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他很大方的走到稍远的地方,以便温妮莎和倾城单独交谈。
“你真的不是我的温妮妹妹?我可不相信会认错人啊。”温妮莎面无表情的说:“请你放尊重点!我可是有夫之妇。”
“真的吗?也许……我真的认错了……”倾城出神的望着她,眼神说不出的忧伤。
“你说完了?” 温妮莎急得快发疯了。她拼命想控制背叛自己意志的身体,可却完全无计可施。
“是的……”倾城咬着嘴唇低下头去,忽然又抬起头来粲然一笑,“我很想你,温妮,假如你真的是她——”
“可我不是她——你认错人了!”
“假如你不是,就请忘掉我的话。”倾城又笑了笑,“你的手在流血,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擦破的。”
“可是看起来很像刀创呢。我有金疮药,需要帮忙吗?”
“不必。”
倾城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客栈里,她才恢复了自由痛哭起来。
“怎么了,小美人儿,你刚才的表演很成功啊。”
“畜生!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温妮莎抬起泪眼,咬牙切齿的问。
少年冷冷一笑,举目遥望街口,久久没有说话。
“到底他对你做了什么?”小迦急切的问。
“是鬼哭析魂剑惹得祸。”温妮莎心有余悸的说,“他用那东西在我手腕上划了一下,之后只要我在他视线之内,就会像傀儡一样受他控制。”
“真可怕!世上竟有如此变态的武器!”
“鬼哭析魂剑……我只听说过析魂剑,”纳兰婉容若有所思的说,“武思勉有个死党绰号亮剑,人称天下第一凶徒。此人出身昆仑御剑通天宗,赖以成名的武器就是析魂剑。听你形容那白衣少年的剑技,也与亮剑的游刃有余剑法相似,难道真的是他?”
“不可能,”燕三娘子摇头道,“亮剑其人我亲眼见过,首先年龄就差太多。自从此人败在易水寒手下就离开帝都不知所终,至今生死不明。此人好色如命,每到一处少不了光顾花街柳巷,假如他重出江湖青门情报网肯定第一个知道。”
“燕子姐姐,那人真的是亮剑。他刚从昆仑回来不久,难怪你不知道。假如不是他亲口所说,我也不敢相信呢。”温妮莎解释道,“当日与易水寒将军一战亮剑惨败而归,不但丢了右手,连析魂宝剑也折断了。这厮灰溜溜的回到昆仑,去找祖师道魔神君诉苦。那道魔神君好厉害,竟用无上道法将析魂剑与饿鬼道的魔灵炼化融合,成为鬼哭析魂剑,接在他的断臂上当作义肢。这剑融合了饿鬼魔灵,总是感到饥饿难耐,要吸饱人血才满足,饥饿的时候就会发出可怕的嚎叫声。这剑还可以控制人,一旦被剑刺伤,就会被饿鬼附体,不由自主的受剑主人的支使。”
“亮剑的年龄又是怎么回事?他应该年过四旬才对。”
“还是鬼哭析魂剑作怪,”温妮莎笑道,“凡是被剑杀死的人,血肉灵魂被饿鬼所吞噬,精气神则被剑主人吸取。那亮剑就是吸了不知多少人的精气才返老还童,变成了少年的模样。”
“那岂不是成了吸血鬼!”小迦失声叫道,“这鬼剑太可怕了!只要有剑在手就可以不老不死啊!”
“而且不怕阳光。”燕三娘子补充道。
“也不怕大蒜、圣水和十字架。”纳兰婉容也来凑趣。
“你们啊,还有心开玩笑?快想办法除掉这魔人才是!”
“小迦姐姐不用担心,亮剑已经自食其果了。”
小迦狐疑的望着温妮莎,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沉吟片刻后严肃的问:“你的脉搏很复杂……难道,你也不是人类了?”
“嗯。”温妮莎坦然的点了下头,“我现在已经成了亮剑的同类,假如他不算人类,我也不能算。”
“你杀了他?”小迦惊讶的问。
“我没有杀他,但他现在可能比死更难受。”
在众人的催促下,温妮莎继续讲述当日的遭遇。
自从遇见倾城师徒后,她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亮剑虽然可怕,但她更相信倾城的智慧。尽管当面否认了身份,温妮莎已然相信倾城不会就此放弃自己。眼下她必须做的是制造再次见面的机会,只有见了面,才能想办法把自己被挟持的消息传给他。
倾城的出现使亮剑紧张起来。他变得心事重重,连侵犯温妮莎的念头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亮剑的确很顾忌倾城。天藏老祖之死对御剑通天门是个相当沉重的打击。亮剑不会忘记临行前祖师爷道魔神君的嘱托:万万不可招惹叶倾城!
