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里散落几个坟包,照我师父的规矩,路过坟地要给人家散根烟,没有烟也得告个罪,说一句路过贵宝地,多有打扰的客气话。
可身边跟着军人,他也不好意思搞那一套,俩人就在野地里闷头走,结果走不出去了。
当时的情况就是走着走着,看到前面有片树林子,军装男一拍脑袋:哎呀,咱俩可能走错路了,我记得到我姑家没树林子,咱往那边走试试!
换个方向继续走,没一阵,发现一条河拦在前面,军装男纳闷:去年我回来,这里还没河呢!咱再往那边走。
又走一阵,他俩又被一条五六米宽,深不见底的地沟拦住了,俩人昏了头,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哪里了,索性就地一坐,点烟歇脚。
划着火柴,俩人点了烟,深深吸一口烟气,便感觉拨云见日似的,豁然开朗了许多。
再看旁边,哪有什么深不见底的地沟,就是一条半米宽,浇地用的水渠。
俩人知道遇见鬼打墙,赶忙跑了,后面再没遇到什么事。
我师父给我说这个故事,他说他俩在野地里找不到出去的路时,就是脑子里一根筋,只想着绕路走,根本没考虑树林野河地沟是啥时候冒出来的,一来是走累了,没劲思考,再一个,鬼给人打墙的同时,都会用阴风将人身上的阳火吹熄,阳火一熄,人就变得浑浑噩噩,傻不愣登,而他俩能破鬼打墙,全靠抽烟时的明火增强他们的阳气,让身上的阳火再次烧了起来。
冯栏不怕鬼打墙,因为他是个修道的,阳火旺,鬼吹不灭,而我被骗到木屋,套用一句电影台词,不是吴鬼太好色,而是死鬼太狡猾。
冯栏在坟前叽里咕噜念一阵经,用打火机将两个纸人点燃。
直到火焰熄灭,都没有发生奇怪的动静。
我咬着牙问冯栏:“咋没烧出点女人的惨叫声?那俩女鬼呢?”
“卧草,再怎么说,人家姐妹俩都被你扒光了,你咋这么恶毒呢?”
“这不废话么!我他吗……”看一眼韩梅梅,我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我他吗被那俩女鬼搞得谷欠火焚身,就等着赶走韩梅梅,立刻扑回床上,打一场轰轰烈烈的盘肠大战,结果一转身看见俩丑陋的纸人,我当时差点吓尿裤子,小吴鬼以后能不能站起来都是未知数,我能不恨她俩么?!
前半夜撞猪,后半夜撞鬼,我跟我师父跋山涉水相了六年阴宅,都没这一晚能折腾。
回了扎营的地方,篝火还烧着,一看表,已经快凌晨五点了。
冯栏也没啰嗦,钻进睡袋补觉,还剩一个睡袋,韩梅梅让我赶紧休息,天亮还要赶路,我哪好意思让她一小丫头为我们站岗,索性拉开睡袋,让她也钻进来。
“来吧丫头,一起睡,你放心,哥不是流氓,哥以后想耍流氓都够呛了!”
好说歹说,韩梅梅红着脸钻进睡袋,我给那四条汪汪排了班,让它们每汪半小时守到天亮,不许睡岗脱岗,务必保持警惕,然后搂住韩梅梅睡觉,可把这丫头吓坏了,我让她放心,我睡觉必须抱点东西,在家都抱被子,即便现在不抱,睡着了也会不由自主的搂住她。
我和冯栏睡过一次,他再不敢跟我同床共枕。
天亮后,冯栏哼哼唧唧醒来,说自己夜里被大象打了,全身酸疼,爬不起来。
我说你活该,谁让你昨天在林子里乱蹿。
“呦呦呦,你可真会说风凉话,有俩老婆的人就是牛逼,惹不起惹不起。”
我无言以对,昨晚那一档子事,这一整年都别想在冯栏面前抬起头了。
吃了早饭,韩梅梅问,原路返回还是继续前进?
冯栏想了想说:“继续前进吧,不能白折腾一场,非去看看白狐狸不可。”他挣扎着爬起来,我们收拾背囊,向深山进发。
中午,终于走出树林,我们下了这座山头,翻上那座山头,这才来到韩梅梅进山打猎,经常落脚的山腰破屋,她轻车熟路掀起屋后用木板遮盖的土坑,取出水桶脸盆,烧水洗漱。
屋后同样有一片茂林山林,韩梅梅说她曾两次在树林里看到一只纯白的狐狸,第一次看见林里的巨石上,趴着个白色的东西,一眨眼就没了,第二次则远远看到散步的白狐,她放狗去咬,白狐逃进树林深处,她追了几里地没有逮住,发现一座坍塌的石屋。
冯栏问她还能不能找到石屋?
