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公主素来娴熟恬静,对姐姐的交际手腕固然羡慕,但是生活作风却不敢苟同,但是,姐姐毕竟是姐姐,平日里还是言听计从的,于是也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不料一来二去,竟也有些情难自尽,与奥兰多私定了终身。这件事当然不敢对姐姐说,奥兰多也不是那种有骨气敢担当的男子汉,亦不敢对父母坦白心事。
直到梅公主秘密产下一女,族长与古利乌斯家族订婚之时,两人才着急起来,分别对家里吐露了真心话,不料两家长辈都大为光火,不但不准他们结合,更不准两人再见面。原来这次和亲本就是场政治婚姻,古利乌斯家族用长男换取乾达婆族的长女,实质上是以婚姻的形势缔结和约,假如娶回来的是无权无势的庶出女子,那就没有意义了。
在双方长辈威逼下,梅?乾达婆只好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奥兰多,身怀六甲的莲公主也被族中议会以败坏门风之名逐出家门,在奥兰多的安排下,秘密逃到苍翼城,隐居在城外山麓,十九年来过着隐姓埋名的清苦生活。
奥兰多虽然没骨气,却也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薄幸之辈,自从生下女儿温妮莎后,每月初一、十五就把莲夫人母女接到府中团聚。至于青雀夫人那方面,也是一开始就挑明了的。尽管两人始终分室而居,彼此之间不存在爱情,相处却很融洽。
奥兰多遇到棘手的事务,每每来请教青雀;青雀也一改过去放荡的生活,安分守己,府内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与其说是夫妻,倒更像一种类似姐弟之间的感情。
对于妹妹与“丈夫”的私情,青雀夫人从开始就很清楚,过去她没少抢别人的丈夫、情人,如今轮到自己头上,心想也是报应吧。不高兴归不高兴,但也不值当为了这种事大吵大闹,装不知道罢了。
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莲夫人再带着小女儿来,青雀偶尔也招待一下,寒暄几句,后来逐渐亲热,倒比当初做姑娘时更亲。
就这样又过了十二年,奥兰多、青雀、莲夫人的关系就这样确定下来了,仿佛一家人似的。只是奥兰多与莲夫人的女儿温妮莎?古利乌斯?乾达婆反倒与父亲产成隔阂。
有一次温妮莎跟母亲来总督府,被奥兰多前妻留下的两个儿子李华、莫里森看到,骂她是“婊子养的”、是“青雀跟野男汉子的私生子”还有很多难听的话,小姑娘又伤心又生气,从此对父亲和青雀夫人恨之入骨,再也不肯来。
听了莲夫人这席话,倾城颇有感触:与莲夫人母女比起来,他这个孤儿实在算是幸福的了。沉思之时,莲夫人也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问道:“小兄弟,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倾城忙收敛心神,笑道:“当然没关系。”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你像个姑娘呢?”“呀,这个……很多人也都这样说。我的确是男人,可是我妈妈把我生成这副面孔,所以……也没有办法啊。”倾城讪讪的道。
莲夫人释然的一笑,说道:“照我说么,倒不如将错就错的好。”倾城一愣,旋即问道:“夫人的意思是要我男扮女装?”“正是。”莲夫人赞许的点点头,解释道:“方才你也看到了,现在城里乱的很,官兵四处搜捕刺客,用不了多久,你的图象就会贴满大街小巷,我家虽然偏僻,毕竟不能与世隔绝,你生的这样清秀,难保不被认出来。不如索性化装成姑娘,就说是我的远房侄女,就算被人遇到,也不会相信你是原个男的,安稳的多,你说这个法子好不好?”
倾城心里是一千万个不愿意的,可莲夫人的提议确实很有道理,无奈之下,只得说:“全凭夫人安排——”“哎——不能再叫夫人,叫阿姨!”“嗯,莲阿姨。”倾城怪不好意思的唤道。莲夫人笑吟吟的应了,说:“待会家去,就换上你妹妹的衣服,准是个小美人!”倾城暗自苦笑,希望不会惹来另一种麻烦。
马车拐过山脚,一处小小的庄园便出现在眼前。三间茅舍围成曲尺形,朝外的一面正对着崎岖的山路,背面是一块长方形的菜畦,绿油油的,不止种了什么,长得很好。
门前一圈篱笆墙圈着,马车篱笆墙前停住,莲夫人谢过车夫,扶着倾城走来。远远的看见一只大公鸡站在院门上得意洋洋的逡巡着,旁得鸡都沿着篱笆墙走来走去,走近了,会发现母鸡和小鸡比较安分,用一只爪子在院墙下刨土玩,公鸡们却大多一副忿忿的神气,斜睨着院门上那个同伴,咯咯嗒、咯咯嗒的冷笑,有的也想试着跳到墙上去,但是每每失败,垂头丧气的走开,墙上那位看在眼里,越发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突然看见女主人回来了,吓得大叫一声,扑噜着翅膀跳下墙去,也不知是踩到同伴还是怎么着,鸡们齐声鸣叫起来,怒气冲冲的奔跑着,园子里尘土飞扬,一地鸡毛。
莲夫人立在门前喊道:“温妮——温妮——妈妈回来了——”但是没人应声,莲夫人就自言自语的说:“原来不在家。”自己开门进去。先安排倾城在左侧厢房休息,问他饿不饿?想吃什么尽管说。倾城说:不饿,有水的话想喝一点。”莲夫人便去烧水,倾城自行洗了把脸,等了一会,水还是不开,眼皮却开始打架,迷迷糊糊的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感到脸皮发烧,仿佛有双眼睛正窥视自己,茫然睁眼,看见门缝外有双亮晶晶的眸子在闪动。倾城冲她笑笑,那姑娘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笑吟吟的走过来,环佩叮当作响,仿佛春光烂漫的草原上一只快乐的小鹿,步履轻快,举止大方,搬来一把椅子,像是老朋友似的在倾城身旁坐下。
把倾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咦了一声,讶然问道:“你是一个姐姐,还是一个哥哥?”
