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雪理解得很快，跑到悬崖边上简单试了一试，不借用绳索也能轻松爬上三四米了，董缺得却只是挠了挠头，站在原地，默不作声。
阳光逐渐消散，夜幕接管了整座古城，月光洒在雕像之上，映出皎洁的光泽，更加令人心生出庄严肃穆之感。白千羽终于在距离山顶不到三十米的地方构建好了最后一道平台，便又原路返回，带着装备降了回来。
底下的这些人很大程度上还是要依赖装备的，白千羽本来可以直接离开，但为了这些人还是不得不再爬一个来回，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怨言，落地之后，表情依旧平常且轻松。
徐青云笑道：“这可真是难为你了。”
白千羽摆了摆手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早就习惯了。”
几个人也没打算过多废话，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开始进行这最后的行动，大家都有点兴奋，终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董缺得还不忘跑到每个人的身边恳求说：“兄弟，方便的话一会儿多拉我几把。”同样的话，就连程如雪那边他都说了，最后到徐青云身边，徐青云给的回复是：“拉个几把。”
董缺得一脸尴尬，徐青云又补了一句道：“拉你几把，怕你承受不住。”
董缺得赶紧跑开了，心中不由得叫苦，好像这些人里也就程如雪好说话一点，其余三个人简直一个比一个神经病。
好在气氛还算轻松，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某个房子里突然响起了“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面上。
几个人脚步一停，顿时警觉了起来，这声音来得太过突然，不像什么好兆头。徐青云问：“听见了吗？”
众人点了点头，白千羽道：“好像是瓶子罐子之类的东西碎裂的声音。”
董缺得有点心慌了，平白无故的，东西总不可能是自己滚到地上摔破的吧，搞不好又有什么活物出现了。他就道：“哥几个，咱快往上爬吧，如果这是在探险小说里，天一黑绝对没有好事。”
然而话音未落，四个人直接齐刷刷地回了一句“不行”，董缺得直接傻了，问：“咋？你们还没刺激够是吧？”
白千羽解释道：“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东西的话，我们最好还是现在就处理掉，可别刚爬到十几米的时候它突然来个背刺，那我们将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我还是那句话，遇事不能总躲着，要不然我也不会活这么久。”
郑筱枫、程如雪、徐青云纷纷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就是这个意思，董缺得懂了，虽不情愿，但还是尝试着道：“那……我们过去看看？”
“是这样的。”白千羽回答，说着就张弓搭弦，第一个走了回去，一行人轻着步子走回到了古城里，程如雪指了指街头出的一间作坊，道：“刚才声音好像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白千羽和郑筱枫相视一眼，一同走了过去，一左一右推开了作坊的门。白千羽抬箭瞄了两下，暂时没发现异动，便招呼所有人一起摸了进去。
走过一进院子，进到坊内，地面上忽然出现了一具考古队员的尸体，尸体旁都是破碎的瓦罐残片，好像这尸体之前就装在那罐子里面。
众人望向四周，小心翼翼地散开，看遍整间屋子，却根本没看到任何东西，也不知道是那东西已经离开了，还是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众人仍不敢掉以轻心，先是聚了回来，徐青云道：“这里我之前检查过，罐子是完好的，刚才的声音看来就是它发出来的。”
董缺得就道：“怪了，虽说这玩意儿年代很久远了，但没有施加外力的话也不至于自己就碎掉啊？难道是诈尸了？可这哥们儿都成骨头了，早就丧失尸变的权利了啊。”
程如雪也问：“这个人为什么会死在罐子里？”
没人能给予回答，郑筱枫走到跟前，拿甩棍捅了捅那人的尸骨，那尸骨一动也不动，确实是死物，尸体的衣服口袋里似乎装着一个笔记本，看样子和之前张卫东的那本很像。
郑筱枫随手把它拿了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董缺得见了就道：“得，看来这些人都有记笔记的好习惯。”
郑筱枫将本子翻开，众人下意识地围过去看，扉页上写着笔记主人的名字：崔荣宣。这上面的内容与之前那本笔记上记载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写的是考古队每个人的姓名、生平、职务，看起来应该是一本花名册。
“这么看这人应该是领队之类的角色，人员信息是领队需要掌握的。”白千羽道，郑筱枫翻了几页，说：“按这上面讲，这支考古队一共有三十五人，接受的是一名匿名京市富商的资助，其中三十二人来自京市古文物科考总局，三人是在群众中招募的能人异士。领队就是这个崔荣宣，核心专家有五个，其中一个是张卫东，还有四个分别叫胡家辉、李丰顺、张强还有杨志博。”
