌少校话锋一转:“当然了,为了弥补过去三个月的损失,军方愿意支付你一笔特殊补助,总计十万块,就算这三个月你为军方执行了一项机密任务吧!”
十万块?
李三好抓过笔飞快地在保密协议上签了字,生怕对方反悔似的:“不用说了,为军方效力是每一个联邦公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这点儿觉悟咱还是有的!那十万块是现金还是支票?哪个银行的?什么时候到账?还能讲讲价钱不?”
白凌少校微微一笑:“和军方合作,绝不会吃亏的,这个号码可以联络到我,如果你发现有人追查你这三个月的动向,或者遇上了什么意料不到的麻烦,就打这个电话。”
“我现在只想背着满满一麻袋的钱,快点儿回家。”李三好喃喃道。
第二十二章李三好的远大目标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当天边第一抹红霞在星月中翻滚时,一辆外观陈旧朴素的飞梭车悄然降落在北宇市南郊的贫民区里。
终于,回家了!
还是一点都没变,狭窄的街道两旁是占道经营的菜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笼子里鸡鸭的尖叫声混合在一起,间或还有一两声悠长的“包子出炉了呦!”
浓烈的麦香,蔬菜清新的泥土气息,鸡鸭粪便的骚臭,混合在一起,变成一股特殊的气息,这股气息的名字就叫家乡。
笼屉猛地掀开,热气腾腾,弥漫成了白雾,也迷蒙了李三好的眼,在他眼角凝结成了湿润的蒸汽。
他就这样直愣愣地站在街市上,站了很久,灵魂终于从危机四伏的荒原彻底回归到家乡,接着地气,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凛冽的寒风终于将蒸汽一扫而空,李三好发现,就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有个穿着朴素,头发花白,胖乎乎中年妇女,一手端着个奶锅,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豆腐花,一手用筷子穿了四根油条。
被他的目光刺激,中年妇女慢慢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彼此都丧失了心跳的能力。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宁静下来,唯有包子铺的掌柜还扯着地球时代的古老号子在那儿吆喝:“吃包子吃包子,一口咬出个牛犊子来呦!”
晶莹的泪花,在中年妇女眼角滚动,她嘴唇哆嗦着,豆腐花撒了一地,油条也都归了土地爷,手里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奶锅不停颤抖。
李三好泪流满面,强撑着上前两步展开双臂,说时迟那时快,中年妇女脸上浮现出一抹异样的红色,忽然高高举起奶锅,尖叫一声:“兔崽子,你还知道回来!”
李三好楞了一下,奶锅“嗖”一声就蹭着他的耳朵飞过去了,中年妇女兀自不解气,从包子铺的案板上抽出一根擀面杖,一边哭一边追上来:“三个月,三个月连个电话都不打回家,你是要急死我啊!你,你,别跑,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我是你养的!”
“别,别啊,妈,我是你养的,我是你养的还不行吗?哎,我本来就是你养的啊!总之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
……
两个小时之后,遍体鳞伤,形容憔悴的李三好终于在自家饭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他现在的任务是把满满一大盆肉糜如浆,喷香四溢的红烧肉通通吃完。
“小兔崽子,看你瘦的,这三个月究竟去哪儿野了啊!吃,给我通通都吃完了,敢剩半点肉渣子,哼,我是打不动了,让你爸接着打!”
一家四口,围坐在小饭桌前,李三好一个人闷头大嚼,老爸李山炮,老妈夏美丽和妹妹李虹眨巴着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似乎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我不是给小虹发了邮件,说我去采矿点打工了吗?我们那个采矿点特别偏僻,通讯很不方便,所以才一直没有和家里联络。其实我都这么大的人了,出去闯闯怕啥?”
“啧啧啧啧,出息了还!”夏美丽抹去儿子嘴角的饭粒,还是打消不了心里的怀疑,“咱们街坊四邻里也有不少人去采矿点打过工,人家怎么都能和家里联络来着?你,你不会是……”
李三好紧张起来。
“不会是又干了什么坏事,被警察给逮起来了吧?就像去年暑假你跑出去搞传销,结果搞进了看守所一样!”夏美丽越琢磨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自己儿自己知,她生的这个坏小子从小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
李三好松了一口气,啼笑皆非道:“您都想到哪儿去了,看守所里也没说不让犯人和家里联系啊!我是真的出去打工了,工资都带回来了,三个月工资合计一万两千五百二十二块六毛八,一个铜板都不少,瞧!”
他很骄傲地把钱拍在桌上,有零有整,钢?乱滚,在杯碗盆碟间叮铃当啷作响。
这可是他正经八百用性命挣回来的血汗钱,他有理由自豪。
剩下来八万多块,他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再慢慢拿出来,否则一下子掏十万块出来,再把家人吓一大跳,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笔“巨款”是哪儿来的。
三个月,一个普通高中生,怎么可能赚来十万块?
“总而言之,你们二老可以放心了,从今以后,你们的儿子也能为这个家做点事了!”李三好豪气万千地说。
“这么多!”二老还是吃了一惊,两人眼中涌动着复杂的光芒。
“这算什么?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了,今后还会赚更多更多的钱,十万,百万,千万,亿万!”李三好将一碗冒尖的白米饭拌着肉汤三两口吞下,一拍胸脯,大声说,“老爸,从今天起,你再也不用这么辛苦拼命,有儿子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饭米粒喷了一桌。
儿子的懂事让老爸李山炮感动地心潮起伏,这个老实巴交的出租车司机不知道究竟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情感,他装作喝茶,却是偷偷摸摸仔细观察着儿子,比妻子观察得还要仔细。
儿子瘦了,也黑了,被衣袖小心遮掩起来的皮肤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条条深浅不一的伤痕。
李山炮心中一疼,儿子啊儿子,这三个月,你究竟吃了多少苦?
“生在咱们这种家庭,苦了你们两个了,来,儿子,女儿,老爸敬你们一杯!”李山炮有些伤感,眼睛浑浊起来,举着茶水的手都有些发颤。
李三好胸口也有些发闷。
家里的景况如何,看看这间陋室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