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老头儿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面包掉了一地,“领导啊,我可没杀人……”
“没杀人你跑什么?”肖敏才吓唬他。这拾荒客当然不是凶手,吓一吓他这种胆小如鼠的人,也是审讯的常用技巧。
“我……我跑,是……是因为我怕嘛。”老头儿果然老实了很多。
“怕什么?”张国栋问道。
“怕别人来杀我!”老头儿惊恐地看了一眼审讯室门口,似乎很是惊慌,“我……我昨天晚上看到有人杀人了。”
张国栋眼睛一亮:“你看到了行凶过程?”“那……那倒是没有……”老头儿摇了摇头。“那你看到了什么,详细说说。”
“我昨晚准备睡觉了,有个车停在了河边,一直亮着灯,晃得我没法睡觉,我就起来看了看,就看到一个男的,做贼一样来来回回地走,一看就不像好人。”老头儿一脸后怕,“我今天起来就听到有人在喊发现了死人,就在我睡觉的桥洞下面一点点,我就怕了……”
张国栋皱起了眉头:“你是几点看到的人?”
“我……我没有表。”老头儿为难道,“不过是我快睡觉的时候,已经很黑了,我一般是等学校关门,收了东西才去桥洞那里,应该是有点晚了。”
“时间可以对上。”肖敏才算了算,学校一般是十点半关大门,从星港大学到猴子石大桥,步行四十来分钟,算起来差不多就是案发时间段。
张国栋继续问道:“你看到那人的长相,或者当时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老头儿惊恐地摇头:“天太黑了,长相看不清。我就听到了水的声音,不知道是那个人在尿尿还是往水里扔东西。”
张国栋的眉头越皱越深。
肖敏才问道:“那你看到的是什么车?”“是个面包车!”老头儿很肯定道。“车牌号码记得吗?”
“天太黑了……”老头儿尴尬地摇头,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但是那个车后面好像贴了两条狗。”
“两条狗?”张国栋一愣,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玩具狗……”老头儿比画着,“那种动画片里面的狗。”
就在此时,桌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接通后,就听到吴斌激动地喊道:“张局,我们排查了沿路的监控,沿江路那边确实有一辆贴了狗贴纸的面包车在案发时间段路过!”
“行!”时间、目击证人、监控全部对得上,张国栋不再啰唆,狠狠一拍桌子,起身交代道,“马上让技侦部门核查车牌号码,全面排查!”
张国栋推门出了审讯室,扭头看向陈孟琳,不由得愣了愣—陈顾问的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反而比找到拾荒客之前更加阴郁。
“陈顾问,你是……”
陈孟琳摇了摇头:“我想起钟宁说过,目击者看到的很有可能只是疑犯找的替死鬼。”
“替死鬼?”
陈孟琳点头。一个如此谨慎的罪犯,忽然如此“大意”地留下了目击者,还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摄像头下,甚至还在车上贴了贴纸,是生怕不够招摇过市,警察查不到他吗?
张国栋欲言又止,他心里知道,这个疑点是成立的,但这是警方现在唯一能追查下去的线索,也只有尽快找到这辆车的主人,才能更加接近真相。
想了想,张国栋转身道:“不管是不是替死鬼,根据目前的线索,也只有这一条路可查。”
说罢,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一挥手,叫过来一个文职,转身的时候手上便多了一个泛黄的文件袋。他把文件袋递给了陈孟琳,道:“这是赵清远的档案,我让户籍科那边给你弄齐了,至于当年车祸的车检报告,因为时间太久,还需要一点时间。”
“谢了,张局。”陈孟琳赶紧接过。文件袋应该还没打开过,上面的细线沾着厚厚一层灰。她小心扯开,里面一共也就四五张纸,才抽出来看了一会儿,她的眉头就猛地一皱。
“张局!”
再抬头,张国栋已经领着肖敏才几人离开了。“张局!”
陈孟琳来不及把档案放回袋子,抓紧,小跑着往张国栋消失的方向跑去,边跑边掏出手机拨了过去:“钟宁,问题可能不是出在他们在星港晚报报社工作的时候!”
“不是在报社的时候吗?”
