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我稀里糊涂，不过奶奶这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信息，我继续追问也没有用。
母亲收拾完家里之后就回到了灵堂，我们三个人等到了晚上，父亲才带着神婆回来。
我听说过神婆，但从来没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见。
远远地看过去，跟普通的农村老太没什么区别，一身老土破旧的衣服，一方丝巾包住头发。
佝偻着身子，手里拄着拐棍，步履蹒跚走来。
难怪父亲这么晚才回来，以神婆这个脚力，今天能来到已经算快的了。
母亲立刻走上前去，搀扶着神婆进入灵堂。
神婆似乎见惯了各种怪异的事情，对于来到灵堂没有丝毫犹豫，明知我家有怪事发生，但是面对棺材却一点都不害怕。
“妹子，天这么晚了，要不来家里住一宿，明天再办事吧。”奶奶对神婆说道。
神婆的年纪看起来稍微小一点，所以奶奶称呼其妹子。
而且神婆一大把年纪，从邻村走过来，肯定很累了，让人家直接干活多不好，怎么也应该休息休息，明天再说。
神婆却摆了摆手：“不碍事，死者为大，先把已故之人伺候好了，活人才能睡得香。”
说完，神婆围着棺材看了一圈，然后看向我们，问道：“棺材落地的事情，望海已经跟我说了，还有别的什么事发生吗？”
奶奶立刻看向我：“小方，快把你身上的事跟神婆说说。”
我立刻将爷爷反复出现在我床上的事情告诉了神婆。
本来我是想将女鬼的事情也说出来的，但是我留了个心眼并没有说。
因为神婆似乎并没有看到我脸上的手印。
如果她连手印都看不到，那肯定也处理不了女鬼，我说出来就没有意义了。
而神婆似乎正如我猜测的那样，真的看不到手印的存在。
要知道，我脸上就有两个大红手印，我还假装不经意地拉下衣领，露出胸前的手印。
但是神婆都完全没有在意，甚至目光都没有在我脸上停留，她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说明她真的看不到手印，我也就放弃了说出女鬼的事情。
听到我说爷爷每天早晨都会出现在我床上之后，神婆点了点头：“死者有执念啊，不肯走。”
母亲立刻问道：“是什么执念？”
神婆却摇摇头：“不知道。”
听到神婆说不知道，我们都愣住了。
尤其是我，听到这仨字就头疼。
在此之前冯瘸子和奶奶都对我说过“不知道”。
我现在已经不想在听这个回答了。
“那该怎么办呢？”父亲连忙问道。
神婆说道：“那就得问问年轻人了。”
这话一出，父母和奶奶跟神婆一起看向了我。
“问我？”我一脸疑惑。
我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问我怎么可能有结果呢？
神婆解释道：“你爷爷不肯走，每天出现在你床上，说明执念与你有关，只要弄清楚执念是什么，帮死者完成，此事就可化解。”
“要怎么知道呢？”我问道。
神婆说道：“麻烦你们取下死者的一根头发。”
我们上哪去弄爷爷的头发？想要的话只能打开棺材。
奶奶显然不太乐意，她不希望爷爷再被折腾了。
“必须要头发吗？”奶奶问道。
神婆说道：“最好是头发。”
奶奶只好点头，然后看向我和父亲：“望海、小方，你们把棺材打开吧。”
我和父亲对视一眼，爬到架子上，将棺材钉起出，打开棺盖。
在棺材里，爷爷安详地躺着，跟入殓时一模一样。
父亲伸手想要从爷爷头上拔头发，但是却没下得去手。
他觉得自己没守好灵就是不孝，实在是不愿意再亲手打扰爷爷安宁了。
“小方，你拔吧。”父亲说道。
我点点头，从爷爷头上拔下了几根头发。
可是在我揪头发的时候，我居然感觉爷爷的头顶还有温度，就好像爷爷没死，只是睡着了一样！
我顿时大惊。
爷爷死了好几天了，怎么可能尸体还热着呢？
我赶紧又伸手试了一下，这次感觉很清楚，是凉的。
我皱起眉头，刚才是错觉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跟父亲将棺盖盖好，重新打下棺钉，然后将头发递给神婆。
神婆对奶奶说道：“你们出去等吧，把门关上，不要进来。”
奶奶犹豫了一下，可能是不放心我和神婆独处，不过还是带着父母走出灵堂，并且把门关上。
现在，灵堂里就剩下我和神婆了。
神婆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爷爷的牌位磕了三个头，嘴里念叨着：“消除执念，无意打扰，勿怪勿怪，消除执念，无意打扰，勿怪勿怪……”
车轱辘话重复了好几遍，神婆才睁开眼睛站起来，然后对我说道：“跪在牌位前面。”
我照做，在牌位前的蒲团上跪下。
神婆从我头上拔下了几根头发，跟爷爷的头发缠在一起。
