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手指神龙要塞,含笑道:“瞧,那不是来了嘛。”
众人朝那方望去,只见要塞舱门开启,一部升降梯徐徐伸出来,搭在地上。
“苏摩、小迦阿姨~我们回来啦!”蓦然等不及停稳就跳了下来,一面跑一面兴奋的朝大家挥手。小迦推推苏摩,促狭的笑道:“快去呀,人家第一个叫的可是你。”
“才不呢,”苏摩红着脸跑开了。
这时,要塞已经停稳,一个白衣青年笑容可掬的立在梯上,一手牵着一个小孩,远远望去,真像是观音菩萨和金童玉女一齐下凡。
“诸位,终于又见面了。”倾城挥手的刹那,广场上不知有多少人落下了激动的眼泪。
第八章 神王
凤凰八年四月初三,这一天凤凰城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是节庆的气氛,仿佛姗姗来迟的春天终于唤醒这座被战火推进深渊的古城,使它重新焕发了青春。
在易水寒的陪同下,倾城一行进入了王宫,沿途不断有军民挥手致意高呼万岁,小迦、温妮莎、纳兰婉容等人更是欢天喜地的迎接出来,围在他身边问长问短。
就在热烈的欢呼声中,女主人春江无心也亲自出门迎接,一见倾城叫了声“叶子姐姐”,忽然想到这个称呼既不合适也不得体,不由羞赧的笑了。
“无心,辛苦你了。”倾城翻身下马,略有些激动的拉着她的手说。
无心这里刚笑了半声,听了他的话,只觉的心里五味杂陈,多年的悲欢离合一下子全被搅动、翻腾上来,苦辣酸甜说不出的滋味,鼻子一酸,竟落下泪来。
“哎?兄妹相逢是喜事,你怎么哭了?”
“就是因为高兴呀。”无心破涕为笑,挽着倾城的手进了王宫。接风洗尘的宴会开始后,无心这个女主人就拉着易水寒走开了。大家知道他们有不少悄悄话说,也不在意,在座的都是老朋友,人人都有说不完的话,自然很是尽兴。酒酣耳热的时候小迦在人群里找到纳兰婉容,把她推到倾城跟前,笑嘻嘻的说:“纳兰,你不是一直在念叨他嘛,现在他回来了,你们好好的说知心话吧。”又一本正经的对倾城说:“今晚纳兰妹妹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哄得她心花怒放才行,不然的话我们姐妹以后都不在理睬你了。”说着强行把两个人的手牵在一起,笑着走开了。
如果是平时的纳兰婉容,这会儿肯定会害羞的无地自容,可今晚她实在太高兴了,又喝了不少酒,一时冲动,往日那些积压在心里的相思全都发作起来。红着脸站在倾城面前,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倾城正想问她这些年来的景况,就开口邀请道:“纳兰,出去走走好吗?”
纳兰婉容点了点头,温顺的跟着他走出会场。
凤凰城的王宫原是当年春江水月亲手设计建造,规模虽然比不了真正的皇宫,但也堪称宏大。两人绕过鳞次栉比的宫殿、亭台,顺着一截朱红色的宫墙缓步而行。正是黄昏时候,月色正好,阳春的夜晚空气温和爽朗,柳树新发了芽,散发着微微有些苦涩的清香。
“去花园散步可好?”倾城问。
“好。”纳兰婉容现在不管倾城说什么都觉得好,只要像这样牵着手一起散步,她就已经幸福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王宫的花园是仿造帝都开屏园的格局,但规模较小,因此倾城第一次来就对各处的道路十分熟悉了。他原想带纳兰婉容去湖畔看浮萍,如果运气好,还能抓到鱼,可是途径一块园圃时,无意中听见有人唱歌。嗓音十分古怪。明明是个少女的声音,可偏偏中气十足,词调子古雅,不像是青春少女所能为。
倾城、纳兰婉容驻足聆听,只听那人唱道:朝拾残红夕唱雪,童心尽处是远方;踏遍千山人未老,青春试剑歌亦狂;蓦然回首天地远,江山美人梦荒唐;掩却残卷谋一醉,此心安处即吾乡。
两人越听越好奇,走过去一看,在一大片已经枯萎的花圃中,一位须发苍白如霜的布衣陌生老人扶着一颗常青藤,背靠在葡萄架下,正就着一只硕大的红漆葫芦喝酒。
倾城和纳兰婉容诧异的对视了一眼,想的都一样——不用说,这是一位世外高人,但不知是敌是友。
老人看见他们,扬手招呼道:“过来说话!”
纳兰婉容还在犹豫,倾城已经径直走了过去。笑着对老人说:“月下诗酒自得其乐,先生好雅兴。”
“诗酒趁年华,老夫已是朽木耳,行乐以代悲歌罢了。叶公子来的正好,陪老夫喝一杯罢。”说着,不容推辞的把酒葫芦塞给倾城。倾城也不客气。就着葫芦嘴畅饮了一气。
“好酒!”
