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作为诱饵的欧姆?培基无路可逃,他也不想逃,他面对世界末日炮放声长笑破口大骂,在生命最后一刻,成为了不朽的尘埃。
光束呼啸而过,射进苍茫的虚空。
柯蓝悠悠醒来,眼前漆黑一团,地层正在下陷,天空越来越远。
“柯蓝小姐……”耳畔传来阿淳的声音。
柯蓝抓住他的手,六神无主的道:“我们该怎么办?”
“你瞧,头上有个裂缝,你可以爬上去。”阿淳建议道。
柯蓝试图跳上去,哪知刚一用力,小腿处立时刺痛难当,几乎跌倒。
“我的腿断了,跳不上去啊。”
阿淳沉默良久,忽然说:“踩着我的肩膀,快——再迟就陷进去了!”
裂缝快要合拢了,地层伸出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在阿淳的催促下,柯蓝忍痛爬到他肩膀上,双手奋力一撑,脱离了险境。
“阿淳,你也快上来吧!”
“再见了,柯蓝小姐……”阿淳摇头苦笑,凄然道,“告诉我师父,阿淳不能再服侍他了。”
柯蓝借着火光再往下看,发现阿淳的翅膀夹在岩石缝隙里,再也飞不动了,大地轰然作响,裂缝塌陷,他永远留在地下了。
魔力的较量摧毁了山脊,破戒那伽在雨点般的乱石里失去了方向,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把她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下。
“闪开啊!”身后的那延罗冲了上来……
“快去——破坏世界末日炮!”这是那延罗最后的遗言。
在他的尸体前,破戒那伽流泪发誓,不再让世界末日炮发射第二次。当她来到炮口前时,需要面对的是朱里奥和他的魔法军团。
“只有你?”朱里奥轻蔑的说,“你一个女人能干什么?快离开这儿吧!”
破戒那伽缓缓举起八宝刀,那延罗的遗言犹在耳畔回荡,她也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快阻止她——”目睹八宝刀神力的朱里奥惊怒的举起魔杖。
来不及了。
八颗宝珠碎裂,破戒那伽化作一条白龙,扑向世界末日炮。
炫目的白光包围了世界末日炮,等到光华黯淡下来,世界末日炮仍好端端立在那里。一条龙形花纹绕着炮筒绕了八匝,仿佛精心制作的浮雕。抚摸着那凸起的龙纹,朱里奥心中五味杂陈。一匝龙纹就是一年,破戒那伽借助八宝刀的力量,豁出性命把世界末日炮封印了八年。
天下只能存在一架世界末日炮,正如天上只有一个黄道十二宫。
破戒那伽不仅拯救了百万帝都生灵,更把全世界从世界末日炮的威胁下抢救出了八年。
…… ……
死里逃生的雷烽、柯蓝回到帝都城,他们惊讶的发现,小迦并没有把降魔军带回来,此役之后,她就连同军队一起神秘消失了。当天晚上,柯蓝与雷烽去了敌营,要求无痕月夫妇出来说话。
春江水月认为这是他们结义兄妹之间的私事,默许了无痕月夫妇会见雷烽、柯蓝,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清楚,只知道此事一了, 无痕月与红线儿不辞而别,从此销声匿迹,雷烽和柯蓝也没有再回帝都城,至今下落不明。
艾尔将军最后交给倾城一封信,说是雷烽、柯蓝临行前托他转交的。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希望这封信能够告诉你更多。”
信里全是坏消息,倾城匆匆看了一遍,大抵跟从萧红泪、艾尔口中了解到的差不多。
在信末,雷烽暗示倾城:保卫帝国已经是不可能达成的工作,正因为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他和柯蓝才选择了退出。
他清楚倾城不会放弃与水月军的抗争,尽管他对前景不报以任何希望,还是提醒倾城,帝都城里处处隐藏着敌人,不觉悟到这一点,你得到的只能是更大的挫折与伤痛,无论今后你在哪里,别忘了还有我和小蓝,无痕月和红线儿也有难言之隐,他们不让我说,将来有缘再见,他们会亲口告诉你。我不知道阿介去了哪里,可我相信他的隐痛比我们更深,请相信阿介,他决不是卖友求荣的人,魔女谬斯控制得了他的人控制不了他的心,我相信总有一天,F&S兄弟姐妹会在四神大地某一个地方重逢,水火风云圣与魔,永世不分离,假如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赌上性命来信仰,那一定是我们的友谊。
默默看完了信,倾城心情出奇的平静,那是一种沙滩城堡在大潮面前土崩瓦解之后,死一样的平静。
