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境污染 (白胡子的猫)

　　夏仁默默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梁婉看他这个样子，也不意外，她本来也没指望对方会帮忙。
　　其实真实情况要比她刚才说的严重许多，基金会曾经组织过多次针对使徒的猎杀行动，成功率不过五五开，而不论是否失败，参与其中的调查员死亡率却是……百分之九十五。
　　就算侥幸在战斗中幸存下来，之后通常也要面对无法治愈的污染，或者是自杀了断，亦或是……变成下一个需要剿灭的怪物。
　　所以，她才能够年纪轻轻就成为了a级调查员，因为调查员这个职业，伤亡率实在太高，今天和你打招呼的同伴，明天说不定就死了。她当年才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以d级的身份奔波于世界各地了。
　　所以，她才会在最后的时光里，来到木星市，见一见刘秀秀。
　　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有一名园丁参与到这次任务中。
　　不过，园丁们也自身难保啊……
　　同样身为调查员的刘秀秀自然知道这件事，但不会表现的多么明显，她见惯了生离死别，不是不悲伤，而是悲伤没有意义。
　　人类不够强，想打败使徒，就要拿命去堆，仅此而已。
　　夏仁对基金会了解甚少，她们俩不说，他当然也就不知道这次送行有着多么沉重的涵义，只是在开车的路上，能够感觉到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
　　又来到这座机场，早晨的人还是一样多。
　　“再见。”夏仁笑着挥挥手。
　　刘秀秀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望着她。
　　“再见。”
　　梁婉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头。
　　“以后不许欺负我家秀儿了，听到没有。”
　　这句话是对夏仁说的。
　　这说明她对于夏仁真的开始信任了。
　　在徐强构建的梦境中，他有很多种办法可以置两人于死地，比如故意隐瞒情报，或是在那个怪物出场后没有拉她们俩一把。
　　虽然不要脸了一点，但见识过许多畸变体的梁婉清楚，他保留的这份人性，有多么的珍贵。
　　算你测试通过吧。
　　梁婉在心里说，并决定把之前的一个芥蒂，悄悄遗忘掉。
　　如果夏仁知道自己是因为消除污染才永久失去了方向感，那他会不会体会到，当初在这座机场，某个女孩听到广播里把自己形容成智商低下的难过。
　　再见，我唯一的妹妹。
　　……
　　……
　　“为什么这起案件不让我负责？”
　　刚一进警署，夏仁和刘秀秀就听到角落里重案组的李组长在和警长大声说些什么，旁边的几个警司也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都不敢上前。
　　警长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小李啊，大早上别这么上火，来来来，有什么事咱们到办公室里面。”
　　夏仁目光看着两人的背影从走廊离开。
　　“毕竟是自己接警的案子，结果却不能处理，肯定不会甘心的。”
　　黄秋远的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过来，把夏仁吓了一跳。
　　他二级的感知能力竟然也没有听到脚步声，是刚才走神了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人认领的尸体
　　“具体怎么回事？”
　　夏仁比较好奇。
　　虽然才见过两次面，不过李组长给他的印象，还是比较正派的，属于那种真心尽责的警司。
　　“早上曙光中心的案子啊，听说两个女孩子自杀了，本来是李组长负责查下去的，结果一转头就换了人负责。我知道一点内幕消息，告诉夏兄弟也无妨。”
　　黄秋远拎着保温杯，脸上总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让人提不起戒备：“这次虽然不是什么大机构，但根太深，挖不下去的。”
　　“这位就是前段时间调过来的黄专家吧？”
　　一直跟在夏仁和刘秀秀身后的光头壮汉唐法官这次主动走上前，和黄秋远打招呼。
　　“你们认识？”
　　刘秀秀挑了挑眉。
　　唐法官摸摸自己的光头，说道：“这位黄专家可是很有名的，我们仲裁院许多沉积的判例，这几天都被他翻了一遍，听说警署这边的悬案被他结掉的更多。”
　　“都是自杀结案？”
　　夏仁问了一句。
　　黄秋远喝了一口可乐后盖上保温杯盖：“夏兄弟过奖了。”
　　“我可没有半点夸你的意思……”夏仁心里想。
　　唐法官除了是基金会的后勤人员之外，还有明面上的官场身份，所以有时候一些交际是少不了的，因为过来警署这边还有事，他们俩也不是特别熟，没聊几句，就互相告别。
