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居然派出了乌利尔,甚至不再掩饰身份了么?霍天麟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长长叹了口气。窗外的风起了一丝变化,隐约带着不祥的气味。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用力握着轮椅的扶手,忽然对林管家道:“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当整个二层楼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轮椅上的老人眼神渐渐凌厉——他的手猛然握紧,又张开,一团明亮到妖异的蓝色火焰从中升腾而起,照亮了他的眼眸。后颈有一个纹章缓缓浮凸,一种力量从这具衰朽的身体里慢慢展开,令他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
他在唤醒身体里那个“白之月”的烙印的力量。身体变得虚无,感官却变得非常灵敏,他甚至可以听到风在空中转折交错的声音,以及大地深处泥土一点点塌陷的声音。此刻在他看来,那沉甸甸压在S城上空的并不是什么乌云,而是无数翻飞的黑影,仿佛一群夜游的蝙蝠,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发出了只有同类才能听到的诡异低语。
“看……就是这里了!多么宏大的景象啊!”
“哦,我看到了!这个天坑就是‘门’开启的痕迹么?太壮观了,简直像末日提前来临了!”
“闭嘴吧!现在离那一刻还有四个月呢,还有很多棘手的事需要处理。不好好地干,到时候祭司大人还是会让你一起灰飞烟灭的!”
“果然是他们!”霍天膀喃喃着,居然从轮椅上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一刻,这个残疾多年的老人竟不需要任何扶持,健步如飞地走向了敞开的窗口,凝望着夜空。他将手按在后颈上,“哧啦”一声,居然硬生生地从烙印的地方将皮肤撕裂开了!刹那间,仿佛一层外壳被脱下,黑色的骨翅从他的肋下伸出,狰狞可怖。只听倏然一声响,一道黑色的影子穿过窗户,飞向了夜空——轮椅空空如也。
夜幕里悄无声息地划过一道影子,迅速地飞向了沉沉压着天际的乌云,并入了漫天的暗影里。当那道影子到来时,漫天的风仿佛微微停滞了一下,乌云瞬间围合。
“哦,是你呀?”那些黑影在半空聚集,围绕着他,发出了杂乱的嬉笑,“霍,好久不见了……你是来欢迎我们的么?”
“告诉我,你们为何来这里?”霍天麟的眼眸里射出了雪亮的光,厉声道,“否则,我就以擅自闯入我领地的名义,和你们全面开战!”所有乌云里的邪灵一起发出了嘶喊,如被触怒的蛇群,齐齐地盯着他。
“算了,告诉他吧!”一个类似首领的人物开口,调解道,“既然祭司大人没有褫夺他的资格,那么迄今霍先生还是我们的同伴——放心,我们寻找的不是你儿子,而是一个18岁的女孩子。”
“18岁的女孩子?”
夜空里忽然短暂地浮现出了一个少女的脸,影像稍纵即逝,宛如梦幻。首领的声音响起来:“夏微蓝,1994年4月23日出生,今年18岁,刚从B城来到这里。她曾经在你属下经营的金图门烧烤店短暂打工,和你儿子在同一天晚上出现在同一地点,然后同时失踪。”那个黑影笑了起来,带着一丝讽刺:“祭司大人说过,必须在三个月内找到她并将她带到‘白之月’。谁找到了她,谁就可以对未来新的世界提出一个要求。”
“任何?”霍天麟喃喃着。
“对,任何,哪怕是你要君临天下!”尖厉的笑声响起,夜空里的人影忽然四分五裂,化作了无数黑色的影子,扑簌簌地飞向了城市的各处。对地球而言,2012年8月初的盛夏是躁动不安的:世界各地屡发动物大批无故死亡的现象,日本东京湾大地震,中国南方S城出现史无前例的地陷……各种消息在报纸、电视、互联网上传得沸沸扬扬,惶惶中有无数宗教团体跳出来趁机蛊惑人心。然而在这个远离S城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一切喧嚣都被过滤了,这里还是一片小城市的安宁和慢悠悠,仿佛与世隔绝,不知风暴将至。一辆凯迪拉克珍珠白房车无声地驶过B城的街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怎么还没找到?都快天黑了!”车上载了六个人,每个人都静默不语,只有一个女人焦躁不安的声音响起,“甘比,你到底会不会开车?”下午都在这个小地方打圈,几乎每条路都被你跑了一遍。看在上帝的分上,给我快点!说话的是个美丽的金发女郎,气势逼人。司机不敢反驳,只是低声道:“我……我是按照GPS的路径开的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找不到那条该死的惠民路,见鬼!”风驰电掣中,一个路牌一掠而过。
“停!”女子的声音响起。车子急速地刹车,停住。那个金发女子摇下了车窗:“倒退回去一百米。”
凯迪拉克缓缓后退,一百米后,一个油漆剥落的路牌出现在视野里,上面停着一只黑色的鸟儿。路牌是墨绿色的,伫立在路边垂落的枫杨树的枝条中,并不显眼,而在刚才如此快的速度里,那个女人居然一眼就准确地窥到了它。
那个女子探出头看了看,她虽然初通中文,却不大认得上面用隶书写的字,转头问旁边一个白胖的中国男子:“南派,上面写的是什么?”
