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张雨齐查车祸不能说是个幌子,因为发生车祸时有一些让我不明所以的地方,这些年来一直困惑着我,我也确实想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张咏琳很坚定地说。
这倒还真是让人吃了一惊的,难道车祸案真的另有隐情?
王嘉慕是著名律师,能言善辩,他非常懂得抓住时机,寻找机会,甚至不惜打乱人思考步骤,让人措手不及。
所有人都知道,发生车祸那天,是张雨齐的父亲张永琛一大早火急火燎地打电话找妹妹张咏琳,联系不上,才匆匆忙忙开车赶去她郊外的住所,路上发生车祸的。为什么着急找她?哪些地方不明所以?这些都是按照正常思维率先想问的,但王律师却避开这些问题,他毫不客气地问道:
“据我们所知,是您付给了大货车司机王大力三十万元现金,是不是您要求他看到令兄的汽车后立即加速的?”听到这问话,红肿着眼睛、耷拉着脑袋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倪可欣腰板立即坐直了起来,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如此直接而且咄咄逼人,确实让张咏琳愣了一下。
她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很平静地说:“你无法理解我和哥哥的感情,我们,包括我的嫂子都是唐山大地震父母双亡劫后余生的孩子,哥哥一手把我带大,而且一直供我到国外读书,这份相依为命的感情旁人怎能体会?车祸导致我哥哥嫂子当场身亡,雨齐瞬间成了孤儿,我的生活也全乱了套,我当然恨死了这个超速行驶的卡车司机,所以我才坚决要求把他送进监狱。但后来我也知道了那个司机其实是个善良的人,虽然穷,还资助了好几个贫困的孩子,他之所以开车超速,就是想赶在早晨六点前把一车海鲜运进市内,因为过了六点钟大货车就不让进市区了。由于发生车祸,车毁了,海鲜也都烂掉了,他为了省钱,也没买保险。我虽然恨他,但也有恻隐之心。他已经吓傻了,而且坐了大牢,也算付出了代价,何必再让他债台高筑家破人亡呢?为此才拨付钱让他还上了欠款。再说了,我要是想买凶杀人,何必等司机呆傻掉了之后再付款给他?”
听着这话,倪可欣的眼泪又吧嗒吧嗒落了起来。张咏琳抬起脸,看了倪可欣一眼,说道:“可欣算是有良心的,司机资助的那几个孩子一听说这头出事了、没钱了,立即没了踪影,只有她还主动上门去照顾他,坚持了这么几年,也不容易。人若良善,必能守住道德底线。这也是我欣赏她的地方,也放心把许多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办。”
“那付给陈慧兰的款又是怎么回事呢?”王嘉慕并不为其所动,依然毫不手软、步步紧逼。
“这……这与车祸有必然关系吗?”张咏琳反问道。
“当然,”王嘉慕说,“我们知道她是司机赵德秋的妻子。”
“这和车祸没有直接联系。”张雨齐出言阻止道,他听刘学恭说过了这背后的复杂背景,这涉及张咏琳不愿提及的过去。
“即使一个细节都可能是制约案件的要素,何况,赵德秋本身就应该出现在车祸中。”王嘉慕似乎已经山穷水尽,他执拗地想在这件事上扳回一城。
大白于天下的白,不是黑白的白
“我来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你们也不必对号入座。”半天没说话的刘学恭突然插言道。
他喝了一口茶,停顿了半晌,说:“这么说吧,有家民营企业,是一个哥哥创办的。刚创业时,由于没有技术力量,生存很艰难,眼看着就要倒闭。当时已经在国外一所大学科技实验室工作的妹妹,为了帮助哥哥,就做了件出格的事,成为她终生的遗憾。她背着她的导师和同事,把实验室正在研发的一套技术操作系统偷偷复制了出来,给了哥哥,这才让公司有了核心竞争力,就是靠着这套领先国内的操作系统,这家企业才起死回生。
“哥哥和他一起创业的几个兄弟都知道,要是没有妹妹,企业肯定垮了,大家也就都没得饭吃了,当时就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个企业就是妹妹的,大家都算是打工的。当企业运转好起来时,哥哥也确实曾经提议分配一些股权,但大家都谢绝了。因为大伙儿心思都很单纯,就是一心把企业做好,建立一个稳定的能养家糊口的平台。
“当然,每个公司都有仁义守信的、也有心眼歪的。操作系统是妹妹偷来的这事不知怎么被公司的司机知道了。他赌博输了钱,就动了坏心机。一天早晨,他用公用电话打给哥哥,想以此敲诈,并说要是不给钱就绑架妹妹。惶恐不安的哥哥急忙与妹妹联系商量对策,可是妹妹的电话却始终没人接听,他就担心妹妹是不是已经出事了?自然心急如焚、慌慌张张,开起车来就去妹妹家里找,结果半路上就出了事故。
“即便这样,那个可恨的司机还是没放过妹妹。妹妹不敢报警。窃取人家的技术,这是人生的大污点,而且要是传出去,公司的声誉信誉也就毁了,谁敢再跟这样的公司做生意呀?有个老大哥,为了帮妹妹,就自作主张,悄悄地找到那个司机,给了他一大笔好处费,还帮助他内弟安排工作,司机也答应辞职并且放手。这个老大哥自以为事情处理得很巧妙,怕触及妹妹伤疤,也一直没声张。没想到,这个恶棍这么多年来根本就没放过妹妹,隔三岔五就勒索一回。因为这样的‘窃密’事件,这个妹妹不仅被人勒索着,而且精神上始终背负着一副沉重的十字架,所以她对公司‘吃里爬外’行为自然极为愤恨。也因为这个‘窃密’事件,导致哥哥意外去世,妹妹内心里一直充满愧疚和痛苦,她拒绝了所爱的人的求婚,全身心地经营哥哥留下的这家企业,因为内心苦痛,身心压抑,现在已经病魔缠身了。这种煎熬和苦难,不知道大家能理解吗?”
