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污染 (白胡子的猫)

　　“不太像。”
　　神女们望着地面，陷入了讨论。
　　就在她们猜测的时候，那些被蛛丝切碎的肉块又在不远处重新汇聚到一起，继续朝着刚才的方向奔跑，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原来是没有完全转化的祭品。”
　　“不知道为什么跑出来了。”
　　“咱们管不管？”
　　“祭品不是敌人。”
　　神女们远远地望着那道背影，直到对方消失，也没有行动。
　　“我有点饿了……”其中一名神女摸了摸肚子。
　　“……”
　　“……”其他众神女。
　　“咱们不是刚一起吃过晚饭？”
　　“可是那都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饿了忍着。”
　　“忍忍就好了。”
　　“行吧……”
　　……
　　……
　　数滴冰冷的血珠漂浮在天空，不发出一点声响，夏仁盘腿坐在地面，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脑海中浮现出的大片视野。
　　从天空俯瞰全貌，胡弗大坝的真实惨状要远比他刚刚在水库岸边看到的还要令人发指，整个水库的表面全部被人类破碎的肢体所填满，浓郁的血腥气直冲云霄，用尸山血海来形容，再贴切不过。
　　即使是见过许多残忍画面的夏仁，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泛起严重的不适。
　　同时，他也对异派的疯狂，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为了所谓的“神”，这些往日的人类，竟然能够对自己的同胞犯下如此的恶行，在被污染影响，丧失理智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彻底化为了恶魔。
　　“可惜以我的实力，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赶快找到秦芸他们，然后立刻逃离此地。”
　　夏仁空洞的眼眶中再度流淌出几十滴血珠，悄无声息地融入周围黑暗的环境。
　　鲁利姆之眼本身就是侦查神技，在这种情况下更是能够帮他隐蔽自己的行踪，减少被发现的可能。
　　很快，他的视野就看到远处河岸边，似乎有人影正在残肢断臂间挣扎，试图游向岸边。
　　但是对方的位置距离大坝实在是太接近了，随时都有被敌人发现的可能。
　　夏仁立即做出反应，在树林的掩护下，起身朝着对方的位置跑去。
　　由于血腥气实在太过浓重，吸一口气，就感觉如同血液倒灌鼻腔，夏仁只能从衣服上扯下一根布条当做口罩系住口鼻，虽然起不到什么效果，但也聊胜于无。
　　一路上，他都小心谨慎，同时分心多用，从上空始终观察着大坝的动向，防止被发现。
　　终于有惊无险地来到刚刚看到岸边，他发现那道人影还在尸体间艰难地游动，速度很慢，似乎有些体力不支。
　　夏仁伸出触手，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将对方拉了过来。
　　同时他也在注意着自己的动作，尽量不产生更大的声响。
　　然而当他将对方拉近，看到的却是一个血人。
　　从身体性征来看，这明显是个壮硕的男性，但是全身的皮肤已经剥落，直接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肌肉纤维和静脉血管，尤其是头部，甚至部分惨白的头骨都裸露了出来。
　　由于没有眼皮的遮挡，对方的圆滚滚的眼球就如同直接放置在眼窝上的弹珠，给人的视觉冲击异常惊悚。
　　但即便是如此严重的伤势，这个男人也没有彻底死去，他的胸膛依然在跳动，双臂似乎想要拉住触手，从地上爬起来。
　　这人明显不是自己要找的秦芸她们，不过夏仁对于他顽强的生命力，依旧生出几分钦佩之意。
　　虽然无法辨识样貌，但是他望着对方，却莫名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直到血人开口说话：“哈……哈银……”
　　他嗓音干哑，就像喉咙里含着枚燃烧的火炭，同时因为没有嘴唇，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像是喘气一般蹦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你是……”
　　夏仁看着他壮硕的体型，忽然认了出来：“你是唐堂堂！”
　　这浑身的腱子肉，就算被剥了皮，也少有能把肌肉练得如此壮硕的，不过夏仁一开始心思全在秦芸和莉莉她们身上，忘记了爆炸发生的时候，唐堂堂也还留在埃塞拉市。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夏仁心想难道他已经和不老会的人遭遇过，被敌人打成这样的？
　　那可就危险了，能轻易对唐堂堂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势，不老会留在这里的人实力绝不简单，甚至自己现在的位置有可能都已经暴露。
　　刚问完，夏仁就意识到对方现在没有嘴唇，交流困难。
　　“你等一下。”
　　夏仁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无根之水顺着手掌注入他体内。
