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珂知道,他现在陷入了更深的思考之中。
“莫杰说出那样的话,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这样一来,就可以让秦逸和林慕离开舞团,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首席舞者了吧?”
“你刚刚不是说,是在排练的间隙发生了那件事吗?”
“确实。”
“那就是说,莫杰的角色和他们并不冲突吧?”
“这个可不一定,不冲突大概只是因为实力不济,所以没办法出演男一号。”
程曜点了点头。
“后来呢?”他问道。
“后来,当然是因为那件事秦逸入狱,林慕也被迫离开了舞团。”
“不,我的意思是,莫杰打小报告之后就被秦逸刺伤了吗?”
“没有,是在那件事情过去两个月之后,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秦逸当时供述说是为了策划的更完美一些。”
“没有被开除吗?发生那种事,应该马上就会被舞团开除吧?”
“柳介——就是奥杰塔芭蕾舞团的团长,当时的确是那样想的,可是据说后来调查清楚了,莫杰说的是谎话,真正涉嫌抄袭的人是他自己。”
“这样啊,完全说不通呢。”程曜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嗯?恶人先告状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吧,大概也没想过舞团会做那种调查,结果差点把自己也陷进去,据说,不让他演男一号,除了实力本身的问题,也有惩罚的意味在呢,事发前一天,舞团已经准备开出莫杰了。”
“非要这样说也并不是不可以,可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在弄明白那个问题之前,这个案子想要顺利结束,恐怕不太现实。”
“不要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到底是什么问题?”
“就是,”程曜摘下了眼镜,右手揉着鼻梁,“我记得你说过,秦逸和林慕是在莫杰之后进入奥杰塔的,进入没多久就被迫让很多老资格的舞者给他们腾出位置。”
“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即便没有秦逸和林慕,莫杰也无法得到首席舞者的位置,所以,他那样做根本没有任何利益,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之中。”
叶珂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个思路,他们可从来没有想过。
“真正对莫杰动手的人,可能就是当年那件事情的真正得益人吗?因为害怕莫杰暴露了自己的秘密,所以才要杀害莫杰。”
“我可没有这样说。”程曜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还是那句话,那种杀人方式至少说明凶手虽然有想让莫杰死的想法,但是并不着急,说是隐藏什么秘密,倒不如说是在绝望中寄存着一些复仇的希望。”
对程曜那句“绝望中寄存着复仇的希望”,叶珂根本无法理解,难道是说那个真正的凶手一直处在莫杰的威胁之中吗?可是如果那样的话,莫杰的生活一定比现在好多了。
他没有深入想下去,倒是对程曜提出的“得益人”非常感兴趣,打算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他打开车门,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把一些重要的东西忘在了实验室,连忙又返了回去。
一推开实验室的门,就看到程曜正翻看着那些东西,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舞者,是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中的一群人,并将最美的梦境带给这个世界。”叶珂看到,程曜正对着林慕提供的那本影集扉页上的这句话发呆。
“未经主人允许,乱动别人的东西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叶珂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些东西带到这里,原本就是打算给我看的吧?如果确实不能看的话,你才不会带过来。”程曜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个可确实没想让你看。”叶珂伸手抽过了那本影集,“这是借来的物证,本来是要还回去的。”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就是‘舞者,是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中的一群人,并将最美的梦境带给这个世界’那句。”程曜问道。
“那句话吗?我也不懂,大概是那些芭蕾舞演员发神经说出的话,我记得林慕——啊,对了,这本影集就是林慕的,她跟我说过,芭蕾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生命,他们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在营造一个又一个的梦境,然后将这些梦境展现给观众。”
“她这样说过?”
“怎么?这也有问题吗?”
“不,当然没有。”程曜摇了摇头,又突然皱起了眉,“能跟我说说林慕这个人吗?突然对她很有兴趣。”
“千年石男终于动心了吗?”叶珂的眼睛里射出了光芒,“不过,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林慕对秦逸可是一心一意的。”
“说说看。”程曜给叶珂冲了一杯咖啡,这是表示自己愿意倾听的意思。
“好吧。”叶珂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把自己第一次见到林慕时候的情景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程曜起初只是安静地听着,后来就开始不断地提问。
“你说她那天穿着高跟鞋吗?”