倾城猜她就是莲夫人的女儿温妮莎,笑道:“据说我是你表姐,你信不信?”那姑娘愣了一下,说:“这是一个笑话吗?我怎么听不懂。”反把倾城逗笑了。问道:“莲阿姨没有告诉你,我就是你远方的表姐。”温妮莎道:“我妈去摘菜了,还没有见到他。回家就见到你睡在我床上——好奇怪哦……”“为什么奇怪?”倾城怪有趣的望着她,发现自己开始喜欢这娇憨的小妹了。“没,没什么!”姑娘突然又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问:“难道你就是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像女人的叶倾城?”这回轮到倾城吃惊了,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喔,果然就是你!”姑娘自信的道:“你心跳加速了,你准是天香君叶倾城。你杀了该死的总督,你真厉害,啊,我刚才还想着真想亲眼看看朱雀第一美人是什么样子,没想到你就真的一下子飞到我家来了!”
“我没有……”倾城无力的辩解道。
“嗯,我相信你。”“你相信什么?”倾城发现她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你没有杀奥兰多。”“为什么这么肯定?”“你刚才不是否认了。”“万一是谎话呢?”倾城越发好奇了。
姑娘微微一笑,自信的道:“我的耳朵能分出真话和假话。”
倾城浑身一震,定定望着她的眼睛,一种莫名其妙的熟稔泛上心头,仿佛千百年前也有如此一幕对话曾经在两人之间发生,久远的记忆被埋葬在前世今生那漆黑的无底深渊,宿命的血统的却在彼此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烙印。
“真奇怪,我好像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姑娘好奇的望着倾城,喃喃自语。
“看着我的眼睛……”倾城需要进一步确认,“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了?”
“蓝色的眼睛……红色的眼睛……还有银灰色的眼睛……你有三个瞳孔,好奇怪喔。”
“果然是神族后裔!”倾城确信无疑。只有神族才能同时看见他的三个瞳孔。“真遗憾哪……妙音天女,你已经不认识我了。”
“妙音……真奇怪,我的全名是温妮莎?古利乌斯?乾达婆?妙音。”“温妮莎”是姑娘的名字,“古利乌斯”是父亲的姓,“乾达婆”是母亲的姓,就像他们的玄武祖先那样,乾达婆人会把天神的名字作为贵族的系谱,“妙音”正是温妮莎系出名门的明证,同时也是古代神话中掌管音乐的女神。
“……好名字,就是长了点。”倾城讪讪的道。
“你是根本就没记住吧?”温妮莎现出一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算了算了,叫我的小名温妮就行,这回记住了?”不等倾城答话,她便一阵风死得跑出去,嚷道:“水开了,我去泡茶!你就再睡一会儿吧,‘表姐’!”
要说女儿美不美,大概与母亲有很大关系,莲夫人姐妹都是大美人,温妮莎自然也是个小美人,但她却又不是那种文弱、病态的美,温妮莎自幼习武,功夫相当不错,浑身上下透着健康与活力。
她好玩好动,但决不轻浮,爱笑爱说,但决不张狂,荆钗布裙不掩天生丽质,虽是小家碧玉,却也知书达理,言谈举止大方得体。更有一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纯真,叫人不忍心伤害,忍不住宠爱。接触没多久,倾城就已经把她当成亲妹妹般疼爱了。
等莲夫人挎着一篮自家园子里新摘的蔬菜回来时,惊讶的发现女儿已经跟倾城“表姐”、“表妹”相称,很是亲热,不由失笑道:“你俩倒成一家人了!连父母之命都省了不成?”温妮莎笑嘻嘻的跑过来,滚到妈妈怀里扭股糖似撒娇,娘俩亲热了一阵,莲夫人才推开女儿,笑道:“好各疯妮子,也不怕客人笑话。”温妮莎笑盈盈的瞟了倾城一眼,娇憨的道:“妈,我到底该叫他‘表姐’还是‘表哥’呀?你说他也真是的,长这么漂亮,偏又不是姑娘,真叫人伤脑筋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