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是这样一点点流逝的。
人生中的许多东西,也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时间带走的。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想念,只会让他的心里撕裂。每当此时,他心里都会涌动着一种想杀人的愤怒。他不会做那个被命运主宰的人,他要去主宰别人的命运。
一辆车至远方扬尘而来。
阎老三的脸皮轻颤了下,那眯成一条线的眼睛里,如同觅食的毒蛇。
车子很快开到院前停下。
阎老三看见车上下来的人时,不由大大地意外了下。
“太好了,阎叔你真在家。”夏天像只欢快的燕子往这边过来。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阎老三问。
“问的啊。”夏天说,“我去菜市场问了,说您住五谷村,我又去村子里问了,他们帮忙指了路。这地方真偏啊,要是没人告诉,还真不好找。”
“有什么事吗?”阎老三问。
“也不是什么事,就是找阎叔你聊聊家常。”夏天说。
“找我聊家常?”阎老三云里雾里的,“我一个杀猪的,有什么家常可聊的?”
“是这样的。”夏天说,“我现在在计划写一本书,就是写一些看似平常的人背后一些不平凡的事,我听唐白说阎叔你看起来虽然是个杀猪的,可你有一身好本事,应该有很了不起的曾经,所以就特地来找您,想听听您的故事。”
“我从头至尾都是个杀猪的,没什么特别的故事。”阎老三淡然地说。
“阎叔您就别谦虚了。”夏天说,“您经常在唐白那里买书,有一些是世界顶级特种部队教材,如果我猜得不错,您曾经应该是位军人,而且还是那种秘密特种部队的军人。执行的都是保家卫国的生死任务,是吧?”
“你了解得够多啊。”阎老三说。
夏天颇为得意:“那是当然,来找您聊天,肯定得做足功课。”
“你真的就很想知道我的故事?”阎老三问。
“当然了。”夏天说,“不然我怎么会费这么大工夫专程来找您。”
“那行,我先问你个问题吧。”阎老三说。
“什么问题?”夏天问。
“你喜欢唐白吗?”阎老三盯着她,。
“啊?”夏天一时错愕,“阎叔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阎老三说:“你别管我为什么问,你只管回答就行了。”
夏天说:“我不是跟阎叔你说过的吗,我们只是朋友。”
“你的意思就是不喜欢他了?”阎老三问。
“这个?”夏天说,“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阎老三点头:“我懂。”
“我们不说这个,这个,感情的事我都还没考虑过呢,还是聊阎叔你的事吧。”夏天想岔开话题。
“我的事?”阎老三说,“正如你所说,多不为人知,说出来怕吓着了你。”
“不怕,我胆子大着呢。”夏天兴奋起来,“阎叔你赶紧说吧,我洗耳恭听。”
“现在我没法说,我得想想怎么说才行,不如,你去帮我办件事吧。”阎老三说。
“什么事?”夏天问。
阎老三说:“去营业厅帮我办一张新的电话卡。然后,我们通过这张新的电话卡联系,等我什么时候想好了,就跟你讲那些故事。”
“您不是有电话卡吗,为什么要办张新的电话卡呢?”夏天不解。
阎老三说:“你在菜市场和村里都问了吧,我的电话号码从不给别人的,只和我有秘密任务的人联系,不能给任何外人。所以,随你吧。”
“好好好,我去帮您买。”夏天赶紧答应。
“而且,我比较爱惜羽毛,你最好不要跟人说找我讲故事和买号码的事。”阎老三说,“外面那些人想象力太丰富,我不希望听到关于我们任何不好的流言蜚语。”
“嗯嗯,这我知道。”夏天说。
“行了,你先去吧。”阎老三说。
夏天道了谢,当即开车离开,去帮阎老三买电话卡。
看着那扬尘而去的车子,阎老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怪笑,那丝怪笑,很快变成了如寒霜凝结的杀机,眼里光芒骇人,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第130章 群山狰狞
下午六点。
唐白的下班时间到了,他骑着他的电驴儿回家。
袁秀英正背着一背篓菜叶回家。
唐白将电驴儿停好,上前去替她接下背篓,关心地说:“妈,你背篓里少装点,别太重闪了腰。”
“没事,我都试着来的。”袁秀英说。
“那也小心点好。”唐白说,“我又不在家,您万一闪着了腰呢,这荒山野地的,过路的人又少,都没个人帮得上。”
“行,我以后注意就是。”袁秀英说着,正往屋里走的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停下脚,回头看着唐白,“八斗今天中午来家里了。”
“八斗哥来家里了?”唐白问,“有什么事吗?”
