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抬起头,看向这个位于冰层冻土之下的恐怖存在。
他的目光在战栗,身体在颤抖,但灵魂却比已经过去的每一天都要亢奋!
找到了……
真的找到了……
身后的人仿佛都不存在了,整个庞大的地下洞穴中,只剩下他和那个庞大的异类雕像。
他宛如梦呓般呢喃:“鬼神……”
那是一座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雕像。
诡异,伟岸,神秘,恐怖,狰狞……
很难找到一个具体的词去形容它……以及它带来的奇诡氛围。
神……
每个民族的神话与传说中,都有神的存在。
神往往保留着一部分人类的特质,又结合了一些奇怪的生物状貌。
但他知道,那些不是神。
神的长相,没有一丝一毫人类的特征。
或者说,祂跟已知的所有生物,都没有相似之处。
祂是变化的,游离的,就像正在仰头看着的他们,现在虽然震撼得宛如蝼蚁。
但回过头不到一秒,所有人又会忘记祂的形象。
这座庞大的雕像如果被考古队发掘,它只会被当做某个超古代的遗迹。
但他们不一样。
他们是亲历者。
他们曾经见过,像这样的雕像……一共有九座。
每一座都遮天蔽日,无法一眼看尽。
“我们在创造历史!”
他高高地举起了握拳的右手,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的声音回荡在庞大空旷的地穴中。
身后的每一个人,也狂热地举起了右手。
他们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古往今来,人类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而现在,那扇禁忌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隙……
————
“啊——”
鹿岛撑着脑袋,看向窗外,打了今天的不知第几个哈欠。
高中生的生活,真是无聊啊……
他随手擦去了因为哈欠而溢出的一点点泪花,百无聊赖之下,开始转起了笔。
昨晚又被祭宴骚扰了,怎么可能好好休息……
鹿岛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将开未开的花,他的生命,也像这朵花一样充满了未知。
虽然年龄不算大,但鹿岛进入祭宴的时间已经有一年了。
他十七岁时第一次进入祭宴,今年已经十八岁。
虽然在祭宴中没有交到什么朋友,但他也不是冲着交朋友去的。
“什么都没有活下来更重要。”
这是他的座右铭。
只要能活下去,他不会介意采取一些让其他人觉得无法接受的行为。
也因此,天狗的名声越来越坏了。
可是又有什么所谓呢?
鹿岛轻轻吸了口气,似乎想贪婪地从春日的阳光里吸出一点生机。
最终得到的,似乎只有昏昏沉沉的脑袋有了那么一点点清明。
然而,在他无意间看向校门处时,鹿岛的瞳孔在刹那间一缩——
那是……真蛇?
头生双角的恶鬼面具,就是真蛇……
绝对不会错的。
真蛇从他的学校门口路过了……
祭宴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而身为天狗的鹿岛的秘密,就是他能在现实世界中看到每个人的面具。
没错……每个人都有一副面具。
这是鹿岛从没说出去过的事。
只不过,除了被祭宴选中的人外,绝大多数普通人脸上的面具总是在变换不停,朦朦胧胧,就像一层流动的雾,没有成形。
只有极少数的人脸上的面具会凝结出来,分离出自己的特性。
而被祭宴选中的人,在鹿岛眼里他们的面具宛如实质。
“哗——”
鹿岛猛地站了起来,将书包搭在身后,拔腿就跑。
“喂!鹿岛同学!”
“鹿岛同学!”
老师的声音和同学的目光落在身后,但都没有太过诧异。
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第一百二十章 碰面
秦文玉低头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又左右看了一眼。
是这里吧,张语年发来的地址就在这里。
秦文玉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很不擅长应付张路的哥哥。
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只听“喵呜——”一声,一个橘黄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下一刻,一个还算熟悉的声音在咖啡厅里响起:
“小秦,好久不见。”
张语年微笑着看着他,几道阳光在他左侧,一只橘猫在他腿上趴着,这只猫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大大的圆形铃铛。
他的样子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连发型都没变,以前张路还向自己吐槽过他,年纪轻轻梳什么大背头?
