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
“啊?”我抬起头来瞅着她。
“我想通了,好像不那么害怕,不那么担忧了——你说得对,只要有你在,‘我’就会一直延续。我把自己今天看到、想到的事情全部告诉你,你明天一定要帮我继续查下去。”
“嗯嗯!你说吧。”我伸出食指点点自己脑壳,“我这里都会记下来,一个字,一个停顿都不会忘记的。”
“有时候挺羡慕你的,毕竟还能保留着黑船带来的能力。”她苦笑一下,“不说这些了,说正事儿吧。明天我想让你们帮我找一个人。”
她之前跟我说过,我俩是同一种人——都看见过黑船,也都因为黑船有了特殊能力。
我不否认前者,但对于后者我当时是提出过质疑的,因为在遇到黑船之前,我就已经记忆力过人了。
没想到,沈喻还潜移默化地认为黑船让我开始博闻强识,不过,现在似乎不是纠结这种小事的时候。
“找一个人,是谁?徐楚月吗?”我想起来,她刚才想找那个民谣歌手来着。
“当然不是,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他的一些事情——
“他住在云塘镇上,家里面积很大,还有一个院子。他细致周到,脑瓜聪明,虽然不起眼,可并非讨厌之辈,他还喜欢钻研,或者喜欢攀谈,云塘镇上的大小事情都喜欢摸摸底细。
“但可惜的是,他运气却不好,因此经历坎坷,事业和情路都不尽人意,就连拆迁这种好事都轮不到他。
“他内心不平,夜里孤单的时候,或许经常混酒局、麻将馆,靠喝酒打牌打发时间——哦,还有,他家里应该有一辆推杂物的独轮车,应该就放在院子里面。”
我被她一连串的话给说愣住了。
“这个人难道就是嫌疑人吗?”
“应该是的。他就是云塘镇三起案件的真凶。”
“你已经能判定卢咸亨和罗老松的死不是意外了吗?”
“是的。”
“但那个叫居新城的法医的检验结果……”
“尸检结果并没有错误,只是这个凶手比你我想象的更狡猾,更周密,更——用一个什么词来说呢?应该是更坚忍吧。”
“可是,怎么不告诉林瑛他们这些情况?让警方去找个人应该不难吧?”
“警方找人不难,但是刚才我也说了,这个人是个十分周密狡猾的人,他能用特别费时费力的方法去欺骗法医,就能用更复杂但周全的方法去逃避侦查。今天警察估计在云塘镇一番搜索就打草惊蛇了,如果他们再开始明着到处查人的话,估计这个人就该彻底毁灭证据了。但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还摸不到他连续杀人的动机。”
“但正常人做完案后立马就会毁灭证据吧,不然留着等人来查吗?”
“不会的——这家伙虽然运气不好,但他有足够的自信——明天那个女人出现的时候,你可以带着她一起继续查下去。这样能一举两得,既可以给她找点儿事做,不让她胡作非为,还能发挥一下她的能力。我现在忽然有一种想法……”
沈喻还没说完话,这时酒吧的门被推开,徐楚月扛着吉他走了进来。她一看见我俩,顿时皱了皱眉眉头,转瞬间就瞪大眼睛,然后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你们真是阴魂不散啊!居然又找到这里来了!”
她边喊着,边快步走到坐在吧台后面的常山那里,然后指着沈喻说:“赶紧赶他们出去啊!那个女人是个暴力狂,她会把整个店毁掉的!”
“别闹。”常山笑眯眯地说,“你们怎么会认识?”
“上次我让他开车捎我回家来着。”徐楚月指着我说,“然后那个女人就突然发飙,吓死我了,而且她好像还挺有背景的,我连伸冤都找不到地方!”
“真的假的?”常山看着我,然后用更惊异的目光看向沈喻,毕竟他之前看到华鬘饕餮的状态。
我忽然担心起来——万一华鬘的事情露馅怎么办?
