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臣无言以对,只能面色沉重地站了回去,紧接着又是许多人七嘴八舌地发表了许多意见,和以前一样,终究还是讨论不出任何结果。
一个头鬓斑白,但身材仍旧无比魁梧的人站在众臣最前,良久不发一言,国王时不时地看向他,良久,问了一句道:“大将军,今日为何缄口不言?”
此人正是阳棋。
只见他面容虽然苍老,但带着重甲,身躯仍不见疲惫,昂首挺胸,横眉立目,戾气深重,气势凛然。
“陛下,臣倒确实有个建议,但……尚有不妥之处。”
声音沧桑,但中气十足。
“哦?将军有何建议,不妨先说来听听。”
阳棋一时犹豫,终究还是决定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这个想法并不是第一天形成了,但碍于某些事情,他一直搁置到现在。
重点就在于,由于他位高权重,功高盖主,国王对他并不十分信任,甚至可以说猜疑已久,这个建议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不得而知。
“陛下,臣年少时曾游历中原,有幸结识一位得道高人,并跟其研习了一些阵法之术,如陛下应允,不妨让臣带一行随从,前去中原重寻此人踪迹,此等异象,那人或许有办法破解。”
国王一听,眼珠不由得一转,第一时间,他心中想到的却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若能令阳棋离开国都,兴许是一个可以趁机释其兵权的机会。”
这个念头一出,国王顿时抚掌一笑,说道:“将军此言当真?”
“臣……万无虚言。”
“那好——”国王立时起身,说道,“那就劳烦将军辛苦一趟,去中原寻得此人踪迹,本王在这里等候你功成归来!”
阳棋虽然心里也清楚,国王心中定有盘算,但天上的异象同样是件大事,于是阳棋只好微微一俯首,还是道:“臣定不辱命。”
国王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不多时便宣布了退朝。
阳棋回到府邸,即刻开始准备,第二天便动身,离开了鄱兹国都。
一行十人,轻装快马,直奔当时的秦国。
数日后,平阳,秦都城。
王宫之中,秦王府邸,秦王嬴立与一长髯道人席地对坐,相谈甚欢,依稀之间仿佛并无君臣之别。
“先生近日劳苦,本王特命使者寻得此茶,以作犒劳,还请先生一品。”
普观道人正襟危坐,轻轻一笑,也不客气,举杯闻过之后,便轻酌了一小口。
“好茶——如老朽所闻不错的话,此茶名为天山云雾,应是只有北部荒蛮之地——尝青山顶方可寻得,据传常饮此茶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此等珍宝,多谢大王不吝赏赐。”
嬴立一听欣然一笑,普观道人能是这种反应,正合了他的心意。
“先生果然见多识广,此茶确是天山云雾。先生也不必客气,本王对先生所创之术深为敬佩,近日承蒙先生不辞辛苦传法布道,我军中士卒依先生阵法操练,军容及战力确有不少长进,今后若有一日,我秦国能以兵道称霸诸国,先生必有一功。”
说着,就见普观道人眼睛忽然一眯,轻轻放下了茶杯,片刻后,一边捋着胡子,一边笑吟吟地说道:“王上若真有问鼎中原之志固然可喜可贺,然依老朽之见,我这一功数百年之内怕是无法成就了,无他,唯天下大势使然也,而且老朽之所以传授阵法之术,并非为求大王赏赐,也不求高官厚禄,唯望今后群雄纷争之日,能有一国可早日安定天下,以免苍生黎民受苦是也。”
普观道人这番话,算是把嬴立接下来想说的东西原原本本地给塞回去了,嬴立的脸色一时间也确实有些落寞,顿了数秒,眨了眨眼,这才略显失望地问:“先生确无位列朝堂之志吗?”