可是,所谓不能招惹的人,难道当真像祖师所说的那么厉害吗?亮剑不信。自从得了鬼哭析魂剑,他再也没怕过谁。他这次回来直奔凤凰城,一门心思要找易水寒报仇雪恨。叶倾城和易水寒关系匪浅,如果不趁机除掉他,将来即便杀了易水寒也要留下后顾之忧。假如说硬拼还有顾虑,如今他有温妮莎这个人质在手,胜算又添了三分……
他这里还没想出个头绪,温妮莎便嚷着要吃饭。亮剑格外谨慎,雇了辆马车把温妮莎带到一处大宅院。温妮莎初时以为是客栈,直到一队穿着号服的马夫、杂役迎出来才晓得是驿站。亮剑报出身份,并让驿长去找当地的宪兵长官。
温妮莎独自待在马车里,四壁是窗帘和木板,黑洞洞的车厢里十分憋气。她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禁不住长吁短叹。
忽然,窗帘撩开一条缝隙,探进来半张稚气的脸。
“啊呀!你……”
“夫人您好,我是李蓦然。你不认识我,但你肯定认识我师父。”
“你师父是谁?”温妮莎诧异的问。
“就是早上跟你说话的人。”
“你是他的徒弟?我……我不认识他。”温妮莎心头一震,知道亮剑已经发现了蓦然。他故意不动声色,想必是不愿打草惊蛇。
“夫人,你是不是有苦衷?”蓦然感觉到了温妮莎的心事。
“当然没有。”
“那个人真的是你丈夫吗?我看他鬼鬼祟祟不像好人——你一定就是温妮莎阿姨!”
温妮莎打了个冷战,嘴唇颤抖,垂下头去默默抽泣起来。她的心情十分怪异。这种惺惺作态的表现,难道不会引起蓦然的疑心吗?亮剑为什么构思出如此危险的行为并强加于她呢?温妮莎很快就明白了。亮剑不想让倾城死心——倘若如此温妮莎就失去了人质的作用——他希望温妮莎营造出一种别有隐情若即若离的姿态,以便倾城师徒继续犹疑、迷惑,直到他的杀局布妥。他需要帮手和时间。
温妮莎再次被控制,说了违心之言,并且流了眼泪。作为这场表演唯一的观众,蓦然无疑是称职的。他愣了一下,歉意的说:“对不起,我认错了人,你快别哭了。”
温妮莎嘴唇蠕动了几下,说道:“我们夫妻好端端的走路着谁惹谁了,你们一路纠缠不清,难道想逼死我吗?”
蓦然连忙道歉,恨恨的说:“都怪我师父啦!说什么你丈夫眉目不正心怀鬼胎,又说寻常人见了他都会叫姑娘、小姐,而你丈夫却叫他老兄,这显然不正常。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师父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不许你这么说!”温妮莎愤怒的瞪了他一眼。这矫情夸张的台词,显然出自亮剑的意志。
“嗯,我不说啦。”蓦然饱含深意的笑笑,把一件丝织的网兜模样的东西塞给温妮莎。
“这是我师父交给你的东西,你穿上它,如遇到危险只消默念一句咒文就能化险为夷。”说完把咒文告诉了她,跳下马车匆匆走了。走出很远,回头看见温妮莎仍半撩窗帘,颤巍巍的纤手遥遥伸向他,仿佛在竭力挽留什幺。
蓦然走后,温妮莎后悔的恨不能去死,可受了鬼哭析魂剑的钳制,连自杀也不可能。她默默垂泪良久,听见亮剑回来,忙擦干眼泪,手忙脚乱的把蓦然交给她的网兜藏了起来。
“怎么又哭了?”亮剑撩起一角窗帏,阴森森的看着她。
“没什么。”
“刚才有人来找你?”
“没有……”
“哼!”亮剑忽然扇了她一耳光。
温妮莎捂着脸颊歪在车厢里,眼前一团漆黑。耳畔响起亮剑阴冷的威吓:“别在我跟前耍花样!走着瞧吧,今晚我们就洞房花烛,训的你服服帖帖!”
温妮莎微声抽泣,看上去楚楚可怜痛不欲生,头脑却清醒的很。趁刚才一摔之机,她将蓦然送的网兜藏进了车厢底座。还没藏好,车门忽然开了,温妮莎不动声色的把手缩回来,紧紧捂着胸口,她清醒得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极度恐惧与憎恶的使身体里的血液嗡的一声从两耳往头顶冲,像是着了火。
亮剑负手站在车门外。天地间静悄悄的,马仿佛也睡着了。阳光把他英俊里透着阴险的面孔上镀了一层金漆,狭长的背影打在场院上——腰肢中断,突然跳到被午后的太阳晒的发白的墙头上,恍若一幅错位的版画。
“你背着我干了什幺?”亮剑问。
温妮莎垂着眼眉,端坐在车厢里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