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污染 (白胡子的猫)

　　仿佛经历了无比漫长的时光，夏仁的思维才渐渐开始运转起来。
　　他缓缓睁开眼皮，感觉身体异常疲惫，四肢的末端都酸软无力，就连握起拳头这样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很是费劲。
　　“好累……”
　　他花了几秒，慢慢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进入了赵柔的梦中，来帮助她，找到虫子。”
　　“虫子在哪里呢？”
　　他抬起头，首先看到的，就是无数双眼睛。
　　巨大的不定形胶状物环绕在周围，像是一座小山，将他牢牢包裹在其中，彩虹色渗出物不断从这个庞然大物的体表渗出，散发着浓浓的恶臭。
　　夏仁心跳有些加速，但好在这东西他不是第一次见到。
　　“莉莉？”
　　他尝试性地喊了一声，果然得到了回应。
　　那不断湮灭，又反复出现的眼球们一齐眨了眨，然后小山一般的身躯迅速收缩变形，眨眼间，莉莉那可爱的模样便出现在夏仁面前。
　　“爸爸！”
　　小家伙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
　　夏仁揉了揉她蓬松的卷发，这才把目光放在周围的环境。
　　他此时身处的，是无比荒凉的世界，天空中的阴云亘古笼罩，萧瑟的寒风吹动着他的衣领，远处一幢巨大的摩天大楼倾斜着插入大地，周围尽是衰败的景象。
　　残垣废墟间，隐约可见奇形怪状的白骨，那不是夏仁所见过的任何生物，
　　那不是蓝星本土所能演化出的生物。
　　这种场景，夏仁不是第一次见了，上次他屠了小半座城市，从黄秋远的梦境中脱离时，也来到过这种地方。
　　只是每次看到，心底深处，都总是会泛起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与悲戚。
　　就仿佛……他是这里的一部分。
　　曾经是，现在也是，未来更将是。
　　夏仁晃晃脑袋，将多余的感情暂时抛之脑后，轻车熟路地扯开嗓子喊道：“赵柔”
　　伴随着一声轻响，狰狞扭曲的植物顶破土地，狂野地向上生长，很快突破了两米之高，散发着荧光的液体顺着曲折的茎干输送营养，植物的顶部生出一个巨大的恶心瘤体。
　　随后瘤体裂开，流淌出黏稠的汁液，奇异的黑色花朵就从裂开的瘤体中央，挣扎着绽放！
　　“这就是她的梦了。”
　　夏仁牵着莉莉，朝着那株花朵走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啃噬梦境的虫子
　　这里像是某间实验室的一角，空间大约只有不到十平方米，能够看到光滑的地板和洁白的墙壁，以及地上打碎的几根试剂管，更远处的东西模糊不清，在模糊的边界外，是一片灰色的空间，看起来无边无际，应该是这片梦境的尽头。
　　四周到处都是虫子啃噬硬物的“咔嚓”声响，令人心底发毛，赵柔蜷缩在墙角，双手抱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虫子，虫子进来了……”
　　夏仁和莉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眼前的一幕。
　　这个狭小的梦境似乎正面临着崩溃，他看到一条条模糊的黑线像是遍布的神经网，也像是蚁部蜿蜒扭曲的通道，散布在空气中，啃噬硬物的声响就在通道内传出。
　　而且每条通道的顶端，都在缓慢地延伸着，其中几条通道穿过他们的身体，但是夏仁没有感觉到一点不适的症状。
　　“这些黑线……”
　　他伸手在空气中挥了挥，自己和黑线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这种情况，和在现实中的病房里发生的现象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这些虫子不属于赵柔的梦境，它们在更深的层次？”
　　可是，不在赵柔的梦里，还能在哪里？
　　没有人能够解释这个问题，夏仁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他走到赵柔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能说话吗？”
　　赵柔抬起头，满脸的惊恐之色：“你们是谁？快点跑！虫子要进来了！”
　　梦中的她竟然不认识自己吗？
　　夏仁感觉有些意外，他整理了一下思绪，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你说的虫子是怎么回事？”
　　一提到虫子这两个字，赵柔的反应就很激烈：“快跑！你们快跑！快跑啊！”
　　她发了疯一样，用力推搡着夏仁和莉莉，想要赶走他们。
　　“你先冷静！”
　　夏仁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到后面的墙上。
