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帅气地转了个身,边面对她而坐,枝头的樱花被他压得纷纷落下,映亮了他的面容,也映亮了他的心。
“姑娘,你是在叫在下吗?”神仙眉眼柔和地问道。
阿锁一下就脸红了。
那是她和云毁第一次见面。
云毁落到了她面前,阿锁只觉心跳如鼓,但她又忍不住打量起云毁来。云毁也打量着她:“小姑娘,你在看什么?”
阿锁大着胆子说:“谁叫你也在看我啊。
云毁弯唇一笑,眨眼间又翻到了树上,极为舒服地躺在树上,树枝竟没有被他压折。他躺在樱花从中,宛若躺在云彩上面,让她很是羡慕。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她每天都来樱花树下,每天都能看到他或坐或躺在樱花树上,眺望远方。他似乎并不介意她的来去,而她就抱著书坐在树下,不时看看书,不时看看他,有时连午饭都在樱花树下解决。
“喂,小丫头”有天,他终于发声了。
她抬起头,用一双明净的眼睛望着他,不高兴地纠正道:“我有名字,我叫阿锁。”
“阿锁”他神情中有一种落寞,“你的名字跟她很像呢。”
阿锁只觉他所说的“她”是个女子。
云毁落下树来,有趣地看着她:“你的胆子倒是挺大,竟敢一个人来这里。”
阿锁不明所以,他抬头看看满树的樱花:“没有听过那个传说吗?”
后来她问了表姐,表姐听说村外的那棵开花的樱花树之后,脸色就吓得不轻。在她的再三追问下,表姐才说起了一段关于蒋家的秘辛。阿锁第一次听到了无头新娘和樱花树的故事。表姐说,无头新娘在没有被封印之前,她和她生前的相好在死后化为一对厉鬼回到虞村兴风作浪,不仅让她太爷爷的那一支彻底断了后,而且还祸害别人家的新娘,吸食他们的魂魄,成为更邪恶的厉鬼,还把她们的脑袋咬掉挂在樱花树上。从此,那棵樱花树就成了邪恶的化身。每当樱花开时,便是无头新娘害人之时。
后来,太奶奶请来高人来收服无头新娘。这个高人将无头新娘和她相好擒住后,就封印在她死去的傻儿子的头骨里。据说,那痴儿的头骨有更大的煞气,可以压制住无头新娘和她相好。这之后,蒋家和虞村才获得了平静。
阿锁那时才明白,她和表姐闯入的禁地是哪里了,就是封印无头新娘的地方!
因为无头新娘,关于那棵樱花树就流传下来一段骇人听闻的传言七月樱花开满头,不是他家就是你家死。
太奶奶本想将樱花树铲除,但高人说,这棵樱花树乃是有灵性之树。有它在,虞村才得已平安,一旦樱花树没了,只怕虞村会有灭顶之灾。所以村里的人都对那棵樱花树又敬畏又恐惧。平时,也更没有人敢靠近它。
如今樱花树又开,又要死人的传言在村里早已悄悄蔓延开来。所有表姐再次嘱咐阿锁,千万不要靠近樱花树,以免招致不幸。
阿锁一夜辗转反侧,想着表姐的话,想着那个躺在树上的美神仙。就连梦中,都是他的样子。
第二日,阿锁在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又跑到了樱花下。云毁正站在树边看日出,喷薄而出的红日染红天空,射出万丈光芒,照在他身上,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阿锁在他身后喘着粗气,云毁转身望着她,默默不语。
“我知道了那个传说。”她抬起身,因为跑得急,白净的脸上染上红晕,就像云毁刚刚看到的红日,煞是漂亮。
“所以呢?”他瞧着她,问。
“所以我不怕你!”她对他道。
云毁扶住树,依旧看着她:“可我并不是人,我也是鬼。”
阿锁其实已经隐约猜到他不是人了,因为他整日整日待在这里,不吃也不喝,只是睡啊睡。睡累了,就望着远处发呆。和她最近见过的那些奇怪的影子很像。
可是听到他亲口说自己是鬼,阿锁还是有点儿害怕了。尤其,是在她听到表姐讲了关于无头新娘的事。
“怕了,以后就不要来了。”云毁消失了,他却没看到阿锁眼中的泪花。
但是,当又一个日出之时,云毁发现,阿锁又来了。
两人还是如之前一样对视着,阿锁这次用行动告诉了他她又像往常一样坐在了樱花树下,同他一起观赏着日出、日落。
后来。阿锁才知道,云毁是在无头新娘被封印后才寄魂魄于樱花树上。樱花的开放完全是因为他无聊之为,与无头新娘并无干系。阿锁甚是无语,若是虞村的乡民知道这只是某人的恶作剧,不知道会不会惹得众怒,继而群起而攻之,拿着斧头来把这棵樱花树砍成柴火呢?