“嗯,我差点把她当成是搞推销的,跑到咖啡厅里还抱着那么一大摞的传单,后来仔细一看才知道是寻人启事——寻找秦逸的,明白了吧?她对秦逸的感情可是深到骨子里呢,听说秦逸之前出现在那家咖啡厅之后,就跑到那个位置上坐着。”
叶珂打了个冷战,想起那天林慕的表现,他还是有些不适应。
“然后呢?”
“听说秦逸又陷入了案子里,她连开车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还是我和羽妞开车送她回去的。”
“后来你又去找过她吧?没有再到她家里去过吗?”
“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我和羽妞就仔细观察过了,没有秦逸的影子——再来点咖啡——甚至连男人生活的痕迹都没有,好像平时也不会招待男人一样,戴茜的家里至少还准备着男士的拖鞋,林慕的家里就连这个都没有。”他很享受这种被程曜服务的感觉,虽然更多的时候会被他鄙视自己的逻辑思考能力。
看着程曜给自己的咖啡杯里续上了水,又放了一些咖啡进去后,叶珂接着说道,“后来就没有去过了,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舞团。”
“影集是从哪里拿来的?”
“是她的办公室,她把这种东西放在了办公室里。”
程曜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笑容,“非常有意思。”
“果然对她有兴趣吗?去看她的公演吧,就在周末,这里可有贵宾票。”叶珂抖了抖手里的票。
“戴茜的也有吗?”
“那当然,我可是同时接到了邀请呢,不过这两场公演撞车了,时间完全一致,只能去看一个,真苦恼啊。”
“我去看戴茜的好了。”程曜说道。
真是没法理解理科生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问了那么多林慕的事情,到最后却跑去看竞争对手的演出。
叶珂觉得,自己的智商已经完全跟不上程曜的脚步了。
2
“你确认自己那天见过她吗?”叶珂一脸严肃地向面前这个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看上去已经四十多岁,一脸睡眼惺忪的男人问道。
刚从程曜那里出来,叶珂就接到了局里的电话,对苏静那边的调查有了新的进展,有人提供了非常重要的线索。
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苏静的邻居。
据说前一天晚上因为加班,他回来的很晚,第二天又早早去上班,又加了一个通宵的班,所以之前警察在调查的时候,没有找到他。
“不会认错的,我在这里住了五年了,那个孩子刚搬来的时候就见过,因为听说一个人住,所以格外的关注——别误会,我的女儿和她差不多大,只不过和她妈妈在一起而已。”大概怕引起警察的误会,他解释道。
“平时交流的虽然不多,但是能看出来那是个有教养的孩子,所以有什么事的话,我们这栋楼里的人都会帮助她。”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男人苦恼地摇了摇头,“我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她好像在和什么人说话,那么晚还没有睡就觉得很奇怪,而且平时她那里都没有人来,所以格外关注了一下,可惜什么都没有听清。我都说了未必会帮到你们什么忙,可是他们——”他指了指旁边的警察,“非要叫你过来。”
“有人说话?会是在打电话吗?”
“不,是两个人在对话。”
叶珂皱紧了眉头,“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十一点半左右吧,具体的时间记不清了,我听到她开关门的声音,没有当回事,可是没一会儿她就来敲我的门,说是自己好像失眠了,能不能给她点安眠药。”
十一点半左右?
叶珂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时候,苏静不是正出门吗?之前推测,苏静应该是出门去买安眠药,可是按这个男人的说法,似乎并不是那样。
“为什么找你要安眠药?”
“神经衰弱,看我这个样子不就知道了吗?”男人苦恼地抓了抓头,“因为神经衰弱,所以一直备着安眠药,这孩子见到过两次,大概是因为这个,所以就来找我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