她说应该可以,大不了多找两圈。
冯栏让她领我们过去,于是我们带着几个网兜,在树林里用肉罐头布下几个陷阱,又花三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疑似福满仓的旧居。
第三百七十三章 摩天岭8
哪里是坍塌的破屋。
只有两堵塌了一半的石头墙,周边长满了不知名的大树和及膝高的野草,屋顶都没有。
郭老板的故事中,福满仓消失于民国八年,也就是1920,而这石屋破败的程度来看,倒也符合荒废近百年的模样,再加上附近有白狐出没,我和冯栏都觉得这就是福满仓生前居住过的屋子。
只是被风霜吹打颓败的石头墙,找不到半点当年那虎啸山林的猎人王气概了。
摸着破墙转了两圈,冯栏让我们离远点,他要念经超度一下。
我问,两堵破墙有什么可超度的?
冯栏说,不是超度墙,而是福满仓真的被嘣嘣炮炸死在这里,或者炸伤后死在山中,做了孤魂野鬼,他会有怨气留在屋里,在这里念经可以帮助福满仓安息。
我便拉着韩梅梅蹲在树下,冯栏自顾自超度起来。
我们找到破屋时,太阳已经落山,冯栏念一阵经,天色全黑下来,韩梅梅有些焦躁不安,因为这里是比前夜更深的老林子,我们又在附近放了肉罐头,很容易遇到闻着味来进食的大型野兽。
被她一说,我也有些担忧,侧耳听冯栏口中的字眼,准备等他念完一段就打断。
却在此时,我们身后的林中突然传来一片鸟鸣,不知是什么惊动了树梢栖息的群鸟,一时间仓皇飞散。
我赶忙对冯栏说:“别念了,咱快走吧。”
冯栏收声,看一眼树林,跟着我们小跑起来。
有惊无险的回了山腰破屋,韩梅梅用石头堵住木门,我们在屋里生火热饭。
正吃着,四条狗不知察觉了什么,集体爬起来冲着门口狂吠,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韩梅梅掏出破枪,我俩则拔出山下买的猎刀,憋着劲小心戒备,破屋没有窗户,我们看不到屋外有什么,只见那四条狗疯了似的挠门想冲出去,后来又伏下身子,冲门外发出呜呜的威胁声,如临大敌的模样。
七八分钟过去,可能是屋外的东西走了,四条狗又卧了回来。
韩梅梅要出去看看,冯栏拉住她,转头对我说:“吴鬼,你上,看看外面有啥。”
“操!你咋不去?”
“万一你死了,我能给你超度,送你投个好人家。”
“我他吗还能给你相坟地呢!以前没发现你这么损呀,这一进山,你释放天性了?”
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我们决定在屋里熬到天亮再说,冯栏扔了刀,往床上盘腿一坐,又开始念经。
等他念完,我没好气的问:“你又超度谁呢?”
“我念了几遍《灵官告》,说不定山神爷爷显灵,送只东北虎给咱作伴。”
我突然觉得冯栏在山里的作用还不如一只猎狗,帮不上忙不说,尽整这些没用的!
结果半个多小时后,一声狼嚎在我们屋外响起。
我正好在门口坐着,趴在门缝上一看,对冯栏惊为天人,我叫道:“真是你招来的?卧草,还不少呢,要不要给它们吃点罐头?”
冯栏吓得脸都白了,急忙解释:“招尼玛呀,我他吗逗你玩呢!快拿石头把门堵住!”
我和韩梅梅急忙堵门,狗听见狼嚎都不敢吠了,钻在床底瑟瑟发抖,我们三个心惊胆战,听了大半夜鬼哭狼嚎,屋外的狼群才跑去别处觅食,而照我们原本的计划是在山里住几天,看看陷阱能否逮住白狐狸或者它的孩子,可附近有野狼出没,我们哪敢停留。
天亮后,韩梅梅先放狗出去,确定狼群离去,我们赶忙收拾东西,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依然不安生。
只要停下休息,四条土猎狗就盯着我们身后的树林,呜呜低呼,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我们后面,韩梅梅怀疑是狼群在围猎,想等我们松懈后发动攻击,这一下我们更不敢停了,扔掉负重,玩命狂奔,终于在太阳落山时,逃出摩天岭。
说好进山七八天,韩梅梅还请了个大婶照顾她爹,结果转天我们就灰头土脸的回来。
大婶笑话我们:“你们城里人就是闲的,跑这一圈图了啥?”
我们累成死狗,没劲说话。
山里没有信号,进山前,我将手机留在老韩家,此时要过来才发现没电了,而老韩家也不能充电,那大婶领我去邻居家,开了机发现有三百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小雅打的,她是硬把我手机打到自动关机,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总之不可能通知我参加她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