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太岁肉,低喃着:“必须加点料刺激一下小魑魅才行。”
说完,男子把目光投向了坐地观看着的曹满,露出了一道和蔼的笑容。
曹满忽地浑身一颤,心里感到有些纳闷,明明四周热得像火炉,无端端自己咋会感到一丝寒意呢?
陡然间,眼前人影一晃,曹满身子一轻,已经被男子拎在了手中。
“秤砣,乖乖听话,待会儿猫爷给你糖吃。”
吃糖?
曹爷不是毛娃子,不吃糖!
曹满眨巴两下眼睛,没等弄明白对方的意思,身子腾空而起。
嗖......啪!
一老臀正正摔在了地上的那块太岁肉上,顿时,太岁肉被压得碎裂开来,鲜红的肉浆仿若浓稠的血水,染得曹满一腚都是红。
曹满心里这叫一个丧气,揉着酸麻疼痛的老腚,一看手上沾着的血汁,尼玛,真好比女儿家来了大姨妈,里外一片红。
“啥味儿?”
曹满提鼻嗅嗅,呕......
黄河决堤长江翻涌,吐了一个稀里哗啦。
实在是太难闻了,腥,臭,腐,酸,馊......
比当初掉粪坑里,比掉浆浆潭里的味道还恶心还熏人,强如曹满这般非人的抵抗力,也架不住太岁肉的那股味儿。
嗷!
正当曹满又吐又呕的时候,血屠猛的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吼叫。
咆哮的声浪高昂狂烈,夹杂着满腔的怒火和无穷的恨意,猩红的双眼怨毒的盯着曹满......
血汁通红的老腚!
紧接着身形一动,仿若下山的猛虎、出渊的亢龙,带出一股强劲的腥风直袭而来。
这一刻曹满想死的心都有,眼看癫狂似疯的血屠渐渐充满在了他的视野中,突然间身后疾风掠驰,破空声响起。
嗖嗖嗖!
五道寒芒一闪而至,分别插进了血屠的胸口,尸血飞溅下,还在半空中的血屠仰面重摔在地,胸口上出现了五点闪烁着的赤芒星焰。
“小魑魅,知道耽误猫爷时间的下场是什么吗?满汉全席!”
冰冷的声音响起,男子晃身出现在了血屠的身旁,之后双拳抡开,膀臂晃动,一顿雨点般的拳影飞泻而下。
撞击声,撕裂声,碎骨声,惨嚎声......
络绎响起。
片刻过后,男子收起了动作,像没事人一样拿着布擦拭着手上的污秽,脚下,血屠萎缩在地,在经历了极度狂暴的摧残后,仿若狂风暴雨后大地,满目疮痍。
“秤砣,伸手。”
目瞪口呆中的曹满这会儿也忘记了虎啸龙吟,本能的伸出了手。
“这是梅子糖,带点酸味,你尝尝。”男子在曹满手中放下了一颗糖。
曹满......
你妹!曹爷是人不是狗,伸手,吃糖?
吃你姥姥的烟熏大奶糖!
“不吃糖就请你吃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
看着像堆肉泥的血屠,曹满打一激灵,听话的把糖塞进了嘴里。
吧唧,吧唧,咻......
梅子糖真好吃,香脆清甜,还带着淡淡的酸味。
“猫爷,还有吗?我想给小曼也尝一颗。”曹满自觉的伸手讨要着。
冷曼脸颊一红,故意干咳一声。
多大的人了,要糖吃?
你不嫌丢人,老娘还拉不下那张脸呢?
“不给,剩下的梅子糖我还要吃。”男子拒绝道。
嗷,嗷......
已经不成人形的血屠发出了一阵低哑的吼动,挣扎着扭曲的四肢想要爬起来。
男子抬脚就是一下,咔吧!
血屠脑袋一歪,脖骨断裂,即便这样,血屠不甘的挪动着身体,吊着一甩一甩的尸头挣扎着,怨毒的眼神比深闺的怨妇好要怨戾。
“哟,小魑魅脾气还不小,猫爷挖了你的眼珠当灯点。”男子伸出了两根修长的手指。
曹满恶寒暴涌,大爷的,这家伙究竟是人是鬼?咋感觉比鬼还凶呢?
血屠......
好可怜哦!
曹满心里默默认同着自己的想法。
“猫哥,先别动手。”忽然,虎千斤开口道。
“弟媳有事?”