袁秀英说:“他说路过,顺道来看看,还说大前天晚上在城里看见你了,可他在车里,一晃而过,来不及跟你打招呼。”
“你怎么说的?”唐白有些微微地紧张。
袁秀英说:“你不是跟我说过吗,不管任何人来家里,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说起你,都说你白天在上班,晚上都在家。我就跟他说肯定是他认错人了,你晚上都在家呢。”
“嗯,回答得好。”唐白说,“我没去过城里,八斗哥也不可能看见我了,他现在是警察,疑心很重,经常说假话诈别人。”
“他为什么要跟我说假话诈我呢?”袁秀英问。
“我也不知道。”唐白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案子吧,他们警察到处找人打听消息,见人就问,想得到什么线索。
不管有没有问题的,按照他们的说法,在没有抓到真正的罪犯之前,所有人都有嫌疑,他们就是这个逻辑。”
“唐白,你不会是真干了什么坏事吧?”袁秀英突然定睛看着他。
“妈你说什么呢。”唐白说,“你看我像做得来坏事的人吗?从小到大,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别人欺负我,我都只有受着的份,有什么事我躲都来不及,我能做得了什么坏事,我有那个胆吗?”
“可是,你大前晚去哪了,干什么去了呢?为什么那么晚才回来?”袁秀英问。
唐白说:“我不是说了,我去山里找大黄,然后在山里迷路了吗?”
袁秀英质疑:“大黄好像都丢快一个月了吧,你都已经很久没找了,怎么会又突然想起找它?”
“还不是忘不掉,心里不甘吗?”唐白说,“跟我们十多年了,我总觉得大黄还在山里的某个地方,在等着我去找它,有时想着想着,我就忍不住了,虽然我知道没什么希望,可就是想,去以前大黄跑过的地方看看,就像看见了有些从前。这么多年,大黄也像我们的亲人一样了。”
“如果你真是去找大黄,妈也不会说什么,妈就担心你不是去找大黄,是在外面做什么坏事啊。”
袁秀英满眼担心和关切地看着他,“唐白,咱们就算日子过苦点差点,也不能做坏事啊。如果你觉得是妈拖累了你,也没关系,你给妈买包老鼠药回来,妈可以死,但千万不能害了你啊!”
“妈,你在说什么呢。”唐白说,“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可能干坏事,我也从没有觉得你拖累了我。相反,我一直觉得,这世界没什么比你在我心里更重要,只要你能好好的,我苦点累点,都开心。我不会去做坏事的,万一被抓了,你怎么办呢?”
“是啊。”袁秀英也说,“现在是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以前,我们有个很完整的家。可是,唐世德抛弃了我们,就像全世界都抛弃了我们一样。
还好有你外公外婆,可是,外公外婆也走了,妈这心里,只有你了,你要是有点什么好歹,妈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知道,妈,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唐白说。
“那你答应妈,以后晚上再也不出去了,好不好?”袁秀英说,“不管干什么都不要出去了,就算是山里,晚上也危险,妈担心。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妈怎么办呢?”
“妈,别担那么多心了。”唐白心疼地摸着她那干枯而花白的发丝,“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也可以好好保护你了。这天塌下来,我都能扛着,不会让你操心了。”
“那你答应妈,以后晚上别再出去。”袁秀英又说了一遍。
“我尽量吧。”唐白说,“有时候总得有点什么事,譬如朋友需要帮忙什么的,但我能照顾好自己,妈你就别担心这个了。
还有,一定要记着我跟你说的,除了我之外,不要相信这世界的任何一个人。
现在这个世界的人,追名逐利,比以前更坏,也更会伪装了,不要相信别人说的,八斗哥也一样,这么多年了,世界把很多人都改变了,我们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当初的八斗哥。
现在外面有很多人都是,口里都说得好听,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打着什么主意,人心隔肚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