“惠民路。”那个人探头看了一眼,用英语回答。
“哦……果然!”加百列喃喃着,拿着手里的资料和路牌上的字对比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们中国人真奇怪,同样一个字还要有各种写法——甘比,拐弯,惠民路12号,翠微小区。”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当车开出去一百米后,树荫下一只黑色的鸟扑簌簌地飞起了,跟着车子离开。那个路牌悄然消失,宛如从不存在。
“真是奇怪,”甘比再次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个渐渐远去的路牌,有些不甘心地喃喃,“刚才也开过这里,为什么我就没看到这个路牌?”
“你太笨了,没办法。”加百列打了他一个爆栗子,嘴里吐出了一股浓烈的酒气。
“天,老大,你又喝酒了?”甘比吓了一跳。
“哪有!”加百列嘀咕着剥了一颗巧克力,扔到了嘴里嚼着,“只是酒心巧克力,这次是出大任务,我可不想被神父骂。”
说话之间,车子沿着惠民路往前开了一百多米,果然出现了一片住宅,大都是两三层的小楼,清水砖,黑色的瓦,是典型的江南水乡风格。只是这些小楼年代仿佛有些久了,墙面斑驳,爬满了藤蔓,很多窗户看上去都摇摇欲坠。
“这里就是米迦勒大人的故乡?”车上有个人愕然地问——在社团的传说里,那个战死在“白之月”的大天使长身上笼罩着一种光辉,令所有人敬仰。然而,他的故乡看起来却如此普通,令人想起在没有成为上帝的子民以前,童年及少年时期的他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难道你以为他是在伊甸园里诞生的么?”加百利扔了一块巧克力到嘴里,眼看即将进入小区,转头对车上那个唯一的中国人道,“南派,等下用你的身份证登记迁入——对了,你到底叫什么?”
“南派。”那个人挠了挠头,比划了下,“江南的南,苹果派的派。”
然而当他摸出身份证时,上面却赫然写着“陆琪”两个字。面对同伴们询问的眼光,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挠了挠头:“你们做完了事就该回总部了,我还得留在中国混呢,不得不小心点儿……嘿嘿,100块钱做的假证。就是砍价太狠了,所以给了个女人名字的证。”
甘比驾车缓缓靠近,一车人屏息等待着,隐约透着紧张的意味。当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们却意外地发现岗亭空空如也,门卫不知去了何处。
“感谢上帝!这下不用出动这个假证贩子了。”加百列在副驾驶座上嘀咕着,用牙齿扯下了右手上的手套。她的右手比左手白很多,显然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虎口上有一个朱红色的文身,仿佛一个抽象画派的飞鸟。她轻轻对着那个文身吹了一口气,抬起手遥遥一点,小区门口横放的保险杠无声地自动抬起了。
“进去吧,青河苑16幢。”加百列看着资料,头也不抬地道,“应该是小区最东边端头的那一套。”
“不对头。”忽然间,旁边有人说了一句。那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在暮色渐起的时候,他也没有摘下眼镜,在车上一直保持着沉默,此刻忽然开口:“停一下!”
凯迪拉克戛然而止,甘比回头看着他。
“怎么了?”加百列也停止咀嚼巧克力了。
“没有一个人,”那个带着墨镜的男子低声道,他摘下了眼镜,没有瞳仁的眼球惨白一片,周围有淡淡的蓝色血管凸起,蔓延向颅脑,显得非常诡异,“整个小区没有一个人——我已经把‘界’扩展到最大了,还是找不到一个人。”
一车的人侧耳聆听,果然,除了风的声音,这个小区寂静异常。没有人声,没有狗吠,甚至连空调外机这种生活常备品的声音都没有,仿佛一个被停止了时间的死域。
“是啊,”甘比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僵硬,下意识地咬着下嘴唇,“这一路开进来,路上没有见到一个人,连条猫狗都没有。难道这里的人全部都……”然而,仿佛是为了反驳他这句话,寂静的暮色里忽然传出了钢琴声。琴声悠扬,从绿荫里飘来,回荡在每个人的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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