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嘴有意思吗?还没走到墓室呢,一条长虫就把你们给搞恼了?!”
林瑛走过来,把小章拉了回去,然后对冯科长说:“老冯,你一个政府人员、学术权威、资深人士,怎么反而最早沉不住气?”
三个人都低下头去不再说话,林瑛走到队伍前头,继续前行。不知是古墓的原因还是心理素质不过关,她自己也开始有些神烦意乱。
墓道的尽头,果然又是一块黑板岩。黑板岩上依然刻着几个漫漶不清的字,不过这次的字体是篆书,而且字号比较大。
林瑛连蒙带猜就认出了这几个字,不过她还是忍住没有念出来。她打着电筒,朝拐弯处照去。
这次又是一连串的台阶,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台阶又陡又长,手电筒的光根本照不到尽头,就好像是——延伸到地狱里去的一样。
冯科长此时已经走到黑石前面,他倒是不管不顾,直接朗声念着上面的字。
“身后人间,足下黄泉。生民止步,求命便还!”
小章恍然大悟:“这意思是说,如果想活命,就赶紧掉头回去……”
“那你请回吧。”韩毅又跳了出来。
“哎,你这个人……”小章指指点点的。
林瑛看着队里这些人,他们在地面上都沉静安稳,包括面对无脸男的时候都不曾慌乱。但在墓道里走了一段,每个人好像性情都变了……
其实她自己也有所改变,她的忍耐阈值愈发低了。
作为一个副队长,她平时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案情。如果只对付案子,那一切都简单多了。
她每天案头上还摆着公文、还要应付各种冗杂的公务,还跟各式各样、各个部门的人打交道,还要操心办案经费……
这些年经济条件改善了很多,但想当刑警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她听前辈们说过,以前警局去招聘的时候,最体面、最火爆的职位就是刑警,大家都挤破头想进刑侦队。
“警察是干嘛的,是抓坏人的!他们为什么想当警察,就是为了抓坏人,那时候大家都这么想!”
可后来不同了,西方有句谚语很形象——钱说了算。
刑警队吃苦受累,还没有收入(不能罚款),而且面对的都是人间丑恶——血腥的尸体、变态的凶手,还有随时而来的危险。
而且许多时候,老百姓也不是很理解你。
办案需要程序,需要证据,需要逻辑,需要推演。但往往一件案子发生后,几个网络大V根据不多的信息带带节奏,全国人民仿佛顷刻之间就都把案子破了。
——“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凶手不就是某某某吗?赶紧去抓啊!等着过年呢?”
——“这么简单的案子,三岁小孩都知道怎么回事,警方还不破案,后面肯定有黑幕!”
林瑛想告诉这些人的是,有时候即使凶手自己承认杀了人,警方也不能将他定罪。
现在相比以前,司法体系已经进步了很多,舆论监督也成长了起来,如果证据链不完整,贸然抓人收监的话,检方都不会起诉,更别说能把人送到法院上审判了。
而且,警方不光面对着普通人的质疑,他们办案更有着各种程序上的压力。
比如今天,尽管冯科长行政级别低,但他作为文保部门的人在场,只要他不点头,那警方贸然开墓检查在程序上就通不过。
即使把案子破了,因为程序瑕疵,你后面的工作也不可能做好。
公文流程里有种程序叫做“会签”,就是经常需要八竿子打不着的部门来提供专业意见,分散责任风险。但在会签过程中,有一个环节被提了意见,整个流程就基本上一路坎坷。
签字的是人,人不光有理智,也是有情感的动物。
所以,想办好一件事,不光需要执着和能力,也需要照顾每个人的体面和情感,需要对有些事、有些人、有些态度进行忍耐。
所以今天整个下午,林瑛都在忍耐冯科长的学究气和迟疑症。
但当她走到这个墓道深处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越来越不想忍耐了。她看着团队里的这些人——好像除了小余靠得住,其他人都在自顾自地说着,闹着,担心着,炫耀着,或者恐惧着。
他们根本没有一点儿合作的精神!
林瑛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枚炸弹,而且还是定时炸弹,根本不需要引信就能爆炸。
她仿佛都听到心里那种滴滴答答的倒计时的声音了!
但林瑛还是做了一个深呼吸,她忍住了将要喷出来的怒火,指着深不见底的台阶,用克制但又激愤的声音问:“你们还想跟我下去探墓吗?”