然后她从怀里拿出一只碗，将缠在一起的头发放进去。
“等会儿你就会看到你爷爷的执念了。”神婆说道。
“我会看到什么？”我问道。
神婆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种仪式每个人看到的画面都不一样，可能会很显而易见地告诉你执念是什么，也可能是很隐晦的画面，总之，需要你自己去理解，我能做的，只是让你看到而已。”
说完，神婆又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丢在碗里，将纸包和头发一起点燃。
第13章 执念
然后神婆拿着碗，放在了我的面前。
燃烧的味道顿时钻到了我的鼻子里。
也不知道神婆的纸包里是什么香料，混合着头发燃烧的味道，让我仅仅是闻了一下，就感到头脑昏沉。
没闻几口，我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恢复了意识。
慢慢睁开眼，身边的环境很暗，只有微弱的光线照亮我的四周。
此时我正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好像是睡了一觉。
但是这一觉睡得非常不舒服，我现在只觉得浑身难受，四肢酸痛。
这是哪？
我爬起来。
地面一片漆黑，周围的环境也一片漆黑，在光线范围之外，环境与地面黑成一片，没有分界。
而在我脚边，立着一根蜡烛。
我身边微弱的光线正是源自这根蜡烛散发出的光芒。
这是哪里？
我不是在灵堂吗？
神婆让奶奶和父母出去，留下我们二人在灵堂里面。
怎么到这里来了？
这是什么地方？
“奶，爸，妈！”
我喊了一嗓子，声音远播开来，不知传往何处，由于一片漆黑，我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大。
莫非我是被扔在荒郊野外了？
我将蜡烛拿了起来，环顾四周。
蜡烛的光芒只能覆盖几米的范围，再远就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奶！”
我大喊了一声，听到我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我皱起眉头，蹲下身子，将烛火放低，看着地面。
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地面一片漆黑，很平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最重要的是，地面不反光。
脚下踩着的就像是一片虚无一样，哪怕是把蜡烛放在地上，也无法看清楚地面，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踩着一面没有倒影的镜子一样。
此时我知道，我还在灵堂。
但是我的意识在梦里。
确切地说是类似于幻觉之类的东西，估计是神婆把我弄进来的。
我本人应该还在灵堂，现在我的意识看到的，应该就是神婆说的“执念”了。
我站起身，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除了一片漆黑之外，我什么都看不到。
执念呢？
在哪？
爷爷的执念是什么？
我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在烛光的边界，隐隐约约看到有什么东西出现。
我赶快走了两步，那东西也完整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是爷爷。
准确地说，是爷爷的尸体。
跟棺材里爷爷尸体一模一样，站在那里，闭着眼睛。
而令我疑惑的是，爷爷穿着一身女式的寿衣。
这寿衣……分明就是那天晚上爷爷让我穿上的那套！
就是女鬼出现的那天晚上，爷爷让我穿上一身女式寿衣，躺在白棺材里。
此时爷爷身上穿着的寿衣，跟那一套一模一样！
那套寿衣应该是一个小女孩穿着差不多正好，我穿着有点小，此时穿在爷爷身上更是极为怪异。
一个去世的老汉，穿着一个小姑娘的寿衣，脸色铁青，闭着眼睛。
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视觉冲击简直绝了。
“爷爷？”我没敢贸然走过去，而是试探地喊了一句。
爷爷自然不会回答，就像是雕塑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虽然是我亲爷爷的样子，但是眼前这幅诡异的情景，让我也不由自主地打怵，内心有点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