然后被张语年纠正,说这叫狼奔头。
不过,不管叫什么,这位律师给人的感觉还是那样富有侵略性。
“你好,语年哥。”
秦文玉走向张语年,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张语年……快三十岁了吧?
“这是从国内带来的礼物,我记得,你的生日就在最近,怎么样,最近还好吗?”
张语年笑着把带来的一些家乡特产递给看他。
秦文玉点点头,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目光悄然溜到了那只橘猫身上。
“这只猫是你的吗?”
张语年低头看了一眼蹲在自己腿上打盹儿的猫,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它吗?不是,不过……它好像很喜欢我。”
“叮铃铃玲玲——”
说话间,旁边的学校响起了下课铃。
到中午了。
初春的暖阳里还残留着属于冬季的微凉,冰丝丝的空气钻进咖啡厅,在两人的手腕,脚腕与发梢处流动。
咖啡厅外因为一大群学生的到来,而显得颇为热闹,高中年轻人的声音在空气中与阳光融为了一体,仿佛驱散了几丝凉意。
秦文玉注视着窗外的他们,张语年也如此。
“之前,你和张路也是这样。”
他的脸上虽然还有笑意,却多了几分说不清楚的情绪。
“人的存在,体现在各种关系之间,无论是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张语年侧过头,看向秦文玉。
“小秦,”他注视着秦文玉的眼睛,“你好像……有些变了。”
我……变了吗?
秦文玉思考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喵呜——”
橘猫的叫声后,响起了服务员的脚步。
在明亮的阳光下,张语年将一小碟糕点推到了秦文玉面前。
“我在手机上看到的,点评都说这家咖啡店的蛋糕很不错,你尝尝。”
秦文玉拿起一块蛋糕,正要送入嘴里,却看到对面的人虽然在微笑着看着自己,但双目中的虚无却又像是透过了他,在看向另一个人。
他知道张语年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谁。
阳光逐渐温暖,随着太阳的逐渐升高,两人身前的咖啡桌上,逐渐投来一片花树摇曳的身影。
“语年哥,你的工作……还好吗?”
“暂时停了下来,你知道我的性格,在一件事彻底解决之前,我不会去做别的事让自己分心。”
秦文玉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有些烦心。
烦心这种情绪,本来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
也许我真的变了一点……
张语年如约而至,其实秦文玉在接到他打来的那通电话时,就知道他一定会过来。
这个人向来是说到做到的。
这是一种很好,也很可怕的品质。
“所以……还是不能说吗?”
张语年注视着秦文玉。
秦文玉沉默以对。
关于祭宴的任何信息,都不能告诉无祭宴无关的人。
这是被反复强调的铁则。
“嗯,我明白了,”张语年收回目光,笑着说道:“今天就不谈张路的事了,就当作是一次聚会。”
秦文玉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一口气。
张语年并没有咄咄逼人,他自己也在张路这件事上也没有做错什么。
接下来,张语年真的没有再问过任何关于张路的消息。
他只是笑着谈着家乡的变化,还有自己工作上遇到的一些趣事。
忽然,张语年问道:“小秦,窗外那位是你的朋友吗?”
秦文玉闻言朝窗外看去。
一个留着寸头,眼神凶恶的高中生站在树下,正盯着他。
“不认识,可能是忘了戴眼镜吧,不是经常有吗,忘了戴眼镜而显得眼神很凶的人。”
秦文玉回答道。
“不……他好像真的是来找你的,”张语年站起身来,橘猫吓得赶紧跳到沙发上。
“那么,我先走了,钱已经付了,下次见。”
张语年挥了挥手。
秦文玉点点头,松了口气。
找我的人?
秦文玉再次看向窗外。
那个眼神凶恶的高中生真的走了过来。
他进了咖啡厅,径直走到秦文玉跟前,把书包一扔,坐下。
一开口就是:“喂,真蛇。”
原来是祭宴里的人。
“你是谁?”秦文玉刚问出这句话,忽然意识到,他怎么知道我是真蛇?
祭宴里的每个人都是戴着面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