普观道人点了点头,拱手一拜,信誓旦旦地说道:“承蒙大王错爱,老朽年迈,只愿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如无意外,老朽愿在尝青山开宗立派,日后若有弟子意在出山,老朽必荐其之秦,携天山云雾以拜见王上,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嬴立闻言,一时默然,良久,会心一笑。
“先生意不在此,本王不便强留,那本王就依先生所言,静候先生高徒,还望先生不要让本王等得太久。”
“老朽多谢大王。”普观道人暗暗松了口气,笑意隐隐袭上了眉梢,“既如此,老朽便不多打扰了,此番权当辞行。”
“先生这就要走?未免太急。”
“大王见谅,身为修道之人,崇尚趋吉避凶,未来数日乃至数十日运势不宜出行,老朽只好匆匆辞别了。”
嬴立不由得吸了口气,目光一转,还是说道:“那好吧,我送先生,祝先生一路顺风。”
普观道人再度拜谢,两人携手而行,出门之后,道人匆匆道别,乘一快马起身离开了王宫。
“父王,先生这就走了?”一公子此时姗姗来迟,来到嬴立身边,略显疑惑地问。
嬴立望着道人离去的方向,轻微一笑,叹道:“曼儿——先生是怕本王反悔,不肯放他走罢了。也罢,反正本王也无意强留,便也不必让先生多心了,只可惜,此等大贤,未能助我,否则天下岂不尽在囊中……”
第0350章 鄱兹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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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这个阳棋的事,我们好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你们还记得吗?”
事情讲到一半,董缺得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郑筱枫和白千羽纷纷点了点头,白千羽就道:“在鄱兹古国的时候,我们找到过一本书,上面记载着有关鄱兹国长生秘术的起源,其中就提到了这个阳棋。”
“那这么看来,这个故事发生的时间应该是在那个故事的几十年后,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就看到,鄱兹国王对这个阳棋猜疑深重,没想到过了几十年,双方还能保持平衡,没有对对方下手。”
“也许是阳棋确实没有反心吧,也可能国王忌惮于他的权力和武力,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你的书上不是说,那是个武艺非常高超的人吗?”
董缺得挠了挠下巴,表示不置可否:“传说中的事总是很夸张的,说他一人能灭一国,我是肯定不信的,而且这上面还说了,当时的鄱兹国都阴云密布,但却一连好几个月都不降雨,这不是同样也很离谱?”
“也许……并不是完全没可能……”然而这时候郑筱枫却表达了不同的意见,道,“所谓离谱,只是我们没有亲眼见过罢了,在遇到你之前,我还认为法术是很无稽之谈的事情呢。况且,类似的故事我之前也听过,三年前,在塔里木山的时候,我和雪儿一起,通过一个叫刘不帅的人口中得知了几幅壁画的内容,那上面讲的几乎和你刚才说的如出一辙,这就很难说是巧合或者杜撰了,大概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还记得当时刘不帅说,为了破解异象,国王命一位将军前往中原寻找高人,只是当时没有想到,这个将军就是阳棋,而这个高人居然就是你们的祖师爷。”
“你说的这些……我居然都不知道,当时我不是也在塔里木山?”白千羽惨笑一声,忍不住问。
郑筱枫便摊了摊手:“谁让那个时候我们走散了。”
董缺得便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问道:“那那些壁画中,对于接下来的事情的描述是怎样的?”
郑筱枫回忆了一下就道:“没记错的话,说是阳棋离开的当夜,鄱兹国都的地下就涌出了一大批鬼兵,几乎将全城军民屠杀殆尽,幸好阳棋及时赶回,这才救出幸存的人,一路东逃,这才有了我们在塔里木山之中见到的另一个鄱兹古国遗址。”
“听起来……这像是个调虎离山?也许这些异象就是为了将阳棋引离国都,那些鬼兵好伺机下手,既然他在军队都死伤殆尽的时候仍能救出剩下的人,那说明如果他一直在的话,鬼兵兴许真的无法得手。”
白千羽问着,郑筱枫只是耸了耸肩,示意这谁说得准。
董缺得这时候就打了个响指,又道:“老郑,还别说,你说的事情和我这书上记载的内容都基本吻合,看来这八成都是真的了,只不过我这儿说得可能更详细一些。”
郑筱枫努了努嘴,点了下头,便道:“那你就接着往下讲吧。”
故事于是继续。
……
平阳城郊,某客栈。
“呦,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普观道人刚刚步入客栈大门,一个小二打扮的人便立刻迎了上来问道。
“打尖,来二斤牛肉,一壶热酒,给我的马喂些上好的草料,过会儿我还要赶个远路。”
“得嘞。”小二应答着,便把马牵到了一边,普观道人随意坐在了一张桌旁,不一会儿酒肉便端了上来。
两口热酒下肚,普观道人心满意足地一笑,刚要动筷,又一队人恰巧推门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魁梧壮汉,腰间挎刀,看起来非常重,但他的面相却是一个苍老之人,似乎已到耄耋之年。
两人下意识地一对视,紧接着神情一时间都猛地变了一下。
“阳…阳棋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