这时徐青云就道：“你这么一说我有印象了，十几年前京市报纸上登过一则新闻，说是科考总局的几名专家在参与科考活动的过程中意外失踪，下落不明，其中就有这几个人，只不过报纸上没说他们参与的是什么科考活动，没想到居然是探索鄱兹古国。”
郑筱枫听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程如雪，后者面色凝重，气息甚至急促了起来。郑筱枫也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对程如雪的关心，有些事情，听起来确实有些太过巧合了。
果然，就在下一秒，程如雪开口问道：“你们看一看，名单里有没有一个叫程笛的人？”
第0106章 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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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一看，名单里有没有一个叫程笛的人？”程如雪的语速非常急促，诸多巧合在这里，名册又近在眼前，她再也无法按捺自己的想法了。徐青云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迷茫地问：“怎么了？这个人跟你有关系？”
“是我爸爸。”程如雪简短地说，几个人随即明白了过来，仅凭这四个字，大致也能猜出背后的故事了。郑筱枫连着翻了几十页，摇了摇头说：“这里只记录了科考总局那些人的名字，里面没有他，可是不知道剩下的三个人里……”
他说着，手里忽然“哗啦”一声，一张照片从书页末尾掉了出来。
程如雪紧忙捡起来看，就见这是一张考古队队员的大合照，底下对应地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她的手已经开始抖了，一行一行地扫视，心跳骤然加速，伴随而来的是一股急剧的窒息感。她很怕，很怕看到那两个字，可同时又无比希望看到他的名字。
李丰顺，是那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人；胡家辉，长着一脸的大胡子；张强、杨志博，两个头发斑白的老人……看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一个叫程笛的人，程如雪先是松了口气，而后怅然若失。
“可能……我这辈子也不会再有他的消息了吧……”她喃喃地说。
可就在这时，郑筱枫忽然眼睛一亮，指着照片中的一个角落说：“这人是谁？怎么没有对应的名字？”
由于照片破损陈旧，那人的相貌极其模糊，加之又站在最后面，如果不是郑筱枫眼尖，实在很难发现。程如雪一看，却当即瞪大了眼睛，一手捂着嘴巴，瞬间震惊到了极致。
“天啊……”
一句夹杂了震惊、苦涩、委屈、惊喜等等等等无数情绪的话从她的嘴里脱口而出。
即便只有一个轮廓，她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照片中的人，脚下一滑，竟险些摔倒过去。郑筱枫手疾眼快，紧忙条件反射般地从身后扶住了她，两行热泪忽然从她的眼中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空气仿佛静止了，她就这样呆愣愣地盯着照片上的那个人，一直看了好久好久。泪一直在流，可她始终没有发出哭声，虽无梨花带雨，但确我见犹怜。场面一时间安静到了极致，每个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可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做。
猛然间，不知道为什么，郑筱枫的心竟也刺痛了一下，一种久违却又熟悉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涌上了心头，他恍惚想起了三年前的自己。
那时的他初次了解了程如雪的身世，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了同情之感，而这种感觉，他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郑筱枫不知道现在他心中的这股感觉是否也是同情，但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一种其他的情绪盖过了自己内心深处的仇恨与绝望。这一刻，他好像忘了自己的过去，完全沉浸在了程如雪的悲欢之中，这使他几乎想要开口去安慰她，但想了想一路以来自己对她的态度，他终究还是没能开口。
“我……是不是对她太冷漠了……她又没做错什么……她也很可怜啊……”郑筱枫的心里甚至生出了这样一个声音。
或许，也只有这样恍如隔世的故事，才能唤起郑筱枫恍如隔世的感情。
白千羽和董缺得表情皆是凝重，徐青云也罕见地收起了自己的笑容，良久，最先开口的反而是程如雪自己。
“爸爸……我好想你……”她把照片捂在胸前，哭着、笑着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