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尸/心灵法医 [原著] (朱明川)

　　明川当时问他：“它没有天敌吗？有天敌发现它怎么办？”
　　郎世明笑道：“它会逃。但是不管逃多远，最终都一定会回到自己的洞穴。”
　　明川笑道：“那不是太危险了？不会被发现吗？”
　　郎世明摇头道：“不会的。再强大、再有技巧的捕猎者，在长时间的追击之后，也不会想到它会有胆子再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去。”然后，郎世明深深看了明川一眼，微微一笑：“越是显眼的地方，越容易被忽视。这是所有动物的弱点。”
　　想到这里，明川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113章 围猎
　　尖锐的急刹车声，汽车停在罗笔芯的车边。明川跳下车，到路边仔细寻找，果然在护栏外不远处的草丛里发现了粗大的车辙。他顺着车辙的方向抬眼看去，是一片沿海工厂。
　　明川来到了工厂询问。工厂负责人告诉他：”我们这都是机器作业，起重车开起来声音大得很，有小车开进去肯定是听不见的。不过谁会把车往集装箱堆里开啊，出了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明川随着工厂看门人穿过一片厂房，神色凝重。他说道：”人命关天，麻烦您了。“
　　工厂负责人有些为难：“我不怕麻烦，但是您自己看吧。”明川转过转角，脚步猛地顿住了。只见整个海岸上密密麻麻堆了一大片集装箱，一个叠一个，几乎望不到边。明川的瞳孔骤然收紧。
　　工厂负责人问道：“您说的车要真是在这里边了，这怎么找啊？”
　　明川听完赶忙打打电话求援。
　　片刻的功夫，尖锐的警笛声，道道急刹车声。数辆警车停在岸边，丁春秋等人神色焦急地跳下车来。几辆起重机轰隆隆响着，正将集装箱一个个吊起。明川已经脱掉外套、挽起袖子，满头大汗地在集装箱中一点点搜寻。丁春秋等人望着眼前的场景，不由惊得呆了。江小白低头看看手表，又怔怔看向面前看不到边的集装箱：“只有不到半个小时了，笔芯姐要是在这里边恐怕麻烦了。”
　　黄小蓉猛地推了江小白一把：“废什么话！赶快找。”
　　江小白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挽起袖子，神色坚定地冲进集装箱群中。
　　警笛的鸣叫声、起重车的轰隆声隔着道道阻碍传进来，显得遥远而沉闷。沙漏一点点漏着，眼看就要见底。罗笔芯的呼吸微弱，被声音吵醒，勉强睁开眼睛。此时她侧耳听着，确认警笛声和起重车的声音不是幻觉。她吃力地抬起手，用尽全力一下下叩击着旁边的铁皮箱。
　　然而，轰隆声震耳，人群声嘈杂，完全听不见罗笔芯叩击铁皮箱的声音。明川大声喊道：“笔芯！笔芯！”
　　黄小蓉的声音已经带了哭音：“笔芯姐！”
　　明川、丁春秋等人汗透衣衫，拼尽全力在集装箱中呼喊、搜找着，起重车每吊起一个集装箱，就有人冲过去查看，却始终毫无所得。越来越绝望。
　　而在另外一边，高速路被堵的严严实实，应急车道也堵满了车。宫城举着扩音器，朝外喊话：“前面的车让开！”但由于拥堵严重，即便前面的车小幅度挪动依然无济于事。宫城猛锤了一下方向盘，拨通了车载电话。结果一问，大家都堵在路上。急的宫城一头的冷汗。
　　工厂内，轰隆隆——起重车又吊起一个集装箱。丁春秋满头大汗，神色焦急地环视四周，突然目光一定。他大吼：“等一下！”众人猛地回头，只见吊起的集装箱下，旁边地上隐隐露出一个轮胎。
　　江小白嘶声大喊：“是这里！”
　　一个人影迅速冲了过去，正是明川。因为太过急迫，明川平地绊了一下，他却毫不停留，爬起来直直扑跪到轮胎边。他看了看轮胎，回身大吼：“快！快把这些搬走！”
　　起重车再次轰隆隆启动，抓起旁边的集装箱。一辆大厢车渐渐露了出来。
　　罗笔芯这里，沙漏中的沙子所剩无几，几乎看不到了。她勉力盯着沙漏，手指微动想要再次叩击箱壁，却终于没能抬起来，失力地落了回去。
　　集装箱全部吊开，那辆厢车全部露了出来。
　　明川冲过去，一脚踹开后门。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声仿佛被无限放大。
　　明川急切地看向车厢内，然而吗车厢中空空荡荡，并没有人。他的瞳孔不敢置信地放大。
　　而罗笔芯那边的沙漏最后一滴沙子落地，罗笔芯的手无力的摔在了地上。
　　明川脱力地跪了下去，怔怔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江小白转过身，放声大哭。
　　明川低声问丁春秋：“多长时间了？”
　　“48小时。”老丁说道。明川靠着车厢边缘，慢慢坐到了地上。黄小蓉也哭了起来。丁春秋眼眶也红了，默默转身走到一边。悲伤而绝望的气氛弥漫。明川仰头看着阴霾的天空，极力睁大眼睛，却仍是有泪水盈蓄在眼眶。一只蜘蛛从厢车一角垂下丝来，挂着透明的露珠，闯入明川的视线。一道回忆瞬间闪过。他突然想到了回巢蛛。
