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乎其微啊……高凡有点受挫。
“高,这不是你的水平。”安娜说。
“这就是我的水平。”高凡嘀咕,“我可不是像你一样的天才。”
高凡的天资如何,他自己心理有数。
以三大项为基础值进行评判的话,他的综合水平只与已经放弃了绘画的辛未差不多,双方各有高低,同是那种需要坚持十数年之久,才能吃上这碗饭的天资平平者。
所以高凡的进步跟不上他的努力,平庸的天赋消耗着他的热情,获得系统之前,他在天美,才会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尔后获得系统后,又会疯狂的挖掘着系统的潜力与带给他的所有可能性。
他害怕有一天,忽然失去系统,他该怎么办,重新回到那个手跟不上脑的平庸人生中去么?看着油画大师们的作品默默发呆和暗自嫉恨?
他害怕啊。
现在他最害怕的情形发生了。
但实际上当然没那么可怕,他只是暂时无法运用神秘而已。
而六百年现代艺术史上能够凭借着个人努力获得巨匠级技巧的油画家又有几个……嗯,也不少吧,怎么数也得有五六十个。
几百亿人里的五六十个,亿分之一,落得到高凡头上么?
安娜和吴好学发现,高凡变得有点疯。
他不浪费任何一点时间,开始尽一切时间和可能性,去临摹德加的作品,完成了对于《舞蹈教室》的临摹后,他开始去临摹德加的其他作品。
大都会博物馆收藏了德加130幅作品,全部临摹一遍也许需要高凡一年的时间,高凡似乎也愿意花费这么多时间去临摹它们,安娜不知道为什么高凡会对德加如此着迷,在她看来,德加作品的表现力,并不如高凡之前的巅峰作品。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性了。
“高,你失去你的技巧了么?”
面对安娜的问题,高凡没有回答。
在他每隔一两天就会把临摹作品给安娜看,并且要求安娜给出评价之后,安娜作出这样的判断也很正常,因为那些作品,没有‘技巧’。
“为什么选择德加去学习呢?”安娜再问,“‘圆融’更加简单一些。”
“就是太简单了。”高凡说,“而且我也不喜欢四平八稳的画法。”
德加不一样。
如果说莫奈画出了诗意,梵高画出了激情,塞尚画出了力量,高更画出了宁静,那么德加就画出色彩的火焰,他的作品,表达得都是生命在爆炸那一个刹那的灿烂,他笔下的舞女,每一次旋转,都是一次生命的绽放,每一次停止,都是一次生命的寂然。
德加和雷诺阿都擅长对人物的塑造,雷诺阿的人物表情细腻,皮肤光洁,神采动人,但德加的人物却疏离、孤独而遥远,这也许符合德加对于生命的定义,他虽然出身富裕,却终身不娶,热爱艺术,却疏于交际,更多的时候,他把自己隔离在繁华之外,用一种冷静又自负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世界。
有人问德加为什么不结婚,德加说,我害怕每画完一张画,我太太就在身边赞叹‘啊,这是多么完美的一张画’,是啊,德加骄傲自负到连赞赏都不想要。
说到这,就已经明白,高凡和德加很像,越是研究德加,高凡越是觉得他的人与画与自己很像,至于吕国楹创造的‘圆融’,就像高凡所说的,太四平八稳了,高凡学不会,学会了也不愿意去画,如果作画还要追求什么更容易,不能依着心性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按照高凡目前的状态与他抛弃神秘后的天赋,还这样挑三捡四,就只能说矫情了。
但高凡有他的说法,天赋不高,但他的基础技巧值高啊,估算起来应该有200点的技巧值,难道不足够学会德加的一个巨匠技巧?
“比较难,高,你现在的画作,充满了匠气。”安娜毫不客气的说,“它们甚至可以说是平庸的丑陋。”
安娜的视角中,优美就是优美,丑就是丑,她永远记得普罗旺斯时,高凡在教堂中画的那条线,那条让她听见了音乐声的神奇线条,那一刻,让她宛如听闻天籁,而现在,高凡交出的作品,别说没有音乐声,连灵气都没有,就仿佛是一长串冗长无趣的公式。
“没事,这样的批评,我撑得住。”高凡拍拍安娜的肩膀,像是在安慰自己。
高凡自然有一股韧劲。
他拼命临摹德加,希望从德加的画中找出巨匠技巧的秘密。
甚至想要买几幅德加的画,摆在自己的酒店房间里,但因为大都会博物馆不肯出售而作罢。
时间匆匆过去了一个月。
吴好学寒假结束,回国去了。
安娜则被高凡劝返了波士顿。
大都会博物馆中,只剩下早来晚走的高凡。
就连一直关注高凡的stk,都注意到了他举止的不寻常,金发护士来瞧过高凡几次后,确定他没被什么神秘污染,但众神诅咒,应该是停留在高凡身上的。
于是金发护士对高凡说:“需要我们为您提供解决诅咒的办法么?”