刘学恭的故事讲完了,会议室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张雨齐和刘一璃却早就泪流满面了,倪可欣也在低声抽泣,连王嘉慕和何德军都不自觉拿起纸巾擦拭起了眼角。
张咏琳倒显得很平静,仿佛刚才刘学恭讲的是别人家的事。她说:“人一旦开启了欲望的闸门,就走向了通往原罪的道路,第一桶金如果沾染了肮脏和罪恶,即使用十倍、百倍的代价去洗刷、去弥补,也难以获得心灵的救赎。”
她扭头看了一眼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刘一玻,接着说:“一玻,你刚才的宣泄姑妈听到了,也颇受震动,你要是想创业,姑妈肯定支持你、资助你。但是,孩子呀,无论将来你走什么样的路,第一脚绝对不能迈歪,否则,这一生你都会芒刺在背、坐卧不宁。”
刘一玻没说话,脸涨得通红,脑袋已经垂到了桌子底下。
平息了半天,王嘉慕才又接着问张咏琳,语气明显和缓了很多。
他说:“董事长,很抱歉我刚才的冒昧和无礼。您说您也想搞清楚车祸的真相,我们姑且相信车祸没有预谋的动机,那警方给出的偶然因素造成事故就应该是合理的解释,但不知道哪些地方让您困惑呢?”
张咏琳叹口气,说:“我这几年一直也没想明白,我觉得很奇怪。警察当时解释造成车祸的原因时,说除了大货车突然提速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死者突然接听了电话,应该是接电话导致紧张失措,仓促之间操作失控。警察说接通的是我的电话,可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早晨我肯定既没有接过哥哥电话也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那应该不会呀?是有人盗用了您的电话号码?或者借用了您的手机?还是不小心挤到拨出键误拨出去了呢?”王嘉慕小心翼翼地帮助分析。
张咏琳说:“没有人盗用我的号码,我查了。电话确实是从我的手机拨出的,电话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自动拨出去呢?我哥哥怎么一接到我的电话反而紧张呢?这让我一直十分困惑。”
王嘉慕是一个擅长分析的律师,他不紧不慢地问:“那您的手机放哪里了,您那天身边有什么人吗?”
张咏琳的脸突然红了,她看了一眼刘学恭,停了好半晌,才似乎鼓足勇气地说:“哎,遮遮掩掩无助于查找真相,好在孩子们也都成年了,我也不怕大家笑话了。那天早晨,我与老刘在一起。就在他家楼下的一套房子里,除了我们俩,房子里没有别人。那时我俩在偷偷交往,不想让别人知道。老刘家楼下有套空房子,我们经常在那里约会。我总是晚上等孩子们都睡着了,老刘没事了才过去,所以孩子们一直不知道,也不可能有人动我的手机。”看张咏琳说出过去的“情”事,刘学恭的脸“腾”地红了,坐在那里,显得有些羞臊。
“那倒真是很奇怪。”王嘉慕纳闷地说。
“是呀,这也是我一直纳闷和困惑的地方。如果房间进了小偷,为什么没丢东西呢?小偷为什么要接听我的电话呢?”张咏琳解释道。
“电话一直在您身边?没有人碰过?”王嘉慕很疑惑,说。
“唉,”张咏琳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命。宿命。那天手机要是在我身边,在手头,就没有哥哥找不到我这档子事了。唉。”她又叹了口气,接着说,“就是因为我和老刘在卧室,手机落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因为在震动状态,所以,我哥哥一大早就拼命打电话,打了几十个,我始终不知道,没接上。他担心我是不是出事了,心里急,才疯了一样去找我,我嫂子不放心,穿着睡衣就跟出来了,是我把他俩都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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