“你倒识货,”老人眯着眼睛笑了,头也不回的对纳兰婉容说,“小姑娘也过来喝酒!”
纳兰婉容忙走过去捧着葫芦抿了一口,必恭必敬的说:“多谢前辈赐酒。”
老人冷笑了一阵,拿眼角乜斜着她说:“谢什么?谢我请你喝了断肠的毒药?”
纳兰婉容大吃一惊,手一抖,打翻了酒葫芦。那老人像是脑后长了眼睛,就在酒浆落地之时挥手一招,泼溅出来的美酒又都倒吸回葫芦里去了。
“莫要糟蹋了好东西,”老人劈手夺回葫芦,高高举起畅饮了一气。
倾城和纳兰婉容不知道他到底有何心思,一时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那老人过足了瘾,在沾满酒渍的胡须上胡乱抹了一把,徐徐说道:“我今晚进城来,是为了两件事,但这两件事也可说是一件。这葫芦酒是神仙的佳酿,也是凡人的毒药,我今天晚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葫芦凡人的毒药投进井水里,等到明天,这座城市里的居民就都成仙了。”
纳兰婉容脸色一变,伸手按住弯刀。看看倾城,见他神情如常,只好按耐下来。
这时老人又说话了。“至于第二件事,就是请叶公子你喝酒啦。”
倾城微笑着问:“老先生说两件事又是一件事,敢问怎么讲?”
老人哈哈大笑,举起酒葫芦畅饮起来,等到过足了瘾,这才继续说道:“叶公子是聪明人,何须我多嚼舌呢。你我今夜必有一战,若是你胜了老夫,这壶酒就算我的东道!”说罢飞身跃起,闪电般欺进倾城跟前,劈手去抓挂在腰间的补天神剑。
倾城纹丝不动,任由他夺走了剑。
老人持剑在手上下端详,不住的点头微笑。正要拔剑出鞘,却听倾城突然叫道:“且慢——”
老人回过身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倾城的脸:“怎么,舍不得?”
倾城笑着摇摇头,解释道:“这剑是拔不得的,否则您老难逃杀身之祸。”
“你能杀我?”
“在下不杀人。”
“不杀人 ?[-99down]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老人嘲讽的笑了起来,转身将剑抛还给倾城,傲慢的说,“自从毗卢寺灵鹫殿前与龙象和尚一战之后,我已经三百年没与人动武了,叶公子,今夜老夫为你破例。”
普天之下,还有谁能与毗卢寺神僧龙象法王相提并论?老人说出这番话来,倾城立刻猜到了他的身份。略一沉吟,问道:“那一战可是神君胜了?”
道魔神君哈哈大笑,昂首望天,傲然道:“我这辈子还不曾输过。”
“那么今夜就是第一次。”
“哈!你这个后辈口气倒狂!”
“取先生首级一招足矣。”
“嘿嘿~好狡猾的小子,”道魔神君竖起一根手指在胸前摇了摇,笑眯眯的说,“你想激怒我,老夫不上你的当。”
倾城莞尔一笑,将神剑贴着手肘珍而重之的移到肋下,腰身微微下挫,右脚向前趟开一步。
“神君,我这一招源自东瀛扶桑国之居合道剑术,为剑圣春江水月借鉴并发扬光大之,后又传于在下,更名为倾城一刀斩,是我少年时代的得意剑技,然而已经许多年不用它了,如今重温此技,真有些往事如烟的感慨。”
他刚口时,道魔神君尚不以为然,可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就变得凝重了。等倾城讲完,他只答了一个字:“请!”旋即袍袖一抖,双爪在胸前曲张伸缩不定,好像在快速舞弄一个看不见的圆球,一口通体晶莹宛若玉琢的宝剑悬在他双手之间,活物似的滴溜溜旋转开了。
倾城无奈的笑了笑,按剑道:“神君,抵抗是没有用的,妄自坏了一口宝剑何苦来由。”说罢转身、出剑、横斩,三式合一一气呵成,衔接得天衣无缝,无论是旁观的纳兰婉容还是全神贯注的道魔神君都看不出他这剑到底是何时出的鞘——甚至连补天神剑的样子也没看清楚。
“水月流?天道?倾城一刀斩!”
没有惊人的气势,没有骇人的光影,甚至连破风声也滞后于剑本身的速度了。明月夜里骤然一黯,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纳兰婉容紧张的望着渊停岳持静静对峙的两个人,心跳陡然加速。
“神君,你输了。”春夜微风里飘来倾城温和的声音。
“哈哈哈哈~”道魔神君仰天大笑,手中的玉剑随着笑声寸寸碎裂。笑声渐渐高亢,宛如黄钟大吕,震得空气都好似窗户纸似的瑟瑟发抖。就在笑声最激烈的时候,道魔神君的脖子上浮现了一圈整齐、纤细的红线,转瞬之间,他的人头冲天飞起,当笑声消失在天穹尽头,道魔神君的头颅已经变成了夜空的一点寒星。地上的那具无头尸体仰面倒下,像融化的冰雪似的消融在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