赵清远把卧室的灯调到了睡眠模式,拧开了床头上一个助眠的电子音箱。音箱上的时间显示,离妻子吃药还有四十分钟。
电子音箱里正巧又是那个破锣嗓子在唱:不是你亲手点燃的,那就不能叫作火焰……不是你亲手摸过的,那就不能叫作宝石……
赵清远继续说着自己的故事:“怎么会是在报社的时候呢?那时我不就已经认识你了吗?怎么会还喜欢别人。”
吴静思嗔怪道:“那你什么时候喜欢过别人,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赵清远有些不好意思:“不敢跟你说,怕你嫌弃我。”
吴静思笑了:“傻瓜,谁还没喜欢过人啊,这有什么嫌弃的。”“你没穷过,不懂我们这种人的……”赵清远苦笑了一声,
“我小时候家里穷,一家三口就靠我爸打鱼为生,我六岁那年,我爸出海的时候出事了,我妈就每天去拜妈祖,去找他,我就天天坐在家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吴静思难过道:“他再也没有回来了,对吗?”
赵清远点头:“嗯,再也没有回来了。后来我妈就带着我改嫁到了贵省的山区,但是没过一年,她又跑了……因为继父喝了酒就老打她。”
说到这里,赵清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发觉自己都有些记不清母亲那张满是苦难的脸了。
良久,他才接着道:“我就只能跟着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叔二婶长大。毕竟不是亲生的,又是外来户,村里的小孩没一个看得起我,还老欺负我。有一次村长家的腊肉被偷了,其实是我堂哥偷的,可他们都污蔑是我偷的,要把我吊起来打死。当时我才八岁……”
吴静思紧张得张大了嘴巴:“难怪这么些年你从来没提过你的亲戚。”
赵清远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怪异的笑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事情:“我十三岁那年,有一次学校要交补课费,其实也没多少钱,一共十二块,但我二叔不肯给我,碰巧那天我同桌的钱丢了……”
“他们怀疑是你偷的?”
“对啊,因为整个学校我最穷。”赵清远又是无奈一笑,“班主任不相信我没偷,校长也找我谈话,同学们看我好欺负,都说是我偷的,让我还给人家,不然就要叫家长。”
“那……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也不敢回去,不然会被二叔打死,我就只能躲在镇上一个包子铺的过道里,躲了整整一个晚上……”
时隔多年,想起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赵清远依旧感觉浑身冰冷。
“清远,没事了,别怕。”吴静思抱了抱他。
“嗯,没事了。”赵清远笑了,“幸亏我碰到了一个女孩,她看我可怜,就问我怎么了,我就把事情告诉她了,她就给了我钱……整整十二块!”
赵清远抿了抿嘴,像是在抑制自己内心的情感:“她还给我买了一根棒棒糖,我现在都记得,棒棒糖是‘真知’牌的,好甜啊!真的好甜,我这辈子没有吃过那么甜的东西,我……我当时还哭了,我就想,要是以后我吃不到这么甜的东西了,那可怎么办呢?”
“清远,别难过了……”吴静思心头一酸。
赵清远自顾自道:“后来我经常去看她,一有空就去看她,但是有一天,我发现她结婚了……”
说不上来是微微有些醋意,还是真的好奇,吴静思问道:“那你不是很伤心?”
“没有,我一点也不伤心。”赵清远爽朗地笑了,眼神中看不到一点阴霾,“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过得好,不应该开心吗?干吗要伤心呢?”
“也对。”吴静思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后来你还去看她吗?”
“轰”的一声,窗外又一个炸雷。
“不看了。”赵清远呵呵一笑,扭头看着吴静思道,“我把她给杀了。”
02
“我靠,赵清远确实还有故事啊!”
十一点三十分,比亚迪在往金山小区的方向飞奔。
开车的是钟宁。张一明正盯着手机里陈孟琳发过来的档案—是一份满是疑点的档案。
钟宁没有猜错,赵清远确实会双扣蝴蝶结的绑法。档案上明确无误地显示,赵清远是舟山人,六岁时,父亲出海丧命,他跟着母亲改嫁到贵省,还随继父改了姓。1998年他读高二时,从贵省桃江县城关镇一中辍学,2000年才参加高考。也就是说,辍学后的一年,赵清远既没有正式工作单位,也没有接着读书,应该正是这一年发生了什么,让他决定重返学校。
再后来,赵清远的人生轨迹依旧处处不合常理—他不光只是数学好,高考总分甚至高达641分,完全可以上一所985、211,可他却去了星港大学,超过了当年该校的录取分数线一百二十多分。大四实习期,赵清远任职于星港晚报报社,毕业后转正留任,在2005年忽然跳槽到了初创企业知客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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