　　有唐法官在，进入停尸房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为了方便了解情况，他们还找了一位当时接警的警司陪同。
　　“这名死者叫齐珊珊，这名叫穆阳兰，都是十七岁。”
　　警司掀开白布，露出下方的两具浑身的尸体。
　　其中那位名叫齐珊珊的女孩体型瘦弱，正是之前夏仁在手机上看到的受害者，另一名叫做穆阳兰的女孩则属于比较正常的体型，根本看不出这是厌食症患者。
　　唯一相同的是，她俩身上都有着大量的淤青和伤痕，简直触目惊心，生前不知遭受过怎样非人的虐待。
　　“她们的家属呢？”
　　刘秀秀有些不忍心看下去，问道。
　　警司神情古怪，说道：“都没来。”
　　“家里有人死了，都人来认尸体？你们到底通知了没有？”刘秀秀不禁怀疑道。
　　警司也比较无奈，说道：“齐珊珊的父母来过，不过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借口家里有事，很快离开了，穆阳兰的父母从一开始就没有露过面，我们的同事也只在电话里和他们有过联系。”
　　“怎么会有这样的家属！”刘秀秀听完很是气愤。
　　夏仁目光看着两具尸体的面部表情，一个祥和，另一个略显挣扎，齐珊珊毫无疑问是上吊之绳下的手，穆阳兰脖子上的勒痕却没有那么清晰，而且中间没有较为明显的摩擦痕迹，应该是用柔软的材料自杀的，可能是衣服或者床单。
　　“你们具体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尸体？”夏仁看向警司。
　　后者回忆了一下说道：“是在曙光中心的一辆货车车厢内。”
　　“车厢里？”
　　一般来说就算不报警，打算私下处理，也应该让殡仪馆的人来接走，放进货车里面是打算偷偷埋了吗？
　　“关于曙光中心你们警署知道多少？”
　　警司面色发生了变化，明显是知道一些情况的，但不知道是被警告过还是什么，态度比较坚决：“不知道。”
　　看来的确就像黄秋远说所，曙光中心背景不浅。
　　可一个治疗厌食症的小机构，值得吗？根据刘秀秀的资料，里面受治疗的客户不过才一两百人，那些大人物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夏仁也没有继续追问这名警司，没必要为难人家。
　　等出了警署后，他才让刘秀秀仔细查查曙光中心，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
　　后勤部很快就有了反馈。
　　三人坐在车内，刘秀秀拿着手机，给夏仁选择上面有用的信息来读：
　　“曙光异常心理纠正中心创办于两年前，注册的是培训机构，对外宣传能够治疗厌食症，但是曾经用过的宣传口号却是”不论您的孩子或者亲人有什么问题，我们都能够帮助您解决这个麻烦，在我们专业导师的指引下，您的家人将努力做一个有道德的善良人，做一个心态阳光的正常人。“貌似和厌食症关系不大，他们的收费标准是每人两万盟币，而且是治好收费。”
　　“真够便宜的。”夏仁咂咂嘴。
　　刘秀秀点点头，继续读道：“被送进里面的人不只是未成年，连三十多岁的人都有，两年间曾有几个接受纠正培训的客户逃出来过，并向警署报案，说遭受了严重的虐待，但都因未能提供完整证据而不了了之。”
　　“也就是说，里面的日子非常苦对吧？”
　　夏仁觉得后面没必要再听下去了。
　　刘秀秀收起手机：“嗯。”
　　“既然这样，上吊之绳就有足够的理由在里面寻找下一位目标了。”
　　夏仁沉吟半响，望着车窗外来来往往的车流，突然说道：“咱们去里面当导师吧，希望曙光中心没有停止运营，运气好的话今晚就能碰到。”
　　“啊？”
　　刘秀秀没反应过来：“那两个死掉的女孩怎么办？”
　　夏仁皱着眉头，比她还纳闷，说道：“那关咱们什么事？咱俩又不是警司。”
　　刘秀秀说道：“可你问了这么多……”
　　夏仁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是为了上吊之绳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为那两个女孩破案吗？她们家属都不关心，哪轮得到我们。”
　　唐法官坐在后座，默不作声。
　　刘秀秀正要反驳，想了一会儿，发觉是自己出了问题。
　　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上吊之绳，如果纠结于一两条人命，反而本末倒置了。
　　调查员的职责，是消除污染。
　　“希望曙光中心没有事吧。”
　　刘秀秀叹口气，坐在副驾驶，也跟着重复了一句。
　　上吊之绳位置不定，能够缩小到一片范围内，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上次黎明中学错过了，这次要是再错过，收容的希望就真的很渺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