第350章 战争的标志性事件
众神的凝视。
这是个诅咒。
但肯定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调查员身上。
比如二战的恶魔希特勒就同样中过这个诅咒。
既然希特勒能够一直活到死,那么总有办法去解决这个诅咒的。
stk的资料库中,藏有这样的案例。
接线员表示可以提供解决诅咒的方法,至少三种,供高凡选择,但要高凡做好心理准备,每一种都代价不菲。
“什么代价?”高凡问。
“一两种人体器官只是最微小的代价,祸及一生的灾厄,人性和理智的丧失,挚爱亲朋的死亡,这些都在代价的名单之中。”接线员回答,“代价在某种意义上和诅咒是等值的,但有办法把这些代价转移到他人身上,后果只是良心受到谴责而已……”
还是先算了吧。
高凡不想选。
他顽固的在大都会博物馆中临摹着德加。
滞留在大都会博物馆德加厅的画家,引发了一些舆论关注,不少游客把画家所在做为参观目光,以至于画家出现的时候,会引发围观,不是每个艺术爱好者都有素养,很多人想要与画家说几句话,合照,甚至索要签名。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劳伦斯跟大都会博物馆商量之后,交纳了巨额的保证金,为高凡开辟了一间画室,工作人员会定期在这间画室中,按照画家要求,摆放上德加不同时期的作品,以供画家临摹。
这是常超规的待遇了,但就是大都会博物馆的董事会,也不曾反对,一个当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与世界最伟大的博物馆之间,该有这样的羁绊。
这样,高凡和安娜就在大都会博物馆中获得了他们的画室。
没错,安娜在离开纽约几天后,又回到了这里,她的说法是,高凡这个阶段不能没有她。
是的。
安娜帮了高凡不少忙。
每次高凡完成他的临摹,安娜都会告诉高凡。
“没有灵性。”
“只是平庸的模仿。”
“德加的伟大技巧没有任何一点体现在你的画布上。”
淡然说出事实的安娜,就像是一具没有感谢的批评机器。
她崇拜高凡的技巧时有多热情,此刻对比起来就有多无情。
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里。
高凡不止一次被安娜的批评气得撕掉自己的画布,在这个小小斗室里反复踱步,偶尔还冲着墙大骂几句,甚至还会锤墙,这个时候,只有上帝能够安慰他,而高凡把脸埋在上帝光滑的皮毛中以获得小小的慰籍时,则偶尔会想起辛未。
如果遇到人生困境,安娜是陪你跳下悬崖的那个,辛未则会用尽全力把你拉上来。
转眼就到了隔年的三月份。
纽约的三月,春寒料峭。
太平洋上吹来的海风,让纽约的气温虽然不低,但却非常湿冷,大都会博物馆为了保存油画,体感温度倒是非常适宜,但只要出了博物馆,就会让高凡觉得像是有一场阴冷小雨拍在了脸上,他打了个寒颤。
同时高凡看到了博物馆外大理石台阶上,正在等他的金发护士。
“找我有事?”高凡并不对这个相逢感觉意外,接线员小姐总有办法找到她想找的人。
“会长说过,您更喜欢面对面的交流。”金发护士说。
“他恐怕误会了,我不喜欢交流。”高凡说。
“我是来向您通报一下暹罗国的动态的。”金发护士说,“僧王正在计划吞并邻国高棉。”
“哦……”高凡想了想自己该如何表态,然后说,“亲凡与我没有关系了,三个月前的纽约那次之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对,亲凡把人性还给了高凡,她再做什么,高凡也真的管不着了。
“不是想让您做什么,就是要您知道一下。”金发护士说,“如果后世评价起第三次世界大战,或许会认为这是一个标志性的起始事件。”
“怎么可能三战?”高凡觉得金发护士在忽悠他,“暹罗加高棉,也不够身边两个大国一巴掌打的,想要挑战现有世界秩序,僧王有核武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