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又有些酸涩,夜泽坐在我身边道:“怎么不吃?觉得看着就难吃吗?”
“没有。”我鼻音很重地说,“你第一次为我做的饭就是面条。”
夜泽没有再说话,我挑起面条大口吃起来。
我洗澡出来,看见他又坐在电视机旁看《琅玡榜》他似乎对这部电视剧情有独钟,即使失忆后也喜欢看。
我边擦头发边悄悄坐到了他身边,他扭头看我,视线相触,心底又起波澜。他覆上我的手:“我来帮你擦。”
我略低着头,由着他帮我擦着头发。他的动作很轻柔,似乎生怕把我弄疼了一般。
我的心头涌动着涟漪,今日的夜泽与昨日很是不同。此时,我甚至觉得,他已经变回了我所熟悉的那个人,我们之间不曾有任何的改变。
如果时间可以在这一刻静止多好,让我和他就这么静静地相守下去,我们中间也从未也有过任何人
恍惚之间,我就感觉夜泽身后站着一个白色的影子。我刚要抬头。却又被夜泽压了下去:“待好,还没擦干。”
然后,我就感觉那白影飘到了我和夜泽跟前,左左右右地打量着我们。我实在受不了那种打量了,又从夜泽手中夺回了毛巾,略带尴尬地看向刚回来的云毁:“云先生”
云毁继续玩味地来回看我们,直到把我“看跑”了。进了房间,隐隐约约听到夜泽张狂地说道:“云公子真是不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吗?本王可向来不喜别人窥探本王与夫人的闺房之乐,就算是本王的至交,本王也会挖了他的眼睛。”
我心里暗捶了他几下,谁跟他有“闺房之乐”啊!
接着,是云毁清淡的声音:“夜兄哄女人的手段真是了得,白日还曾与在下说,你只要略微使些手段,小姿就会弃我而就你。夜兄说到做到,云某甘拜下风。”
咔嚓,我拧开了门。默默地看着他们。夜泽瞅到我时,目光倏地一变,一爪带着风便向云毁袭去,云毁似是早已预料到了,先一步便消失不见了。
屋内只剩下我和夜泽,我径直朝洗手间走去,夜泽挡在了我面前,面色阴沉:“你听我解释。”
“麻烦您请让开。”我也面无表情地说。
“娄姿!”
我将湿发捋到耳后:“太晚了,我也要休息了。有话,明天再说。”
我绕过他要走,他拉住我的手腕:“我刚才对你说的话是认真的,我没有骗你。”
我笑了笑:“骗不骗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在王爷您心里,我不过是个就凭你喜好就可以随便对待的玩偶。”
“你这么认为?!”他压低了声音。
“是你让我这么认为的。”
夜泽眸色加深,他忽然捧住我的脸,人就凑了上来。我连忙推住他,再也忍不住地笑起来:“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他一怔:“玩笑?”
我捏了捏他凉冰冰的脸:“呐,谁叫你拿我跟云先生置气的?我是你们争斗的工具吗?要不是看在你给我做饭的份儿上,我一定会生气,还会很生气。”
夜泽嘴角微抿,蓦然间,他将我拉入怀中:“是我不对。娄姿,你绝不是我的玩偶,你是我在意的人。”
我伸手轻轻抱住了他,你也是我很在意、很在意的人。
翌日,周六。
我还在忙着完善手链的设计,总觉得缺了一些什么东西。当我看见云毁坐在窗台上,低头望着身前的一个什么东西,默默发呆,身体被阳光度上一层金色,白色的袍子散落在一边。不知为何,我的情绪里又充满了哀伤。
我走到云毁身边:“云先生,你在看什么?”
“一幅画。”云毁的腿上放着一幅画,当我看向那幅画时,我彻底惊呆了。
那幅画画的是一个站在樱花树下的少女。少女是民国的画风,一身清秀的学生装让她看起来青春洋溢、娇美可爱。少女扶着树,抬头深情地望着那开满花的樱花树,似是诉说着无限的衷情。
阿锁婆婆!
云毁还出神地望着这幅画,喃喃自语:“这幅画是张兄送给我的。我看了第一眼,便觉得极为欢喜。小姿,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我总觉得这少女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谁。”云毁露出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指尖轻轻略过画上的女子,“或许,我曾经在那里见过她也不一定,只是如今都忘记了。”
我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云毁听到我没出声。抬起头来,我连忙转过身,却正好撞在了夜泽的怀中。夜泽望了我一眼,故意伸长脖子看了看画:“说不得她就是你夫人呢,结果被你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没准儿就躲在什么地方大骂你是负心汉。”
云毁卷起画来,冷笑:“比起薄情寡义来,夜兄‘强人为妻’的死缠烂打之魄力,又是谁能比得的呢?”
