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定的看着这卦象许久,我不觉得它是巧合,灵堂桌子就那么刚好的坏了一个角,显现出来阴卦。
目光再次落到张九卦的身上,心头悸动不已。
这恐怕是张九卦给我的拜师卦。
初六爻,霜与坚冰,不正是说髻娘山冰峰之上发生的一切。
坚冰将到,是在暗示阴先生会来找我!
之后六二至六五爻,又是教导我应该怎么为人处世的卦象。
一直到最后的上六爻,才预兆会有惊天变故!
阴阳之中龙非真龙,龙本身就是上古部落虚构出来的图腾,是信仰混杂出来的传说深化。
真正的龙是山川大势,江河大流!华夏之龙脉起源于须弥山,朝向东南延展而出。
包含名山大川,以及两条母亲河,它们都是真正的龙脉!
这最后一爻的龙之厮杀,岂不是说龙脉之变?
整个卦象完全分析清楚之后,我呆滞茫然。
这变故远远大过于悬河之破擎伞,阳江铁牛,都只能算是一根牛毛了。
我罗十六,又何德何能,能作为生机的预兆?
死死的盯着张九卦的脸,那断眉飞舞,他脸上依旧是淡笑。
下意识的低头,看向宅经,骨相,阴生九术。
这地相堪舆的传承,我也还未曾精通。距离通晓阴阳,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十六,有什么变故么?” 忽而,旁边站着的刘文三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强笑了一下说没事。
陈瞎子灰白色的眼珠子,却带着几分深邃。
我目光也和他对视了一眼,他仿佛看出来了什么似的,说了句:“拜师还没磕头,师父先给算了卦,十六,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身体一颤,也明白我现在纠结这卦象,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摒弃了所有驳杂的思绪。
我砰的一声,直接便跪在了灵堂之前。
双手捧着那张讣告帖,沉声念到:“今为丁酉年,壬子月,庚寅日。”
“吾名罗十六,接铁口金算张九卦,于无土之山返回内阳。”
“应先生之卦数,得金算骨相!十六习得阳术,也秉乘先生之遗愿今日拜师!”
“无源之水如同无根之木,师莫若父,拜师后尊师张九卦,便如十六之生父!十六当择吉壤之地,令尊师入土安眠,也定当遵循尊师遗愿,与阴术先生同葬!”
语罢,我便往下一拜,磕了三个头!
往复三次,行全了三拜九叩的礼数!
最后一头磕完了之后,我才略有感触的说道:“师父你终其一生,都想要并兼阴阳术,也因此命丧髻娘山,十六得了骨相和金算盘,也算是有机会学全阴阳术。不过十六会将宅经与阴生九术摘抄一份,来日祭拜之时,将其焚烧于您坟前。”
“今日,十六先送你下葬!”
我话音刚落,忽而院子里头,便刮起来了狂风!
风声呜咽呼啸,卷起火盆里头的纸钱满院子飘飞!
这偏院之中竟是火光漫天,就如同当日陈瞎子想送走我妈,我妈出现之前的景况一样。
张九卦的尸体,忽而朝着棺材之内仰倒了下去。
在这同时,他手里头的羊皮书却松开了。
被这狂风刮着猎猎作响,啪嗒一声,竟落在了金算盘和骨相之上!
砰的一声,张九卦的尸体落进了棺材中。
风,似乎也在那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陈瞎子忽而喊了一句:“十六,还不多谢你师父,赠你拜师之礼?”
