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污染 (白胡子的猫)

　　他已经忘记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但是最后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自己马上就要陷进无法挽救的深渊中，彻底失去一切。
　　“砰！”
　　房门被几乎是被撞开，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男人从隔壁探出头，满脸暴躁，怒吼道：“大清早的就乱嚷嚷，立刻给我滚！”
　　恐怖的景色瞬间褪去，托马斯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向旁边的邻居。
　　精神还处在严重的恍惚当中，他全身都仿佛被浸泡在水里，眼睛虽然能够看到对方嘴唇在动，但是耳朵却只能听到极其模糊的声音，根本无法分辨对方说的内容。
　　“对，对不起。”
　　凭借着本能，托马斯口齿不清地向对方道歉。
　　那邻居本来不肯罢休，正欲动手，却看到这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肩膀在小幅度颤抖，而且他脸色苍白地吓人，汗水不要命地流出来，顺着鼻尖和下巴不停滴落。
　　他的脚下，甚至已经蔓延出了一滩水渍，整个人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
　　看着对方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壮汉心里有些发虚，剩下的几句怒骂也噎在了喉咙里，一句话也没说，便关上房门退回到屋里。
　　托马斯在原地怔了许久，然后迈着不协调的步伐，走下楼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隐约记得，太阳升起要去上班。
　　阳光，好刺眼。
　　……
　　……
　　早上七点二十五分。
　　“我感觉在这里开间早餐店一定很赚钱。”
　　夏仁一行人个个精神饱满地走在街上，和周围满脸疲惫的路人格格不入。
　　秦芸赞同道：“卖油条和豆浆，或者胡辣汤，生意肯定天天爆满。”
　　“包纸！还有包纸，幼包纸！”莉莉抱着根比棒球棍还粗的大列巴，边啃边说。
　　“你们想吃包子吗？”
　　陆怡满脸期待，心想自己终于能派上用场了：“我可以马上给你们做，不过一次只可以做出七个。”
　　唐堂堂疑惑道：“你会做饭？”
　　莉莉开心地蹦蹦跳跳：“陆怡姐姐，我要吃我要吃。”
　　夏仁和秦芸赶忙出声制止：“不用不用，早餐随便吃点就行了，咳咳，太油腻不好。”
　　“那好吧。”
　　陆怡遗憾说。
　　虽然很想发挥一下自己的作用，但夏仁是包了自己好多个月的老板，自己也只能听他的意见，只是仍然免不了有些心情失落。
　　见她放弃，夏仁和秦芸松了口气，开玩笑，他俩到现在还记得刚刚捡到陆怡的时候，购买的那杯甜味饮料是怎么做出来的。
　　虽然陆怡的口水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划掉）
　　后来秦芸经过实验，证明了陆怡生产出现的食品本质全都是用她自己的身体构造来组成的，并且每次出售完商品之后，她都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所以，陆怡做出来的东西，大概只有莉莉能够毫不在意地品尝了。
　　而且这大街上的，如果让陆怡变魔术一样从嘴里吐出餐盒和几个完整的包子，画面委实太神奇了点，总要照顾一下周围的正常人。
　　“不过话说回来，到处都没有发现异常啊。”
　　夏仁望着四周。
　　非典型恐虫症爆发以后，整个埃塞拉市都处在高度戒严中，一边是政府通过各种隐性的政策和安排，阻止了城市的人员流动，另一方面，几乎每天，基金会都会为城市消毒。
　　所以这座城市随时都有新的污染气息冒出来也不奇怪，只要不是特别强烈的污染，就基本都是非典型恐虫症导致的。
　　然而这种情况也就意味着，即便是有特殊状况出现，夏仁他们也不能及时察觉。
　　唐堂堂注意力不在污染上，从昨晚开始，他就好像一直有什么心事。
　　“那个，夏仁。”
　　“怎么了？”夏仁回过头。
　　唐堂堂低着头，双手交错在一起，似乎有些纠结。
　　这种腼腆的动作，放在一个身高两米，体型彪悍的肌肉猛男身上，反差着实有些大。
　　秦芸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
　　“你是不是想问……”
　　话还没有说完，秦芸的表情忽然变的严肃，眼神望着一个方向。
　　夏仁几人也同时注意到。
　　不远处的街道上，出现了骚乱。


第四百二十四章 蛮横