第109章 撒谎
沈喻看着徐楚月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忽然轻描淡写地笑了一下。
这一笑虽然无声无息,但却无形中化解了现场的紧张气氛。
“你伸什么冤?找谁伸冤,我难道伤害你了吗?”沈喻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我知道,她其实对这个每次见面都辱骂自己的女人全无好感,但她更想掩盖华鬘存在的事实。
我赶紧跑过去,拽着徐楚月走过来。
“别碰我!别碰我!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灭口是不行的!”徐楚月冲我喊着。不过她虽然嘴上说得厉害,但其实并没有特别过激的举动。
常山看着她,看看我,又看看沈喻,他不但没有上前帮忙,反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月月,你别又调皮胡说了。”
我这才明白,徐楚月其实在别人眼里还是个孩子,加上她可能就是一惊一乍的个性,所以常山认为她只是闹着玩。
从刚才我伸手拽她,但她并无激烈反抗的情况来看,她内心也并没有真正害怕过我们。
我拉着徐楚月来到沈喻面前。沈喻依然保持着微笑注视着她。徐楚月倒是一把拉过椅子坐下,她也梗着脖子盯着沈喻,一副决斗的样子。
我赶紧凑到沈喻耳边小声说:“你心里别真的生气啊,她这么对你都是把你当成了华鬘。她说的那个人也是华鬘,不是你。”
沈喻听了我的话,回头朝我笑了一下。
“你吃什么?”沈喻把菜单给她递过去。
“别邀买人心!”徐楚月哼了一声,她伸手接过菜单,翻了几页,用手指着我刚才吃的汉堡说,“这个就行。”
“没想邀买你,其实你无意之中还逃过了一劫呢。”沈喻笑笑,然后指着我说,“电线杆子的事儿,警方那边大概也有了定论。你如果不相信,明天可以去当地派出所问一下情况。不过,现在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肯定是我有没有目击你弄倒电线杆子吧?如果我说没看到过,这件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我说看到了,那我的小命就朝夕难保,是这个意思吧?”
“你想错了。”沈喻笑笑,“只是些其他的问题,我想知道那晚你遇到花衣鬼的一些细节——比如,你闻到他身上有什么特殊气味儿没有?”
“诶?你这么说话,好像真的是警察诶!”徐楚月不由得端正了身体。
“严格来说,我不算警察,但也在帮警方办案。所以,我不会伤害你的。”
“知道你不会。别看我有时候爱喊爱闹,但我心里不傻。你俩要真是坏人的话,估计当晚就立刻杀我灭口了,我还能跑得掉吗?——不过我真的挺疑惑的,你是怎么把一条街的电线杆打倒的?”
“得,”我笑着说,“不是让你去找派出所打听吗。”
沈喻耸耸肩,淡淡地说:“那些电线杆早就计划推倒换新的,我只是知道它们倒掉的时间,然后随手做了个动作,看上来成我打翻的了——这么说还满意吗?”
“不满意,不过,就这样吧,只要有个解释就可以了——你真想查花衣鬼那个案子吗?”徐楚月忽然严肃起来,她把胳膊放在桌子上,往前倾着身体说道。
沈喻点点头。徐楚月开始眯起眼睛,仰着下巴,好像在回忆什么。
“花衣鬼的气味儿?我真的没有注意,因为那条小巷也脏兮兮的,各种杂味儿都有。不过,它跟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男人的臭味儿。”
不知为什么,我听到徐楚月的话并没有吃惊。
那天晚上,华鬘曾经说过,云塘街根本就没有“鬼”的气味儿——世界上的“鬼”,都是人而已。有的时候,人可能比鬼还要可怕。
所以在我心里,其实早就有了花衣鬼是人假扮的推论。然而,奇怪的是,徐楚月讲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种违和感,虽然不知道这种违和感从何处而来。
沈喻显然也有跟我一样的感觉。
常山把徐楚月的汉堡端了上来,还特地嘱咐她了一句说:“虽然有人请客,但饱吹饿唱,你可别吃太饱了,一会儿还要唱歌呢。”
“安啦,我唱的是民谣,不费嗓子。”徐楚月朝他白了一眼说。
“你注意到花衣鬼身上带什么东西了吗?尤其是很重很大的那种东西?”沈喻看徐楚月吃得香甜,她心情似乎也好转很多,于是继续接着追问下去。
徐楚月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又摇摇头。
“没有,那身花衣服,看上去还挺合身的。”
沈喻没再说什么,徐楚月看看手表,狼吞虎咽地吃完汉堡,然后咕咚咕咚灌下半杯柠檬水。
她站起来,拿起吉他对我们说:“该去台上准备节目了。”
我俩看着她走到酒吧里的唱台上,她拉过椅子坐下,然后在那里调着琴弦。
沈喻一直默默地看着徐楚月,她张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她停顿一下,悄声对我说:“她在说谎。”
“啊?!”我吃了一惊。
“她这个人,跟你一样不会掩饰自己的小动作——她回忆真实情况时会低头思索,而在编造谎言时却喜欢仰头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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