这天晚上,他独自一人去了雷烽他们曾经浴血战斗的落凤山,黑夜中的群山仿佛沉默的巨人,倾城站在群山之颠,耳畔呼啸而过的罡风仿佛寄托了亡者的祝福,阿淳,那延罗,破戒那伽,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眼前闪过,依依不舍的遁进黑暗。
“请在神国等着我。”倾城摘下一直贴身佩戴的“千里因缘镯”,连同愤怒悲伤与祝福一同投进深谷,几不可闻的回声里藏着血债血还的誓言。
(第十二集 完)
第一章 谈判
孔雀历123年秋天的一个黎明,大神庙敲响了丧钟,秋风带走了枯黄的落叶,街上干净的叫人心凉,死神的马车带走了摄政陛下,帝都的早晨残霞如血恍若黄昏。
名为国葬,出殡仪式却因内忧外患的侵扰草草完事,少了郑重,多了仓惶,甚至闹出乱子来。
按照规矩,摄政陛下在大神庙火化后,应该由太子和公主分别手捧骨灰盒和灵牌送上命运塔历代先皇的祠堂中。
然而不知怎的,公主春江无心一到命运塔就犯了病,直勾勾的望着高塔,脸色惨白如纸,即便是不了解内情的倾城,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心中的恐惧与憎恨。
无心手捧灵牌僵立良久,当司仪催促她快上塔时,竟失手打翻了灵牌。她慌忙去拣,连拣三次也没有拣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倾城见事不妙,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 “陛下归天,乃是命中注定的事,公主殿下请节哀顺变。”替她捡起灵牌,对司仪说:“我是陛下的养子,可以代替公主上塔。”
内大臣贝隆派众而出,正色的说:“君上不是先帝亲骨肉,进不得先皇祠。”
治丧大事不同儿戏,倾城只好把灵牌交给了无错,让他一个人抱着沉重的骨灰坛和灵牌,一步一叩首的上了塔。等到完成仪式,膝盖已经磨得血肉模糊,只好抱着栏杆慢慢爬下来,倾城心疼难当,想去扶他,却被贝隆拦住:“仪式尚未结束,君上不可僭越!”
“僭越?”倾城压不住心头怒火,猛地推开贝隆,冷笑道:“贝隆大人,请问僭越与叛国相比,孰轻孰重!”
他得话像一支利箭戳进贝隆心窝里,这肥胖的老人面无血色,捂着心口踉跄后退。倾城直直朝贝隆走去,贝隆后退,他步步进逼,贝隆背心撞在香案上,香炉倒了,油汗津津的胖脸沾满了香灰。
“罪过啊!”贝隆哭丧着脸跪在灵案前,手忙脚乱的摆正香炉。
在他背后,倾城冷冷的道:“我听说你儿子想把帝都变成坟墓,难道他想让你这个当爹的也陪葬?”
贝隆抱着香炉僵在那里,脸颊剧烈抽动起来:“那就让我这老不死的替他偿命罢!”贝隆高高举起铜香炉,突然放手,香炉砸在额头上,贝隆歪着身子倒在地上。
血冲开灰泥,小蛇似的流下来,他发现自己还没死,挣扎着爬起来第二次举起香炉。
“住手!”倾城一把抢过香炉,他想说点什么,可一看到贝隆浮肿的眼睑下滚出大滴溷浊的泪珠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艾尔和明典半扶半劝的带走了号啕大哭的贝隆。倾城回想当年贝隆对自己的关心照顾,对刚才的冲动感到十分后悔。
他心神不定的站在那里,莫名其妙的羞恼起来,尽管群臣都在数说贝隆的失态,可他却怀疑这些人心里其实都在笑话他。他得消除自己孤立的境遇,于是拉着无心说:“没有比看到胖子痛哭更揪心的事儿了,他平时总是笑,谁想到他也会哭,你说是不是?”
无心低着头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你们真可怕。”
国丧结束后,摆在倾城面前的是又一道难题。
内忧外患交迫,能否力挽狂澜,倾城心里没底,他需要支持者和幕僚团,可他的降魔军已经烟消云散,他的好兄弟好姐妹已经反目成仇、天各一方。萧红泪与艾尔?波科拉的失败让他心寒,倾城遍数满朝文武,最后选中了雷因。
“当务之急是把所有权利集中在你一人手中。”这是雷因的建议。
说这话的时候,倾城和雷因正在黄昏下的街头散步。
杜鹃夫人三十岁生日就快到了,雷因特意去紫气东来斋,买了一副玉镯送给她。
倾城触景生情,想到抛下深谷的“千里因缘镯”、舍命封印“世界末日炮”的破戒那伽,心中一痛,叹道:“很美的镯子,雷兄真是有心人。”
雷因饱含深意的笑道:“这是我们第二次来了,君上可还记得,那年我们就是在这里定下交情的。”
倾城苦笑道:“雷兄别刺激我了,当年设计挑拨你们夫妻反目成仇是我毕生最大的罪孽,活该现世报。帝国危在旦夕,满朝冠盖皆惶惶不可终日,只有雷兄闲适如常,在下很是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