　　唐堂堂感到一股冰凉的气息延伸到自己体内，随后到处游蹿，就像冬天伸进自己温暖被窝里的手，想躲都躲不掉。
　　但是这股凉气并非恶意，它所流动的地方，身体表面开始长出粉嫩的肉芽，随之而来的，就是几乎要突破神经极限的痒。
　　他全身的神经受到刺激，带动着肌肉一起抽搐，也连带着他的行动也怪异起来，在地上像条蛆一样扭动着打滚。
　　这种地狱般的折磨仅仅持续了不到十秒钟，就倏然消失，唐堂堂满身的汗，躺在地上气喘如牛。
　　他抬起手臂，惊讶地望着自己的身体。
　　不久前他还在深陷与无边的痛苦之中，如同被火焰灼烧，连意识都是模糊的，但那些痛苦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而现在，自己苏醒了。
　　“这是哪？”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夏仁。


第四百五十四章 仪式开始
　　看他的样子，似乎对于自己的处境有些茫然。
　　夏仁说道：“事情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味觉恢复之后，唐堂堂很快就嗅到了浓郁的仿佛拥有实质的血腥气味。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自己在地狱中挣扎，身边是无数人的尸体，他们面无表情，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无数双手抓住他的四肢，想要将他拖向那血海的深处，无尽的深渊。
　　就在自己将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一条宛若巨蟒般的触手深了过来，将他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出去。
　　伴随着画面的，还有此时此刻，自己鼻间这股消散的不去的血腥。
　　唐堂堂低头看着地面，身下的泥土和黏稠的深色液体混搅在一起，泥泞不堪。
　　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一点一点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向自己的身后。
　　地面上，浮现出一道清晰的拖痕。
　　脑海中的记忆，越发清晰起来。
　　唐堂堂顺着拖痕继续向后看……
　　水面缓缓涌动，掀起阵阵浪潮，天空中没有风，只有仿佛粘液在光滑的表面流淌，发出的类似千万只蜗牛蠕动的糅腻声响。
　　大量残碎的肉块和滑润的内脏被浪潮推上岸边，而组成浪潮的却不是水，而是尸体。
　　各种碎掉的，完整的，人类的尸体。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尸体。
　　无数颗头颅浮上水面，空洞浑浊的眼睛，仰望上空。
　　数百万尸体绘制出难以名状的血腥场景，湖面上泛起猩红的光芒，与惨白的月光在半空中交汇对立，宛若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碰撞在一起。
　　唐堂堂看到了地狱。
　　刚刚混沌之中，他看到的并非虚幻，而是彻彻底底的真实。
　　“我这是……”
　　唐堂堂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子。
　　他的大脑在颤抖。
　　眼前的世界又变了样子，那些面无表情的头颅忽然转过来，一齐看他，他们表情痛苦至极，张开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发出呜咽般的哀鸣。
　　一只又一只地手臂攀上岸边，那些挂着内脏的残破尸体在努力挣扎着爬出血海，但是很快便被后续冒出的手臂死死扣进大腿里，拖拽回去，永远无法挣脱。
　　那些尸体层层堆叠，很快汇聚成百米高的巨大浪潮，遮天蔽日的朝他倾盖而来。
　　惨烈的哀嚎声充斥脑海，唐堂堂望着那道由数万人尸体组成的浪潮，内心突然感到无比平静。
　　他缓缓仰头，眼角绽裂，嘴唇向上勾勒出一个恐怖的幅度。
　　他张开双臂挺起胸膛，任由放肆癫狂的笑声从自己口中发出。
　　他即将和那浪潮融为一体，和尸体们共同舞蹈和歌唱。
　　他逐渐……理解了一切……
　　“……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夏仁死死拽着唐堂堂的一条手臂，将他硬生生举起到半空中，然后狠狠摔向地面。
　　轰然一声爆响，整个大地都仿佛颤动了一瞬，唐堂堂浑身骨骼不止断了几根，张嘴吐出鲜血。
　　那道已经降临到他头顶的浪潮骤然涣散，响彻天地间的哀嚎声，也逐渐远去。
　　他顿时无比焦急，仿佛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伸手想要抓住。
　　“呵呵，祂在召唤……”
　　“召唤你妈个头！”
　　夏仁骑在他胸膛上，腿弯锢住他到处乱挥的手臂，抓紧从系统中兑换出一瓶二级抗污染液，灌进他的嘴中。
　　伴随着抗污染液融入体内，唐堂堂挣扎的幅度慢慢减弱。
　　夏仁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一边喘气，一边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