　　这里是一个充满历史气息的小广场，广场的地面全部由青灰色的砖石铺就，即便已经翻新了许多次，这些砖石也早就替换过好几遍，但每天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将地砖的表面踩得光亮圆润。
　　广场的景色布置的很有艺术风格，周围是一圈花圃，花圃前摆放着一张张棕黑色的木质长椅。
　　在广场中央的喷泉内部，立着一个高约三米的人形雕塑，雕塑应该是以某个真人为原型，脸部线条比较柔和，嘴角微微勾勒出一个弧度，像是在微笑，给人一种很好接触的感觉。
　　但如果仔细望去，就能发现他的眼神中却透露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阴狠，嘴角的弧度也完全不是在笑，而仿佛是野兽即将撕碎猎物时表现出的愉悦，能够将这种细节都表现出来，足以证明当初的雕刻家技艺有多高超。
　　原本这个小广场是附近居民休闲时聚集的地方，每天这个时间，都会有不少老头老太太过来喂鸽子，但夏仁他们赶到的时候，广场上已经没了往日的平静祥和，有人惊慌失措的跑来，有人亲眼看到了刚才的景象，还沉浸在恐惧之中，放声大哭，警笛声已经在远处响起，三分钟内警司就会赶到这里。
　　秦芸抓住一个脸色惊恐，匆忙打算离开的路人，询问广场上发生了什么情况。
　　那人本想立刻离开，但秦芸的蛊惑起了作用。
　　“听我一句劝，别去看热闹，刚刚我亲眼见到东侧那边有个人在太阳底下被晒化了，哦，愿主保佑，那一定是个恶魔！”
　　说完这句话，那人头也不回，加速脚步跑开了。
　　几人对视一眼，但凭对方的一句话，没办法得知事情的全貌。
　　广场上的人并没有全部跑开，还有没有目睹现场恐怖的路人好奇地准备过来一探究竟，甚至已经有人举着手机朝着事故发生地走去。
　　夏仁见状说道：“总之先联系后勤部赶快过来控制局势，刚才的目击者全部需要进行记忆消除，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唐堂堂掏出黑色手机，开始和后勤部联络。
　　随后他们径直朝着广场东侧走去，刚刚接近，唐堂堂和陆怡就捂住了口鼻，眉头紧皱。
　　一股难忍的恶臭正顺着空气飘过来，就像是死去的动物尸体暴晒在阳光下慢慢腐烂产生的味道，仅仅是吸了一口，唐堂堂就感觉自己有轻微的晕眩，同时胃部产生了不适。
　　“好浓重的污染，之前为什么没有察觉到？”
　　“看来这座城市果然有蹊跷。”
　　久经战场的夏仁对于这点微不足道的臭味根本不在意，很多污染物都会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味道，尤其是刘傅生当初显露出使徒本体的时候，那滋味儿，远不仅仅是感官上的刺激。
　　夏仁他们逆着人流，朝着散发恶臭的源头走去，前方是一片空荡的区域，人们大多都已经逃离，地面上残留着一大堆诸如帽子、鞋子、挎包、以及各种零碎的物品和垃圾，还有几滩呕吐物，都是刚刚受到惊吓离开的人们留下的。
　　而在那些物品之间，还有几件堆叠在一起的，不怎么起眼的衣服。
　　一边回想着刚刚路人提供的信息，夏仁一边朝着那堆衣服走过去。
　　那绝对不是逃走的人留下的，毕竟谁会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先把自己衣服脱光再跑路的？
　　越是接近，臭味就越浓厚，就连莉莉都表现的有些厌恶。
　　“那是什么？”
　　秦芸说道。
　　走到近处，他们能够看到那是一套像是被水浸湿的黑色西服，外套，里面的衬衫，包括裤子和皮鞋都在，但是摆放的方式有些奇特，就像是穿着衣服的人突然消失了一样。
　　衣服最上面，覆盖着一团金色的，像是假发一样的东西。
　　泛着灰色的污秽粘液从衣服中蔓延出来，流淌到下面的石砖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的源头，便是这团粘液。
　　夏仁捏着鼻子，蹲到地上，近距离看了一眼，发现粘液中夹杂这几个类似人类指甲一样的东西。
　　不，不是像，这恐怕就是人类的指甲。
　　他将目光移到衣服上那团头发，意识到，这些指甲和头发，是那个人融化后唯一留存的身体组织了。
　　秦芸扫了一眼四周，注意到广场边缘的路灯上，有几个摄像头：“监控录像里应该有刚才的画面。”
　　唐堂堂摇摇头，说道：“一般的摄像头没办法拍下污染物画面，只有一团模糊，如果污染更加强烈一点，甚至整个监控视频都会变成一团乱码，无法打开，不过倒是可以通过这些特征尝试追踪一下这人融化之前去过哪里。”
　　夏仁抽出撬棍，拨开衣物，从西服的口袋里找到一个钱包和工作证，除此之外衣服里就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
　　“受害人……姑且先叫做的受害人吧，他的身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