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醐说,真子顺从了杏子的决定,虽然他知道修炼“蛊精百变”很危险,可能会要了他的命,可他没有别的选择,因为他是杏子的奴仆。
倾城说,杏子是个雷厉风行的姑娘,她立刻找全了修炼这门秘法的药材和法器,对真子说,我们开始吧。
醍醐说,于是两人就开始**,与以往不同的是现在真子必须使杏子怀孕,而对蛊精来说,想让女人致孕,必须在射出的种子里添加一种作料,那就是自己的灵魂。
倾城说,你可以想象出在一个激情旖旎的夜晚后,杏子如愿以偿的怀孕了,而真子却像泄了气的皮球,变成了一具干尸。
醍醐说,真子在死去的同时也超越了自我,他摆脱了丑陋的外形,暂时进入了休眠。
倾城说,杏子独自享受着初为人母的快乐,静静等候小生命出生。
醍醐说,我提醒你别用普通人类的母子观念看待“蛊精百变”的修行,因为你很快就发现婴儿的孕育其实只是短暂的十天而非人类的十个月。
倾城说,不管怎样,胎儿总算顺利产下,或许它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可爱。
醍醐说,那是显而易见的丑陋,胎儿根本就是个肉球,它是圆圆的一团,只有拳头大,外面包着软软薄薄的一层皮,里面只有毒血。
倾城说,那是一个岑寂的黄昏,杏子忍痛生下了怪胎,没有听到预料中的婴啼,她自己剪了脐带,躺在床上,看着那个古怪的肉球,心中充满了黑色的荒诞感,她自言自语的嘟囔,这东西真是我生下来的吗?话音方落,那肉球突然射出绿莹莹的毫光,仿佛在回答杏子的疑问。
醍醐说,于是杏子跳下床,用事先准备好银针刺穿了肉球,她念了一句咒语——银针吸光了毒血,肉球就消失了。杏子对那银针吹了口气,那针就变成了起死还生的少年,他的相貌完全改变了,可他还是真子。
醍醐说,蛊精百变?秘剑?海底针就这样炼成了。
倾城说,真子从悠久的长眠中醒来,他对自己说,我又重新出生了。
醍醐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我当时并没有这样说。”
倾城笑道:“杏子的另一个蛊精会这样说。”
醍醐不屑的说:“看来你还不明白,除了高阳仙师,五毒宗弟子不能同时拥有两个蛊精。”
倾城说,“那很简单,我们可以杀掉真子。”
醍醐惊呆了,他问:为什么杀死真子?我不答应!”
倾城笑了。他意味深长的说:“你看,故事活了。”
醍醐头晕目眩。他怀疑自己正卷入一个陷阱,一个迷宫——这迷宫是看不见摸不找的,可它始终在你脑海里制造混乱。醍醐像一只被蜘蛛网捕住的蚊子,奋力挣扎,试图清醒,而倾城却连续不断的编织新网,一面接一面,天罗地网,网住他的思路。醍醐左突右冲,最后回到了起点。
倾城说,让我们顺着这个思路进行下去。现在,杏子不喜欢真子了。可是总得有个原因吧?日久生厌还是喜新厌旧?
“随便你吧!”醍醐烦躁起来,他已经被这个越来越庞大、复杂、琐碎的故事缠得不堪重负了。原本他只是想讲述“毒母化身”和“蛊精百变”,可后来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真子”和“杏子”,现在又冒出来个第三者,越来越多的可能性把主题架空了。叙事的洪流朝着混沌的方向奔腾,局势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然而倾城还是倾城,醍醐还是醍醐,真子杏子是假的,力量对比始终如一,醍醐的困境到底是什么?
倾城说,那就喜新厌旧吧。杏子找到了新的恋人,发现他才是自己寻觅多年的对象,我们不妨把他称为“叶子”,醍醐,你不反对“叶子”吧?
醍醐说,烦死了!叶子就叶子吧。
倾城说,好的,你现在必须得承认,杏子已经开始喜欢叶子,同时她也越来越受不了真子,她想要和叶子在一起,可是真子拦在中间隔断了幸福。
醍醐说,那么就杀掉真子吧!
倾城说,可是真子是杏子的蛊精,杀掉他,杏子也会死。
醍醐说,少胡说八道了!谁说杀掉蛊精主人就一定会死?主人死了蛊精一定会死,蛊精死了主人不过是功力大减而已!
杀死蛊精,主人不会死。倾城大笑起来。他站起身来大声宣告:“故事的结局是杏子杀死了真子。她与叶子在一起,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醍醐已经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大声惊叫,狠狠的撕扯自己的耳朵抽打自己的脸。可是来不及了。他上了倾城的当,在他的诱导下被叙事的迷宫催眠,把最后一个秘密也告诉他了。
醍醐惊恐的注视着倾城,像只被经验丰富的猎人逼进死地的兽,他突然大吼一声,猛扑上来,死死掐住倾城的脖子。他歇斯底里的喊道:“我要杀了你!”