虎千斤点点头,“我想讨个人情,把血屠交给我们来处置。”
“小事情,弟媳喜欢的话,尽管去做好了。”男子退到了一边。
虎千斤颔首一谢,转而对冷曼说道:“小曼姐,血屠交给你了。”
“谢谢阿妹......”短暂的失神后,冷曼感激的看着虎千斤重重点了点头。
点燃一根火把,冷曼脸色复杂的走向了依旧挣扎着的血屠,目光低垂,带着说不清的感情。
眼帘中,那张臃肿糜烂、丑陋恶心的尸脸,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面容,消瘦刚毅,却带着一丝桀骜不驯之色。
正是这张面孔,曾深深打动了冷曼的心扉,魂牵梦萦......
也是因为这张面容,令她痛不欲生、悲苦绝望......
该结束了,所有的一切都该结束了。
冷曼温柔的放下火把,动作轻缓柔弱,就像是在轻抚着爱人的脸庞一样,是那样的柔情那样的怜爱。
呼......
火光涌动,在一声声凄惨的咆哮声中,血屠扭动着尸躯化为了火球。
泪水模糊了冷曼的双眼,顺着面颊无声的滑落下去。
“小曼。”
不知何时,曹满站立在一旁,轻轻握住了那双微微颤抖着的柔夷......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唉,痴男,怨女......”
男子摇摇头,转头看到了依偎在段虎身旁的虎千斤,“又是一对野鸳鸯。”
“小虎子,恭喜恭喜,老树发芽,铁树开花,不知啥时候来个一树梨花压海棠,满园春色落地呱呢?”
“猫哥,你就别寒碜我了。”段虎苦笑一声。
就自惨兮兮老巴巴的老样,落地呱?
蛤蟆都不呱!
虎千斤羞红着脸往旁边挪了挪,很快又问道:“猫哥,求你看看黑虎哥的伤势,他......”
男子摆了摆手,随后伏下身子,探二指搭在了段虎的脉搏上,片刻后又检查了一下段虎的身体......
“唉......”男子轻叹一声站了起来。
“猫哥,黑虎哥他还有救吗?”虎千斤着急的催问道。
“弟媳,如果小虎子只剩下半年的性命,你还会和他在一起吗?”男子不答反问道。
“我不会离开他的,哪怕只剩下一天,我也会守在黑虎哥身边。”虎千斤不假思索的答道。
男子微微一笑,“小虎子,运气要不要这么好,点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姑娘,居然被你小子薅了,相信你家爹娘的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段虎神色一动,“猫哥,你是说我的伤势还有的斡旋余地?”
“因此我才会说你的运气要不要这么好,不过......”
话锋一转,让正激动着的大伙心里就是一突。
“想要彻底治愈是不可能的,而且期间的过程也格外艰辛,吃苦头是免不了的,把握嘛,一半的一半。”男子又说道。
“有一半的希望就行,猫哥,我这条命交给你了。”段虎想都没想便答应了,看得出,在他眼里是多么的信任对方。
“那就好。”男子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天要亮了,我们也该动身了。”男子说道。
“猫爷,我们这是要去哪?”曹满上前问道。
“我们是指我,小虎子和弟媳,跟你和你那口子没关系。”男子淡淡的说道。
“怎么能没关系呢?虎爷是我的兄弟,阿妹是我的干妹妹,他们去哪,我和小曼也要去哪。”曹满不高兴的回道。
“呵呵。”男子一笑。
曹满耸眉,呵呵是几个意思?
“我家庙小,容不下大佛,还有,我这人喜欢清净,二位还请自便。”
这是在下逐客令。
“何况,这期间不容外人打扰,否则一旦出了闪失,小虎子可就真成了翘腿的老屁倌了。”
曹满气憋,“不行,你这是强行要把我们分开!”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再提醒一点,救人可非儿戏,你要是真的关心小虎子......”
男子微微沉吟了一下,“十年,如果他的病能好,十年后就在这,你们再见就是。”
曹满纠结万分,但是一想到段虎的伤势,他闷沉的叹了口气,“那十年后要是没见到呢?”
“那你就帮他烧些元宝蜡烛,免得在下面受冻挨饿。”
曹满攥紧双拳,心里一阵......卧槽!
“对了,有位姓刘的老倌托我给你捎句话。”
“我干爹?他还好吗?他让你给我捎什么话?”曹满心急的问道。
“他说他还指望着你给他养老送终,还有,狗肉馆可不能歇业,手艺一定要传下去......”
听着男子的话声,曹满渐渐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对啊,咋把干爹的事忘了呢?
当初的这份承诺并非信口胡诌的,曹满是真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看来,真的是要到别离的时候了......
十年,不过十次春去秋来,不过十载匆匆岁月,但......
人生有几个十年,又有几次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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