总之,从她又一次出现之后,她就和云毁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虽然她不能接触到云毁,也不清楚为什么能看见他,但她却无比喜欢在云毁身边的感觉。这个男人温柔、细腻,常常用樱花变幻出一些小玩意来讨她欢心。
阿锁婆婆说,那一段日子是她最快乐、最幸福的时间,而在那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成了她这辈子最美好的记忆,支撑着她从一个美丽的姑娘变成了一个鹤发老人。它们如同酿造的美酒,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无味,却是越发的香醇、诱人。
七月十五。中元节,也就是所谓的“鬼节”,因为传说在鬼节,阎王会放出地府的鬼魂到阳间来享受人们的供祭,所以中元节前后人间阴气极重。
大概是因为樱花树又开的原因,蒋家比以往都更重视这一天。所以七天之前就请来法师做道场。阿锁亲眼看见那些和尚被带进了那座禁院中,于是蒋家那一段时间都漂浮着木鱼声和念经声。
最让阿锁郁闷的是,就连云毁寄身的樱花树也围了一圈念经的和尚。她挤在人群中,看到那些和尚闭眼念着法事,这让她很是担心云毁,怕云毁被“超度”了。当一片樱花花瓣不偏不倚地落到她眼前时,阿锁抬眼又看到那一袭如雪白衣。
她笑了。
云毁就坐在高高的枝头,宛若坐在床上,两只脚搭在树枝上,身子靠着树干。模样,别说有多悠闲自在。
云毁轻飘飘落到了她面前,她对他说:“我还担心你会被超度了呢。”
“我是鬼,被超度不是很正常么?也许,我会马上被超度。”云毁望着那群念经的和尚,语气中有一种别样情愫。这让阿锁心中一紧,她忽而脸色绯红地如蚊蚋一般低声说:“你为了我,不能不被超度吗?”
云毁望着她,她抬眸极快地说着:“对,我就是不希望你被超度,我就是不希望你离开!”
风起,花舞,蔓地芳香。
是谁拨乱了你的心扉,又是谁让你的心儿乱跳,究竟是谁搅乱了这一池春水?
这天村里来了一个老道,六十左右,头发半白,正在化缘。阿锁向来敬重鬼神,如今知道世上真有鬼后,便对和尚、道士存了一定的敬畏之心。她便将道士请到蒋家外面,从蒋家拿了水和一些馍馍出来赠与道士吃。
道士谢过她之后,问道,她是否是蒋家的人。阿锁说自己只是蒋家的一个远方亲戚,暂居在蒋家。道士看了她一会儿,又望了望蒋家,只摇头叹息一声,随后将一个护身符送给了她,算是报答她的赠饭之恩。道士转身离去。
阿锁拿着护身符,转身望向蒋家大宅,只觉得此时的蒋家比之前更多了一些阴冷之气。之后又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子从她面前穿墙而过,进入了蒋家,随后消失不见了这几天,她都不知道看到多少个了。
蒋家在举办道场,是在超度这些“奇怪的影子”吧?
蒋家上下虽然要忙着祭祖、上坟,但与阿锁并不多大干系。所以,她想做出一盏河灯,打算明天晚上的时候拿给云毁看。还要与他一起放孔明灯。
将近子时,她才停了下来,一盏河灯粗具模型。阿锁拿着它欣赏了一会儿,越发爱不释手。
阿锁此时还没有什么困意,她走出房间仰望天空。只见蒋家的上空,乌云密布,像是画家用最最浓重的色彩涂抹出来的,压得人喘过气来。她又拿出道士送给她的护身符,还是将它在挂在了脖子上有总比没有好。
她在院子里来回走荡时,便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走廊里,透过挂着的红灯笼,她竟看到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
难道又是“影子”?
不对!是表姐!
阿锁认出那人,竟是自己的表姐。她怎么大晚上穿着红嫁衣出来了?
阿锁欲开口叫她,却发现表姐径直走远了。阿锁觉得很奇怪,不知道表姐要去哪里,她便跟在表姐身后,一直跟她来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有着比蒋家其他地方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她一下就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禁院。
表姐一个人大半夜的来禁院做什么?
阿锁看见表姐打开了禁院的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阿锁也偷偷跟着进去了。自从上次来过这里后,她便对这里很是惧怕,平时也都离这里远远的,不敢再来。
此时,表姐打开了房门,依旧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