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齐凯拉长音地回味着林宥的教诲,不断地点着头,附和着,“原来如此啊!林队高明!”
“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怎么,你拜云硕为师了?”林宥叼着烟撇撇嘴,“和他学点好的,咋不见你脑子灵光呢!”
齐凯刚要反驳,林宥把车钥匙从他手中抢走,交代道:“你给云硕打电话,问问他安排谁去调查那孩子家了?顺便问问有什么情况?”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表,“你先回专案组,我还有事儿去处理。”
“那我……”齐凯晃了晃空荡荡的手,“你把车开走了,我怎么回去啊?”
“自己想办法!一个大男人,还能让尿憋死?”林宥再没有理齐凯,钻进车里,一溜烟出了派出所大院。
齐凯充满怨愤的目光盯着起车屁股,嘴里嘟嚷着:“我看你啊,从来不顾下属感受,冷漠无情的人!”然后掏出手机,不情愿地拨通了云硕的电话……
蒙蒙细雨敲打着车窗,尤其是在工作日里,街上来往的人变得更少了。林宥一只手搭摇下来的车窗上,雨水打湿了他的胳膊,冰凉的触感,让他由不得打了一个冷颤。
他的心一直都紧绷着,对于这个案子,充满了太多的疑惑。
他在想,戏命师为什么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进行裁决?
以他对戏命师的心理画像,他杀人都是要遵循一定的规律,绝对不会因为这个孩子偷了别人家的几根香肠就杀人,这不是他的风格。又或者,这孩子的身上有秘密,他不仅偷过东西,还做了某种让戏命师无法忍受的事情,例如——杀人。
林宥猛然摇着头,即便他和那个男孩并不认识,可他从来不认为,那样一个一心想要给母亲治病,想让母亲快点好起来的孩子,会酿成什么大祸。他犯下的错,是由于生活所迫,是逼于无奈之举,并非他本身就是个坏孩子,这只不过是他求生的本能而已……
案情没有梳理清楚,林宥却已经到了想要来的地点,熄火下车,直奔一栋老旧的楼房而去。
进了楼门,林宥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根钢笔,把心一沉,一口气上了五楼。
敲了敲门,里面有个女人应声,喊着:“谁啊?”
林宥举起手上刚买的柚子挡在了面前,那人一打开门,就看到两个圆溜溜的柚子,笑开了脸。
“呦!林宥!”她兴奋地喊出了林宥的名字,一把接过了柚子,“可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呦!你来的还正巧,我刚做完饭,一起吃一口!”
林宥笑着走进房间,探头探脑地看了看书房的方向,不好意思地问:“师娘,老师不在家?”
“在在在!”赵亚芬笑得合不拢嘴,“他自从退休了啊,天天都出去跑,也不知道这外面有啥好的!反而今天安静的在家看报纸,不知道你俩是不是串气儿了一样!你啊,还和大学时候一样,我觉得一点儿没变!”
林宥不语而笑,他怎么没变呢!变得多了!
大学时候的稚气早已经褪去,那时候疯迷摄影的劲儿也散去了,只是这喜欢来老师家蹭饭的这件事始终都没有戒掉。只可惜在刑侦部门干久了,时间也不允许,林宥唯独剩下的,只有师娘做饭的“味道”了。
“呦呵,这刚来个熟人就数落我的不是,我这是多不找你待见!”俩人说话间,从书房里踱步走出来一个两鬓花白,身材略显消瘦,穿着花格子衬衫的男人,“我说林宥,你来就来呗,每次都买柚子,那东西不好吃!下次别买了!别以为这柚子能代替你林宥!”
林宥不好意思地骚着头笑了,这“柚子”的外号也是在大学时候同学们乱叫出来的。
“教授,我来了就说我,你也不说想我?你看师娘多会聊天。”
“她会,那你和她说话,别来找我!”李诚铭摘下了眼镜,把报纸扔在了茶几上,“还说我不想你,你自己记不记得上次来看我是啥时候?”
林宥愣住了,这还真是把自己给问到了,他也不记得多久没来看过老师,似乎是很久很久了……
见林宥答不上来,李诚铭狠狠地拍了他的头一下,吼着:“上次你来,教我玩那个啥啥农药,每次我都刚出场就被人杀死了,一点都不好玩!”
“多大年纪的人了,就知道玩!”张亚芬狠狠地瞪了他俩一眼,“有点儿正事儿,帮我端饭!”
林宥接过张亚芬手中的盘子放在餐桌上,笑眯眯地看着师娘,回头和李诚铭说道:“不好玩,咱就换一个嘛!要不这次我教你吃鸡?”