第387章 黑色石棺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些之前还争着抢着要下来一探究竟的人,忽然就畏畏缩缩起来。
林瑛发现,原来除了跟自己多年的余以清,其他人都一个个顾虑重重。
如果言桩在会怎么样?如果沈喻在呢?
他们肯定会毫不顾忌地跟自己下去吧?哪怕下面有许多危险。
的确,最近沈喻看起来很怪,但她虽然举止有时乖戾,但做事还是靠得住的。而且她和言桩都是意志坚定、人方行正的人。
其实今天,沈喻本来想给言桩打电话的,但最后,她还是没有拿起手机。
相对于言桩和沈喻来说,自己反倒像个索取者吧?当遇到难题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就想依靠他们——这也是林瑛最近的心病。
言桩最近进步很大。他记忆力强,知识面广,而且这段时间经过训练,分析起问题来头头是道——他之前总说自己是个补锅匠,但他并没有意识到,在沈喻状态不稳定的这段时间里,他简直补了天大一个锅。
林瑛跟言桩是中学时的同班同学,不光同班,他俩在高一时还曾经同桌过。
在言桩之前,林瑛从来没跟任何男生同桌过——母亲曾对她说,上学的时候不要谈恋爱。
她是个很矫枉过正的女孩,尤其是特别听妈妈的话,所以妈妈叫她不要谈恋爱,她就索性连男生都不理不睬。
这种习惯慢慢发展下去,她甚至固执地认为,只要跟男生多说几句话,就是在和他交往。
所以,当她被分到跟言桩一桌后,她勃然大怒,满脸通红地找到班主任要求换座位,不换不行,非换不可。
但班主任却若无其事地说:“知道为什么把你俩安排一桌吗?”
她摇摇头。
“因为有人说,你一直像躲避瘟疫一样躲避男生,但男生不是洪水猛兽,这个世界有一半的人是男的,不正面这个问题,将来你自己就会遇到麻烦。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极端。尤其是言桩,他不会影响你的。”
林瑛气得一怒之下回到座位上,她拿起粉笔,力拔千钧地在桌上画下一条三八线。她记得当时言桩目瞪口呆,像看怪兽似的望着她。
“任何东西都不能越线!”她义正辞严地说。
果然,言桩对那条三八线颇为在意,他老老实实,坚决恪守林瑛单方面制定的“不平等条约”,不光所有文具书本不过线,他还把自己的座位往左移动三分,主动空出一块“非战中立区”来。
可是,林瑛虽然在意男生越线,但她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她听课、看书、写字的时候,总在不知不觉间把胳膊肘蹭过去。
每当这时,言桩就会有主动左移,给她让出一片额外的天空来。
而且,沈喻无意中掉落橡皮、圆珠笔的时候,言桩会帮她捡起来,然后规规矩矩送到三八线上。
他总是放在三八线偏右的位置上,这样本子就会靠近林瑛的那一侧,好让她堂而皇之、没有顾忌地拿走。
所以,在林瑛最初的印象里,言桩是个胆小甚微的人。做事情不逾矩,也不会给人造成麻烦和困扰。两个人虽然同桌,但是很少说话,林瑛不开口,言桩绝不会死皮赖脸地主动接近她。
直到后来,学校里发生了一件事,彻底改变了林瑛对言桩的看法,她开始主动擦去三八线,跟这个男生讲起话来。
回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林瑛已经在长长的台阶上走了很久,可是她仍然没有下到墓底。
不过,越往下走,空间也就越大,空间越大,手电筒的光柱就显得特别渺小微弱,以至于短短的光柱根本无法照到台阶的尽头。
空间大了,台阶宽了,队伍也就散了。
漆黑的墓底,湿滑的石阶,林瑛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脚踩空掉落下去。每走几步,她都要回头确认队友们的位置,看看他们是不是跟了上来,有没有滑倒在地。
越往下走,台阶上就像抹了油、结了冰似的,光滑无比。所以林瑛基本都是先迈下一只脚,感觉前后左右彻底踩稳后,这才敢迈下第二只脚来。
她觉得这里其实跟李工说的岩溶水没差,因为走到这里她就觉得地形突变,整个墓道都沿着一个天然溶洞朝地壳深处伸展下去,因为垂下来的钟乳石参差不齐,所以视线也被遮住,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
林瑛用手电筒照着看看表,现在已是晚上七点,她大概下了一百多级台阶,前面还不知有多少级台阶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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