　　梦中的赵柔似乎知道些什么，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让她把知道的线索说出来，不然光凭自己，根本无法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听着。”
　　他顿了顿，语气沉稳地说道：“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不会离开，相信我，这些虫子没什么可怕的。”
　　赵柔挣扎了两下，但她的力量远不及夏仁，所以根本无法挣脱。
　　似乎是夏仁的话起了一些作用，她开始喃喃自语：
　　“它们会找到这里的，它们会找到我的……”
　　“它们是谁？”
　　夏仁顺着问道。
　　“虫子，好多好多的虫子，它们正在寻找我的位置，用不了多久……”
　　赵柔痛苦地摇头，语气里充斥着绝望。
　　夏仁继续问道：“为什么虫子会找你，你是怎么发现它们的？”
　　“寄生……”
　　“什么？”
　　她说话声音很小，夏仁有些没听清。
　　赵柔忽然抬起头，望着他。
　　对视的刹那，夏仁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这是……”
　　赵柔右边的眼睛里，瞳仁已经消失，只剩下眼白。
　　一只纯白色的长条形蠕虫像蛇一样盘踞在她原本瞳仁的位置，正有规律地伸缩着，似乎在进行着某种呼吸运动。
　　而赵柔对此毫无察觉，她仿佛感觉不到一点痛苦，脸上只有惊恐与绝望。
　　“你们快走，它们马上就要来了！”
　　在她说话的同时，眼球内部的蠕虫也一同受到影响，伸缩的频率明显加快不少。
　　夏仁强行压下心中的不适，问道：“你为什么能够知道它们在找你？”
　　“我能感觉到。”
　　赵柔很是焦急：“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条虫子，本来有两条的，可是另外一条没有孵化，就忽然消失了，它失去了伴侣，无法繁殖，所以它在呼唤同伴。”
　　消失的伴侣，应该就是那晚被莉莉取出的虫卵。
　　“你是说，其余的虫子都是你体内的那条呼唤来的？”
　　“没时间了……”
　　赵柔哭着大喊道：“你们快走啊！它在欢呼愉悦，它的同伴马上就要找到这里了，到时候谁都跑不了！”
　　面对她激动的样子，夏仁反而不如一开始那般担忧了。
　　恐惧来源于未知，他现在，已经大概想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是怎么回事，自然就没必要再害怕。
　　“莉莉！”
　　夏仁大喊一声：“摘掉她的右眼！”
　　“昂！”
　　空气中那些蠕动的虫子早就使莉莉感觉到讨厌，她答应一声，手臂瞬间伸长，指甲变得尖细，犹如一柄锋利的尖刀，顺着赵柔的眼眶径直刺入，将她的眼球直接剜了出来。
　　赵柔疼得大叫一声，浑身颤抖，夏仁放开她的肩膀，任由她捂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出来，低落在地面，很快汇聚成一片小血滩。
　　“爸爸，给。”
　　莉莉献宝一样，用沾满血迹的小手将眼球捧给夏仁。
　　“你去帮她缓解一下痛苦。”
　　见到莉莉开始蹲下去伸出一团绿色胶装组织包裹住赵柔的头，夏仁将眼球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了一下。
　　里面的蠕虫大概是察觉到自己已经脱离了宿主，正处在危险中，所以开始有些焦躁地在眼球里四处游动。
　　“就是这个小东西？”
　　貌似，也没什么危险的。
　　他轻轻用指甲划破眼球，顿时透明的组织液流淌了出来，里面长条形的蠕虫也暴露在空气中。
　　“哧”
　　感受到威胁，蠕虫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嘶鸣。
　　它的一端长有黑色的口器，上面覆盖着两颗尖锐的獠牙，一口咬在了夏仁的手心皮肤上。
　　夏仁感觉手心里一阵刺痛，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握拳。
　　“糟糕。”
　　意识到不妙，他重新张开手掌，那可怜的蠕虫已经一动不动，后半截身体和主体之间憋了下去，淡黄色的黏稠脓液从它另一端挤压出来，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竟然直接捏死了……
　　夏仁没想到它这么脆弱，于此同时，蠕虫们像是集体失去了目标，空气中那些蜿蜒交错的模糊黑线，忽然变得紊乱起来，它们的前进方向开始杂乱无章，看来这些蠕虫们并不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梦境，只有凭借着赵柔体内的这条来指引方向。
　　眼看危机解除，夏仁也松了一口气。
　　他回头去查看赵柔的情况，结果发现她已经被莉莉吓昏了过去。
　　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梦境的边界正在缩小。
　　“你吃不吃？”
　　夏仁伸出手掌，把刚才那条蠕虫的尸体放在莉莉面前。
　　莉莉看了看虫子，又看了看夏仁，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