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王的年轻学子摇头说道:“童媪相在北方连年和辽国作战,总是败多胜少,这说明我大宋将士不及辽国;辽国和金国作战,一败涂地,失地千里,说明辽国将士远远不及金国。如此说来我大宋将士不及金国多矣联金抗辽,以大宋和金国两国之力,必定是水到渠成,那辽国瞬息之间必将灰飞烟灭。但是一旦去了辽国,却来了个更强大的金国,大宋将士和金国将士实力又相去甚远,如果金国见我大宋繁荣多金,对我大宋有了野心,那时我大宋该如何应对?”
马上就有学子起来进行反驳:“王年兄,联金抗辽乃是国策,是当今官家圣明决定,有何问题?且辽国乃是我大宋世仇,这血海深仇岂能不报?难道依王年兄所言,不但要平白放过辽国,还要帮助辽国来抵御金国的进攻不成?如果真是这样,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众学子登时一阵大笑,于是其他学子也开始对这姓王的学子进行声讨,说他枉读诗书,仇怨不分,数典忘祖,是读书人中的耻辱。
那王姓学子也没有反驳,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离开这个酒楼。他才出了酒楼大门,就有一个小丫鬟追了出来,将他叫住。“这位公子请留步。”
王姓学子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那个小丫鬟,问道:“敢问这位姑娘,刚才可是在叫我?”
那小丫鬟掩嘴轻笑,说道:“可不就是在叫你了,我家姑娘刚刚在酒楼的隔间里面听见了你的那个无耻谬论,她觉得气愤难平,所以让我将你叫去,要好生责骂与你。”
王姓学子一愣,问道:“你家小姐要责骂与我?”
那小丫鬟笑道:“正是,公子可有胆量随我一行?”
王姓学子惨然笑道:“屈原说过“众人皆醉我独醒”,现在想起这句话,我能够体会到他的痛苦了,我想他那个时候心里的痛苦肯定和我现在一样。也罢,就去被你家小姐骂上一次吧”
小丫鬟于是带着王姓公子来到另外一个酒楼,进入一个雅间,里面端坐着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
王姓学子一进雅间,就大大咧咧的端坐在那个女子面前,说道:“小姐请责骂吧,小生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面纱女子有些奇怪,轻声问道:“公子可是对我有误解?我刚刚在那酒楼上听见公子大谈时事,且独辟蹊径,让我大开眼界,所以才将公子请来这里,就是为了单独向公子请教的,何来责骂之说?”
王姓学子一愣,就看见那旁边那小丫鬟在偷笑,他马上明白自己被这小丫鬟欺骗了,他有些尴尬,马上重新端坐,对那女子道:“原来是小生误会小姐了,刚刚行为有些孟浪,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那小姐说道:“公子行为直爽,是性情中人,我倒是欣赏的很。”说完用眼睛瞪旁边的小丫鬟,那小丫鬟马上做出个无辜的表情来。
小丫鬟给他们上茶,两人面对着面重新坐好。小姐出声问道:“刚刚在酒楼中,公子好像对当今官家的联金抗辽的国策有不同意见,请问公子为何会有此等想法呢?”
王姓学子正色说道:“我观国家之间的交往,无不以利益为先,这样,国家才能为长治久安,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辽国是我大宋国敌,那是不假,不过我大宋已经与辽国结下澶渊之盟,约为兄弟之邦,且每年有巨量岁币送上,所以宋辽边界可以平安几十年。那辽国和我大宋接下盟约之后,高层开始腐化堕落,军士战斗力大幅下降,其实对我大宋的威胁并没有之前那样巨大。如果没有金人在北方虎视眈眈,那么我大宋起兵收回燕云也没有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出了一个比辽国更为凶残的金国,那我大宋就应该改变国策,扶持辽国来对抗金国,这样才能保持国家之间实力的均衡,国家间实力均衡了才能保证时局不会出现起伏跌宕。若然真的实行那联金抗辽之术,我敢肯定,用不了多久,我大宋就将面临比辽人凶狠百倍的金人,那时候就真的悔之晚矣了”
小姐说道:“可是辽人和我大宋有血海深仇,不去攻打就已经不错了,为何还要反过来帮助他们呢?”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大宋军士疲敝,武力不强,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铁骑冲撞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幸好我大宋还算富裕,在打不过对方的时候还可以破财免灾,所以倒也可以和辽国西夏相安无事。现今情况不妙,出现了破坏平衡的金国,如果我们对辽国置之不理,那么辽国必然被金国灭国,到时候我们将独自面对凶狠的金国。那个时侯就不再是一点钱财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了,搞不好我大宋会步辽国的后尘,被那金国灭国。所以说出一点钱财,让辽国去抵抗金国的进攻是非常不错的主意。那辽国自身面临严重威胁,自然是欢迎我们的援助,大宋则可以趁此机会让辽国在领土上做出一些让步,这样一来,不但北方稳固,而且还可以开疆拓土,何乐而不为呢?”王姓学子侃侃而谈。
那小姐沉吟半响,常年所受的教育告诉她,那王姓学子说的话里面有问题,但是却想不起有什么话可以反驳他。
小姐最后说道:“公子才思敏捷,所说的应该也有一定的道理。”
王姓学子忽然仰天长叹:“我大宋国讲究礼义廉耻,无法象商贾一样以利为先,所以在外交上处处吃亏。想当年战国七雄,形式比现在复杂百倍,秦国还不是以利字为先,最后统一全国。为何现在的庙堂之上没有这么务实的人了呢?”
