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队长还狡辩,说自己案发当晚去了武汉,根本没在星港,还拿出了当晚的火车票作为不在场证据,信誓旦旦地说警察可以去火车站查监控视频。
钟宁没去火车站查视频,就在审讯室查了查副队长的手机短信记录,结果这贼“百密一疏”,手机里有两条短信忘记删了,一条是:欢迎来到美丽的衡山;另一条是:欢迎来到美丽的星港。两条短信间隔不到一个小时。副队长只好承认自己是半路下车折回来作案。
这案子一时间在各个派出所内部传为美谈,钟宁也因此以窜天猴般的速度从派出所片警晋升成了分局刑警。
钟宁有些迷茫:“难道你是想让我看看这姑娘有没有小偷小摸的习惯?”
“宁哥,你可别装傻。半年前的望城坡杀人案,当时两个嫌疑人相互抵赖,都说有不在场证据,结果你口供都没去录就锁定了嫌疑人,这又是什么可怕的洞察力?”
这是钟宁调任分局刑警支队后处理的第一起案子。案子也不复杂,一名失足妇女于去年10月8日死在自己的出租屋里。接到报警时已是第二天中午,正值“秋老虎”时节,天气酷热,尸体周围蚊子苍蝇已经围了一堆。
法医判断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经排查,有两名可疑人员,分别为死者的男友和死者的一名老顾客,但这两个人都坚称案发当晚自己在家里睡觉,没出门。死者男友的兄弟为其做证,老顾客的老婆也证实了这一点。而出租屋附近又没有监控,案子一下就被“睡”进了死胡同。
大家愁眉不展之际,钟宁不声不响地提着一个瓶子,到现场去抓了点儿蚊子,交给法医检验,结果就从蚊子血里检验出了疑犯的DThA,由此把真凶找了出来—是死者的男友。
这案子迅速传遍湘南,张一明更是从此对钟宁崇拜得无以复加。不过,也正是因为这起案子,在分局屁股都还没坐热,钟宁又犯了错误,从刑警队被一脚踢走,“荣归故里”,“贬回”了派出所,据说是因为上面爱才,还给了他一个副所长当,否则贬成普通小片警都算便宜了他。
“宁哥,凭借你敏锐的观察力和过人的智慧,为我指点一下迷津吧。”张一明还不死心,“哥们儿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你是不是想得太长远了?”钟宁又抬头看了姑娘一眼,摇头道,“你没戏了。”
“什么没戏了?”张一明一愣,“人家有男朋友了?”“不止。”
“结婚了?!”“离过婚。”张一明愕然。
“又结婚了,孩子一岁多了。”
“什么?!”钟宁的三连击让张一明惊讶不已。
那姑娘只是孤身一人坐在台阶上,手里正翻着一本杂志,钟宁是怎么推测出这些结论的?半晌,张一明才问道:“不可能吧,你怎么看出来的?”
“鞋子。”钟宁指了指姑娘的脚,“看那双白色的鞋子。”
“鞋子?”张一明依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姑娘穿的是一双白色的匡威帆布鞋,没啥特别的啊,“你给我解释解释,那鞋子怎么了?”
“很简单……”钟宁正要说话,一个穿着破外套的老头儿骑着一辆破旧的电动车,晃晃悠悠地向那姑娘开了过来。钟宁微微眯了眯眼睛,打开车门。
张一明正等着钟宁的答案呢,却见钟宁开门下了车,满肚子疑问没来得及开口,那辆电动车忽然“哐当”一声,在那姑娘面前摔倒了,骑车的老头儿立刻抱着自己的大腿“哎呀哎呀”地大叫起来。
这一下,一群人立刻围了过去,老头儿似乎受到了鼓励一般,抓着那姑娘的裙子不停喊着:“你撞了我,赔钱!一定要赔钱!”
“靠,他是还没被关够啊!”
张一明认出来,这老头儿姓宋,六十来岁,平日里好吃懒做,喝酒打牌,没钱就出来碰瓷,光这两个月就抓了他三回,前后拘留了小半个月,但依旧狗改不了吃屎。
张一明跟着钟宁下车走了过去。
人围得越来越多,老头儿半坐在地上,手上扯着姑娘的裙子不放,嘴里喊着:“你们给我做证!刚才就是她撞了我,不赔钱休想走!”
钟宁扒拉开人群,冲老头儿冷笑道:“老宋,又想进去了?”老头儿一仰头看到钟宁,脸上一白,嘴里也结巴起来:
“钟……钟警官,这么巧碰……碰到您了……”
“你先给我放手。”一旁的张一明拽开老头儿抓着姑娘裙角的手,半蹲了下来,故作夸张地问道,“是这姑娘撞你的?”