我心头一凛,死死的看着那羊皮书,僵持了许久,才冲着张九卦的棺材拜了拜。
心头思绪杂乱,想清楚了,我又觉得怅然。
从髻娘山上下来,张九卦怎么都不松开羊皮书,我们遇到阴先生的危险,他才放手。
我金算盘也掉出来。
这分明是张九卦在救我们的命。
阴先生又给我这书,我担心他在算计我,不敢拿,转而还给了张九卦。
可张九卦此刻又将它给我,这寓意分明,是让我学。
将那几本书全部收起来,金算盘也装进长木匣之中,我也定了定神。
张九卦的阳算,举世无双。
冥冥之中他既然给了我这样的安排,又给了刚才那一卦,我便想清楚了要遵循。
说不定这会在以后,成为某个转机。
我去抬棺盖,要将棺材合上。
陈瞎子和刘文三,以及何采儿也来帮忙。
封棺之后,刘文三又给了我桃木钉,我将棺材完全钉死。
张九卦没有化煞之可能,更不是凶尸,我便没有问陈瞎子要镇物。
最后我让冯志荣安排一下人手,我们抬棺材出去,准备去郊区冯家的风水宝地。
当时每一块地我都看过,依稀记得其风水,我大概有选择。
至于陈瞎子,最后也到了灵堂之前,点了香,焚了纸,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张九卦的最后一卦便是给了陈瞎子,他对张九卦也有感激涕零之情。
有好多话我都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最后只听清了一句。
“十六是你徒弟,也帮了我那么多,若是需要,老瞎子这条命会用在他身上。”
第309章 当头一棒
对于陈瞎子这番话,我心里头既是感触又是感激。
不过我也很笃定,若是真以后遇到什么危险,也不可能让陈瞎子和刘文三去涉险。
很快,冯志荣安排的人手就进来抬棺材。
冯保领头起棺,带着几个冯家汉子抬着往外走。
陈瞎子则是走在最前头,示意我跟上。
刘文三,何采儿,冯志荣则是跟在我身边。
本来我和冯志荣说他不用跟着去,这么晚了,我自己去处理就行。
冯志荣却笑了笑,说看铁口金算下葬,也算是长见识的一件大事,他肯定得去。
我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冯家外头,冯志荣准备拉棺材的车,是一辆皮卡,棺材放置到最后头宽敞不少。
之后我才知道,这是陈瞎子要求的。
冯志荣,刘文三等人,坐在了中间的排座里头。
开车的人则是冯屈。
陈瞎子示意让我站在棺材左侧,他站在右侧,狼獒则是在车下头,也没上来。
月光凄冷,陈瞎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才说道:“十六,至此之后,陈叔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好了。” 我心头一凝,没等我问他是什么意思。
陈瞎子便拉长了声音,尖细的吆喝道。
“死人过棺不沾地,活人夜行莫回头!”
“子时已到,狼獒开道!”
“阴阳镇棺,瞎子点路,神鬼莫近勒!”
啪!
陈瞎子的手重重的拍在了前头的车顶上!
发动机轰隆作响,皮卡车便上了路。
狼獒长啸一声,便如同狼嚎,随车狂奔!
就和上一次在阳江旁,送冯志荣儿子回家一样。
而陈瞎子自吐出阴阳两字之后,便不再阴翳,而是中正平和!
我顿时便明白了刚才他那句话的意思。
陈瞎子,要教我开阴路!
月光幽幽,夜深的路上安静无比。
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混杂着狼獒的疾步奔跑。
路边雾气滋生不断,车速仿佛都变慢了许多。
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一次雾气中盯着我们的目光更多,透着的还有凶厉渴望。
这必定是因为棺材里头放着的是张九卦!
从髻娘山上下来,进祠堂的时候,路边就有个侏儒来讨卦。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绝不好惹。
当时那中年男人搭了话,言辞之间还很不客气,最后被缠了身,下场肯定不会太好,若是阴先生不及时回去,我都觉得他可能会死。
雾气太重,我也不知道走出去有多远了,正准备摸出来看看时间。
冷不丁的,肩膀的位置却被人拍了一下。
我眼皮狂跳了一下,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冷汗。
这一巴掌来的太突然了,余光能看到,陈瞎子在我旁边站着。
灰白色的眼珠子直直的看着前面的路,也不可能是他拍我这一下。
呼……
耳根后头,也被吹了一口凉气,更是令我身上的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我没敢贸然回头。
不知道什么鬼东西在我后头,还吹了口气,莽撞转身,怕就会被吹灭阳灯。
“小兄弟,棺材里头的老先生和我说,他这几十年寂寞的很呢,想和姐姐把酒言欢,促膝长谈,可否行个方便,敲掉那碍事的钉子?” 空寂的声音入耳,像是个女人的。
让我脖子上都起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我双手都伸进兜里,一手摸着镇煞符,另一手则是榔头。
然后我才猛地回头,镇煞符狠狠往前一拍!
结果在我身后空空如也,哪儿有什么鬼影子。
榔头本来准备好砸下去,也没有挥出去!
我心砰砰砰直跳,差一点儿都到嗓子眼了。
幻听?
这绝不可能是什么幻听,我额头上冷汗直冒,太阳穴的青筋也在不停的跳动。
也就在这时,皮卡车边缘的位置,搭上来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