小姐安慰道:“公子乃是人中豪杰,今上如果知道有公子这样的大才,一定会委以重用,到时候公子一展胸中抱负,岂不快哉”
王姓公子摇头道:“这个机会恐怕不会有了。之前的大考中,我一时冲动,在策论中对官家的联金抗辽的国策进行批判,言语间也有些偏颇之处,算是得罪了官家,那里还有我的出头之日?”
小姐见王姓公子相貌堂堂,满腹学识,现在在那里顾影自怜,心里顿时有些涟漪,她小声问道:“敢问公子名讳。”
王姓学子说道:“在下姓王名进,字潮汐,梅县人士,今年二十有三,尚未婚配。”
那小丫鬟就在旁边轻笑:“王公子,我家小姐问你名讳,你怎么连你没有婚配都说出来了呢?”
王进有些窘迫,面红耳赤。那小姐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这一笑,那蒙在她脸上的面纱就掉了下来,露出庐山真面目来。
王进一怔,就见那小姐长得面容清秀,明眸皓齿,端庄贤淑。也许是宿世情缘的原因,王进一下子就被小姐吸引住了,在这一刻,他的心跳得很快。
王进忽的站起身来,看着面前的小姐,说道:“敢问小姐是那家里的小姐,我王进要委托媒人上门提亲。”
第一百七十四章得偿所愿
王进有些遗憾,他在看见那位小姐的容貌之后,有些口不择言,一时冲动,说出要去她家里提亲的话后,那位小姐就有些面红耳赤,连话也不说,就急匆匆的和那个小丫鬟逃离这里。
王进看着那位小姐刚刚坐过的地方,似乎还可以在那上面看见小姐的笑容。不过此刻佳人却因为自己的孟浪离开了,他甚至连那个小姐叫什么都不知道。这一下离别,很可能从此天各一方,再也不能相见了。
王进正在懊恼,那个小丫鬟就又走了回来,王进一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就听见那小丫鬟冷冷的说道“我家小姐本来见你是个读书人,所以才向你请教学问,没想到公子居然如此龌龊,无端亵渎我家小姐。”
王进顿时无地自容,惭愧得说不出话来。那小丫鬟继续说道:“你问我家小姐的家事,我们自然是不会告诉你的。难道我们会那么傻的告诉你,我们家小姐姓何,家住汴京城东的何府,小姐的闺房在何府的东南角吗?”
王进一愣,那个小丫鬟就趾高气扬的走了出去。
“原来她姓何,是城东何府的小姐。不过刚刚那个小丫鬟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在帮我吗?”王进不懂女人心,自然是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那小姐是什么意思。
王进失魂落魄的回到客栈,他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何小姐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对他微笑。他不停的在客栈里走来走去,最后还是决定到城东的何府去打探一下。
王进不停的打听,才在城东找到了何府的所在。那何府修得气势恢宏,一看就是官宦之家。门口两个大石狮,四个壮硕的家丁站在大门前。他们见王进走近,顿时用眼睛使劲的瞪他,王进一缩头,连忙离开何府大门。他在何府四周转了一转,才找到了何府的东南角。
王进站在何府的高墙下向里面看进去,那何府面积非常大,里面房屋众多,却不知道何小姐的闺房究竟是那一间。
何府何小姐闺房里,何小姐在问那个小丫鬟:“杏儿,你到底把话说清楚了没有啊?”
杏儿说道:“小姐,我完全是按照你说的那样告诉王公子的啊”
何小姐有些着急,她问道:“你说王公子会不会听不出来话里的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