“不不不……”老头儿赶紧摆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那还不滚蛋!又等着进去?!”钟宁怒斥一声。
老头儿吓得赶紧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骑上电动车,一溜烟儿就没影了。
“都散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钟宁挥手驱赶围观群众,一扭头,看到张一明正一脸羞涩地冲着那姑娘傻乐。
姑娘倒是落落大方地伸出了手:“谢谢两位警官。”
“应该的,这人老滑头,拘留好几回了。”张一明呵呵一笑,拘谨地搓了搓双手,刚想握上去,姑娘突然冲远处挥了挥手:“老公,这边。”
来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还推着婴儿车,车里一个粉嘟嘟的小宝宝吸着奶嘴,看上去也就一岁多。
“刚才这两位警官帮了我……”“谢谢二位。”
握手的换成了姑娘的老公,张一明一脸尴尬,摆手道:“没事没事。”
两人再三道谢,这才推着婴儿车离开。
“宁哥,你厉害……”回到警车上,张一明忍不住冲钟宁比了个大拇指,“还好,还好,我差点儿就成第三者了。”
钟宁白了张一明一眼:“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人家夫妻关系很好。”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阳光已经隐进了云层,起风了,有零星的雨点落在挡风玻璃上,看来天气预报比养生文还是要靠谱一些的。
“宁哥,说说呗,咋看出来的?”张一明又殷勤地给钟宁点了一支烟。
“说了,白鞋。”
“具体解释解释,我这人比较蠢……”
“你确实比较蠢。”钟宁点头表示赞同,刚想解释,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地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号码,脸色一沉,接通电话“嗯”了几声,很快就挂断了。
“稠的稀的?”张一明也严肃起来,看钟宁的表情,就知道电话是所里打来的。
“干饭。”钟宁回了一句。
“轰隆”一声,灰蒙蒙的天空响起了一声炸雷,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了下来。
02
台风就跟案子一样不讲理,说来就来,丝毫不给人缓冲的时间。
破比亚迪刚杀到半路,这场由西太平洋生成的台风就已经波及星港。一时间,暴虐的雨水倾泻而下,整个城市变成了一只巨大的抽水马桶。
案子就发生在新民路派出所辖区内的原星港爱美丽凉席厂旧址,一个早就荒废的工业区,距离沃尔玛商业广场大概五六公里。
“我靠,这么大阵仗?!”离得老远,张一明就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此时,凉席厂周边停了七八辆警车,看车牌,不但有分局的,还有几辆是总局刑侦总队的。
钟宁皱了皱眉。他也有些奇怪,刚才电话里,所长刘爱国只跟他说是一起命案,多的没讲。虽说这样的大案子派出所没资格处理,但程序上,分局也足够了,用不着总局派人来啊。
好不容易找了个方便落脚的地方停下车,一推门,刚探出身子,瓢泼大雨便把钟宁浇了个透心凉,他赶忙又缩回车里。
“宁哥,雨衣。”张一明弓着腰,从后排摸出两件雨衣,递给钟宁一件,又给自己胡乱套上,两人这才下了车。
此时,不远处临时搭建的作业棚内,法医、物证、技侦们已经在各自忙碌着,每个人的神色都十分严峻,灰蒙蒙的雨幕中,这个作业棚内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刘所!”穿过警戒线,两人差点撞在了所长刘爱国那个已经秃得看不到几根毛的光头上。
刘爱国抬头瞪了两人一眼:“怎么才来?”
“刘所啊,这会儿是下班时间,这算是加班了。”张一明没个正形,“加班工资得算吧?”
“算。”刘爱国冷笑一声,指了指警戒线外的一辆依维柯,“跟你爸算去。”
“我爸也来了?”张一明吃了一惊。张一明他爸张国栋是星港市公安局副局长兼刑侦队队长,张一明当警察就是被他爸硬逼的。
“大案子吗?”钟宁的语气里有一丝明显的兴奋。副局长亲自来现场,看来真不是普通的案子。
“大。”刘爱国一脸无奈,抬了抬下巴道,“死了个老头儿。”凉席厂二号车间后面一个废水池边,有几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技侦正在给现场拍照,法医正蹲在地上对死者进行尸检。“就死了个老头儿?”张一明愣了愣,“什么身份的老头儿?”
“厂子的保安,叫刘建军,五十八岁,以前是凉席厂开货车的,2010年厂子破产以后,就调到这边来看仓库了,结果出了这么档子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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