“吃鸡?今天没有,吃鸭子吧!”张亚芬端上来一盘酱板鸭,“特别香。”
李诚铭看林宥那贱兮兮的样子就知道这臭小子有阴谋,低声问:“这次不会给我真的带来啥意外吧?千万别和我提案子,我和你翻脸!”
“案子没有,倒是有样东西。”林宥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只钢笔,在李诚铭的面前晃了晃,“这个,你要不要?”
第41章 最后的日记
细雨蒙蒙,薄云蔽日,淡淡的雾气弥漫着整座慈山市,氤氲朦胧。
从案发现场收队后,云硕便安排了张若一去打探一下王子嘉那孩子家的情况,还“特意”给她准备了一身行头,让她乔装打扮,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走在东郊荒凉的平房区,城市里的喧嚣逐渐远去,代替的是鸟语花香,杂草斑驳的多彩世界。只可惜,张若一没有心情欣赏身边的美景,一直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穿着。
她穿着一身的碎花连衣裙,背着一个斜跨的帆布包,像极了从农村来城市串亲戚的村姑。她嫌弃地甩着裙摆,嘴里止不住地嘟囔:“该死的云队,从哪儿弄来这么土的衣服!还说是化妆调查,也不能给我弄的这么挫啊?”
张若一穿过荒草地,按照乔楠给的地址找了好久,才发现了那扇已经被锈迹侵蚀,几乎都要看不出门牌号的大门。王子嘉家的大门没有关,微微虚掩着,她推门进去,映入眼底的是干净的院落。
小院被收拾得错落有致,看得出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院子是呈四合院的形态,左右两侧的房子都空着,没有人住。大门正对面的堂屋就是王子嘉和母亲的住所,案发后,王子嘉的母亲孙秋兰已经被警方安排好了去处,大门自然紧闭,人去楼空了。
靠近大门这边的房间房门虚掩着,侧耳听去,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咱们也搬家算了,这院子死了人,不干净啊!”一个女人的声音抱怨着。
“别胡说!”一个男人呵斥了一嗓子,“什么年代了,还迷信!再说了,那孩子又没死在家里,怕什么!”
“我说你还不信!”女人压低了声音,“那天我回家碰到了个道士,他说咱家之所以没有钱,就是因为这地方风水不好!咱还是搬了算了!”
“我看你就是嫌贫爱富!”男人看似是生气了,“你要是不想和我过,就赶快走!”
女人也似乎是生气了,一推门从屋里走出来,好悬和张若一撞在一起。
那女人狐疑地看了看张若一,开口问:“你谁啊?”
张若一刚要开口说云硕为自己准备好的台词,她又补充道:“看你这打扮,农村来找亲戚的吧?难不成,你是来投奔这孤儿寡母的?”
张若一傻兮兮地笑了笑点点头,顺坡就问道:“是啊,我娘说城里好找活儿,本想着来这边投奔婶子,就是不知道这怎么锁门了?”
“这一大早的还真是晦气!”那男人也推开门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张若一,“一个死了,一个植物人,你还投奔个屁啊!”
“啊?”张若一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急迫地追问着,“他家咋了?我还没等见到人,咋就都没了呢?”
“你和他家关系不太好吧?”那女人撇撇嘴,“这家人说来也真是够倒霉的,老王三年前在厂子出了意外死了,因为那场意外媳妇也成了植物人,就留下一个十岁的孩子。现在可倒好了,那孩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得罪了谁,竟然被人杀了!抛尸在了大野垫子里,可是个惨呦!”
“唉……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男人也附和着,“这不,他家小孩一死,警察来了就把植物人的大姐也带走了。不过说来也对,都没有人照顾她了,放在这里不就是等死么!我俩也不能帮他们一辈子?”
“帮?”张若一有些费解,“你们是……”
“说来惭愧,要不是老王当年救了我一命,估计我现在已经下去和他作伴喽!”男人一边收拾着院子里的东西,一边和张若一解释着,“自从他家出了事儿,亲戚再没有来往过,我也是为了报恩,才把自家的房子借给他们可怜的娘俩住。多多少少还能帮助他们一些,也算是报恩吧!”
张若一喏喏的点点头,笑起来傻兮兮的又问:“那……这门能不能打开啊?我想进去瞅瞅。”
“有啥好看的?剩下的都是些破烂,我还没腾出空收拾呢!”那男人随手从窗台上拿下来一个钥匙,“你要是不害怕,就去看吧。你这女娃子也是奇怪,亲戚都疏远成这样了,人都没了,才想起来关心……当年啊,出事儿的时候,咋不见你们出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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