倾城没有挣扎,他还是面带微笑艰难的说,杏子已经回来了。
醍醐触电似的缩回手,慌张冲到门前——鬼影子都没一个!他强忍怒火,冷笑道:“耍花招救不了你的命!”
倾城的目光跳过醍醐肩膀,飘向门外,脸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容,他说杏子回来了。
醍醐哈哈大笑。几乎就在同时,身后传来李璧华的质问。
“醍醐!你想干什么?!”
李璧华怒冲冲的走,见倾城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醍醐束手立在一旁,噤若寒蝉,面如死灰。倾城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说:“没事,醍醐给我讲故事呢。”
赶走醍醐,李璧华狐疑的问倾城:“郎君,那坏小子定是欺负你了,快告诉我实话,奴家替你狠狠抽他一顿皮鞭!”倾城心中生出一股温暖,笑道:“真的没什么,我们聊地很愉快。”
他看见门帘下有双脚,知道醍醐还在偷听,故意大声说:“醍醐以前对我的确不是很友善,那是因为你对我好,他嫉妒了,这孩子就是有点小心眼儿。其实这又何必,我过些天就要被你师兄卖给夫瑞大汗,你我缘份,好比那薤上朝露,注定不会长久;醍醐却是你的蛊精,异体同命,生死不离,何必看我不顺眼呢。”
李璧华一听这话,眼圈都红了,又是伤心又是生气,拉着倾城的手安慰道:“你放心,大师兄是个糊涂虫,咱们不理他!你是我带来的人,只要时时伴着我就好了,谁也别拿你做交易!”
又说:“夫瑞大汗又如何?就算他肯堆出金山银山,我也不肯让人动你一根指头。”怕倾城不信,她接着说:“你要知道,我的师父是威震玄武的‘毒仙师’,即便是各族的族长大汗,也不敢在他老人家面前放肆,将来我求他老人家也收你做个关门弟子,你想,到了那时候,有师姐和师父护着,还有谁敢欺负你?”说到得意处,李璧华眉花眼笑,稚气毕露。
偷眼瞥向门外,见醍醐已经离去,倾城心中略定。自从莫名其妙地沦落到玄武,他功力全失举目无亲,又身陷贼巢,面临了平生最险恶的境地。想要重获自由,只有忍辱负重,原本想从李璧华处下手,不择手段利用她帮自己逃出险境,可随着进一步的了解,好感渐渐加深。又见她一门心思帮自己打算,真情流露,娇憨可人,更觉得这女人虽然行事古怪,其实不失天真,好比明珠蒙垢,不惟金玉其质,亦且冰雪为心。不由得更添了三分爱意。
李璧华正如世间一切热恋中的女子,一双眼睛里除了意中人,什么也看不进去,自从早上出去分赃,胸口仿佛压了块石头,一直心神不属,睁眼闭眼,全是倾城的影子。
李璧华当然不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又古怪,转喜欢眉目如花、宛若女子的少年,不是年纪幼小不解风情,就是脂粉气过重毫无男人气概,拿来当成玩物而已,包括醍醐在内,都不曾真心相待。
而倾城显然与众不同,他的美貌超越了一切世间男女,对此李璧华并不惊讶,毕竟关于天香君的传闻已经太多太多了,她所为之倾倒的,是倾城钟灵毓秀的气质,仿佛谪仙临凡,丰神俊逸,而身为帝国第一权臣的雍容气度,更是世俗男子难以企及的。
每次与他醇且蓝的眼睛对视,李璧华总会生出一种幻觉,仿佛三魂六魄五脏六腑都要被那海样的漩涡吸进去,而在昨晚春风一度之后,无论生理还是心理,她都已经离不开倾城了。
阴阳双修其实是很卑鄙的枷锁,一旦鼎炉被选定,便难以反抗主导者的驾驭,否则再怎么一见钟情,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
两人说说笑笑,倒也融洽,倾城自然一门心思的逃走,可是看李璧华这架式,说不定当真不肯送他去金帐城,一辈子关在碧螺谷,哪里还有逃走的机会?虽然着急,却也因为知道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焦虑之心渐消,也就随遇而安了。
至于李璧华,只要跟倾城共处一室,便心满意足了,她对性的需要其实不很强烈,只要情郎抱一抱亲一亲,就很满足了。
聊得投机,不觉到了晌午,侍女送来午膳,李璧华特意告诉倾城,几样小菜都是她亲手烹制。又说早上匆忙,来不及多准备,往后有的是机会请他品评自己的手艺。说着话,牵着倾城的手,含笑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