　　明川低喃：“最开始的地方。”突然他站起来道：“不是这里。”说完他突然振作起来，拔足冲了出去。众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汽车在山路上飞驰。明川开着车，泪流满面。
　　小屋静静立在原处，门外拦着警戒线，门上贴着封条。汽车在小屋前停下，还未停稳明川便从车上冲了下来，奔向小屋。他冲到门前，慌乱地扯碎了门上的封条。手碰到门上，明川却顿住了，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一把将门推开。
　　吱嘎一声，明川屏住呼吸，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慢了。门推开，阳光洒进屋内，只见屋中间赫然多了一只巨大的木箱，木箱外用铁皮锁扣扣着，旁边赫然放着和厢车上一模一样的装置。他扑到木箱前，伸手去开锁扣，可是手却抖得不成样子，连开几次才拨开锁扣，掀开了箱盖。沉重的箱盖掀开，明川顿时呆住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毫无血色的罗笔芯蜷缩在箱内，生死不明。
　　明川检查了一下她的脉搏，此时老丁跑了进来。看到这一幕冲出去打电话。十几分钟后，红蓝色的警灯交替闪耀着，许多辆警车与救护车错落停在小屋的门口，无数人聚集在小屋旁进行着营救。现场一片混乱，明川独自一人站在不远处，却如同被掏空了一般听不见任何声音，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寂静。
　　黄小蓉蹲在罗笔芯的身旁，一边哭一边奋力地进行着抢救，一旁的江小白早已哭成了泪人，大声呼唤着罗笔芯的名字，丁春秋早已暴走，举着手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潘朴与胡曼则是带着一众警察不停地来来回回进出小屋，进行着救援行动。
　　这一切仿佛都与明川毫无关系，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屋内的罗笔芯。罗笔芯纤细的手指微微动了动。黄小蓉一愣，神情紧张地看着罗笔芯。屋里屋外所有人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罗笔芯。尚久，她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无数张关切的面庞从黑暗中出现，罗笔芯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明川身上。
　　罗笔芯虚弱了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发出了干涩的声音打破了一切：“明川。”
　　与此同时，明川突然瞪圆了眼睛。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明川便冲到了罗笔芯的身旁，紧紧攥住了罗笔芯的手，不住颤抖着。明川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泪水却不断地从他的眼眶中涌了出来，不知是哭是笑。罗笔芯缓了缓，再度努力地张开了嘴：“朗……朗……教授……。”
　　明川努力忍住哭腔：“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是我不好，我居然没有来小屋看一眼。”
　　听到明川这么说，罗笔芯这才放心的闭上了双眼。一群人涌了上来把她抬到了车上。
　　救护车尖鸣着，在路上疾驰。车中，罗笔芯面容惨白，打着吊瓶昏睡着。
　　黄小蓉和潘朴守在一旁，神色担忧。潘朴迟疑着轻声开口：“已经过了48小时，为什么罗队没事呢？”
　　黄小蓉望着罗笔芯，半晌才低声开口：“那个制造高温和抽离水汽的装置，没有开。”
　　潘朴诧异。黄小蓉紧紧抓住罗笔芯的手，没再说话。
　　三辆车追尾，车上的人站在路中间理论。宫城恼火地看了他们一眼，开过堵点，朝前疾驰。
　　电话响起，宫城接听电话。小鬼激动的声音从蓝牙电话里传来：宫队，郎世明乘坐的那架航班已经起飞了。他根本就没有上飞机。
　　宫城一愣：“什么？”
　　而在码头的候客厅里，郎世明将护照、票递交给检票员。检票员在票上盖上印章，微笑：祝您旅途愉快。他接回护照，微笑点头，抬步欲行。
　　突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等一下！”
　　郎世明的脚步猛然顿住。片刻，他回过头去。
　　明川气息微喘，站在他身后。两人深深对视，一时无言。半晌。
　　明川神色复杂，轻声开口：“我都不知道应该叫你郎教授，还是杀人医生。”
　　郎世明定定看着明川，突然笑了：“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比我想得还要聪明。”
　　明川手指颤抖，痛苦地攥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