夜泽将我按在怀里,嘲笑:“我与姿姿恩爱,让你这个单身狗受不了了吗?”
我擦,夜泽,你嘴巴也怼毒了!你这是果果地“秀恩爱”,虐死单身狗啊。
但我也乘机把自己的眼泪在夜泽的身上蹭干净,以免被云毁看出端倪。
我听到云毁拳头捏得嘎嘣响的声音,遂抬起头来对夜泽道:“我一会儿要去超市,你陪我一起去。快走,快走!”
我推着夜泽离开,夜泽又看了看我,顺从地被我推着走了。
我与夜泽“一起”出来,我们也没有去超市,而是去了一个茶室。我要了一壶茶,两个杯子,然后倒满茶,我俩各一杯。
夜泽坐在我对面,我轻轻转动着茶杯:“我想告诉你关于云毁的事情。”
夜泽看着我道:“那画上的女子就是他的爱人?”
夜泽能猜出来,我并不惊奇。我想,当他看到我那副表情时,就已经猜出来了。
我点头:“对。她是阿锁婆婆,阿锁婆婆与云毁是一对恋人。这件事,还要从我们一起去虞村说起”
我将去虞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夜泽,包括他和云毁为什么会失忆。只是,我隐去了他和云毁本就相识以及有关阿阮的一切。
夜泽环胸而坐,他自始至终,神情都没有任何改变。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这个故事触动了。还是因为他失忆了,忘记了曾经经历过。现如今只把它当成一个故事来听,所以没有我感触那么深。而且,他知道自己的失忆原因后,也并未大发雷霆,责怪云毁“连累”了他。
夜泽甚是平静地问道:“所以呢?”
我继续转动茶杯:“想起阿锁婆婆,我心里就很难受。看到云毁他真的把阿锁婆婆完全忘记了,我更难受。我不知道”
夜泽打断了我的话,犀利地问:“这不是她所期望的吗?既然是她魂飞魄散前最后的一个愿望,那你就不必感到难受。”
夜泽的回答其实出乎我的意料。之所以。我把云毁与阿锁婆婆之间的事情告诉他,就是想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选择
“我以为你会让我如实告诉云毁的。”说不清心中是悲伤还是高兴,我只觉得心头依旧有积云压着。
夜泽看向外面,慢慢地说道:“你提到的阿锁婆婆已经魂飞魄散,所以即便他知道了,他还能把她找回来吗?我觉得她做得是对的,既然无法在一起,彼此相忘,是最好的解脱。”
我捏紧了杯子。声音都带着自己无法抑制的颤抖:“你这么认为?”
夜泽转头看向我,他起身来到我身后抱住了我,一只手覆上我的颤抖的手,低语:“如果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在一起,我也会把那万分之一变成百分之百,让我喜欢的人永生永世地陪着我。为了这个,我不惜拆天坼地,也不惜毁了这个世界。”
我心头猛然一颤,夜泽亲了我一下:“这件事。你可以放下了。是她之愿,你何须打碎?如果你真的想告诉他,等他哪天要娶老婆时,你倒是可以告知他,让他知晓,有个女子曾为他魂飞魄散。”
夜泽的出发点其实是好的,他和张俊是一个观点,觉得就让云毁保持现状便好。想起阿锁婆婆消失时说的话,她不想云毁继续孤单下去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我握住夜泽的手,“这是云先生对阿锁婆婆说的话。可是现在,他却连阿锁婆婆都忘了。我这里很难受,真的很难受我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地对待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看见对方,甚至让他们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为什么为什么”
我握住心口处,那里依旧很疼。
“谁说没有?”夜泽道,语气柔和,“带他去拜祭拜祭阿锁婆婆吧。这样做,你心里会痛快一点儿。”
我点头。
“娄姿”身侧传来一个声音,我扭头一瞧,是徐耀!
徐耀此时穿着一件蓝色短袖T恤,戴着墨镜。他将墨镜摘下,扫了一眼我们的桌子,又扫扫我身旁,唇边拉开一丝弧度:“真巧,我们竟在这里碰见了。”
丫的,真是阴魂不散!要说死缠烂打,我觉得他才配得上这个成语。
徐耀不客气地拉开另一边椅子,坐了下来,又看了一眼我对面的茶杯,微笑道:“阿泽也在是不是?”然后瞅向我这边,继续着那迷死人的笑容,“阿泽,许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