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瞥又很快过去,眼前满是蓝色的天空。
我迷离了,我爬起来,看向了那斜坡儿前面的空地,一副画卷在眼前展开。
那是一个亦如此时的夏天,烈日当头,远处八座烽火台上已经荡起了三条狼烟。
城主站在城上,那是一种绝望,一种悲凉,他知道今日怕是唐王城生死攸关的一刻,会有很多人死去,会有很多家庭破碎,城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尽管不许出城的命令已经下达,可还是有百姓跪倒一片,希望城主打开城门,给他们一条活路。
第249章 守城国君
一个将军说道:“城主,为稳定军心,我建议杀一儆百!再乱下去,不用敌人来攻,我们自己先败了。”
城主看了看将军,说道:“不!他们是唐王城的子民,他们是信任我,才跟着我的!我们士兵的父母妻儿也在里面,你想让我被天下唾弃吗?!”
将军急忙跪下,说道:“城主,所有的烽火台都点燃了,三柱狼烟,来犯之敌达千人,我们只有三百人,如何守得住啊?末将建议您带着王妃离开唐王城,混在百姓中,这城交由末将来守。”
城主看了看将军,他是城主的发小,两人从小长大,长大后,将军羡慕城主,城主羡慕将军,他经常对将军说:“我想和你换,这城太大了,管得好累。”
将军总是笑笑,说道:“百姓爱您,这便足够了,您的任何困难面前,必然有我帮您挡一挡,我挡不住了,还有您。”
此时此刻,他又如何做到让自己从小长大的兄弟独守小城。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打开城门,让百姓离开!”
“啊?”将军大吃一惊,说道,“城主,他们跑不过骑兵,破城之日也是他们的死期。”
城主惨笑,说道:“那我们就替他们挡到最后一刻,能跑出去一个是一个,只要他们跑出二十里外,便是山林,便可活。”
将军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一个时辰才可跑出五里路,越往后越慢,我们无法挡到那一刻!”
“这是我们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儿,做得到也要做,做不到也要做。”城主说道。
将军重重地点了点头,城主转身,冲着早已打包好的城民说道:“我的子民,唐王城已非善地,众位想活下去的心,我理解,现在众位就可以离去,你们必须去二十里外的山林,那样骑兵便没有办法追上你们,我们能为你们做的就是能挡多久是多久!记住!你们是唐王城的子民!”
一部分人听完便朝着大门冲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城主有令,速开城门放我等离去!”
城门打开,一大半的人已经离去,还有一部分人不愿意离去,站在原地看着城主。
城主皱眉说道:“你们怎么不走?传言来犯之敌每到一处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尔等要以为下跪求饶可活,我无话可说。”
一个壮汉走上前,说道:“城主,我乃是城中屠夫,小人在唐王城出生,在城中长大,小时候喝的也是百家奶长大。”
一旁的人哄笑,他却说道:“如今唐王城有难,我等怎可弃城主不顾,独自逃命去,小人要与唐王城誓存亡。”
话音未落,在场的大多数人齐刷刷地跪下,说道:“我等愿与唐王城誓存亡。”
城主感动了,他觉得这是他此生的高光时刻,他重重地点点头。就在这时,将军走上前,说道:“城主,这城墙太薄,挡不住骑兵那!最多半个时辰便会杀到城下!城破不过是时间问题。”
“挡吧!我已经安排了快马,将你的妻儿送去山林。”城主反而坐在了城墙上,看着远处靡靡的狼烟。
将军眼中满是感激,说道:“城主大人,末将有一计,可保城中百姓逃出去。”
“哦?说来听听?”城主目光一亮,看向了将军。他跪下说道:“城主,请将城中所有兵甲交于我手,我带士兵杀出!”
一旁的一个副将,急忙抱拳说道:“城主,末将不怕死,可所有兵甲出城,唐王城何人来守?”
将军惨笑一声,说道:“我们出城后,城主可调集子民上城,他们只用做一件事儿,挥舞大旗虚张声势,来犯之敌见城中依然有守卫,便不会在今日来攻,过了今日,城中百姓已然安全。”
城主看向了将军,他拍了拍将军的肩膀,解下腰间腰牌,说道:“好!我便将城中所有兵甲交于你!黄泉路上,你……等我一日!”
将军双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领了腰牌离去。
很快,几百人的队伍在城外集合,那是入城斜坡的侧下方,烈日当头,每个士兵皆是满头大汗,但却站得笔直。
将军说道:“今日乃是一场恶战,尔等可知,在场的很多人回不来了?!”
“知道!”这喊声在空旷的城外回荡着,那声音让人听了浑身颤抖。
将军笑了,他说道:“你们身上都带着家人的物件吧?就埋在你们脚下,以卵石为记号,回不来了,便留在城下,当有后人会记得今日一战!如果列位中有人能够回来,那便将弟兄们的物件挖出来,去山林里,交给咱们的爹娘妻儿老小!开始吧!”
士兵们从腰间掏出了刀刃,在地上挖了起来,很快每个人的眼前,一个一米深的小坑儿出现,他们大汗淋漓,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一种悲壮的幸福。似乎每个人都期待着自己能够回来,亲手将物件交给家人。
远处的马蹄声让地面隐隐有些震动,战马的嘶鸣和入侵者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将军拍拍手中的泥,站起身,猛地上马,大喝一声:“身后!便是你我的兄长、父母、妻儿老小,我们多抵挡一刻,他们便可多活一刻,既然回不去了!那便不回去了!”
士兵们也跟着大喊了起来:“既然回不去了!那便不回去了!”
“杀啊!”
“啊!!!!”
从天空朝下看,几百人正冲向一千多人的军队,没有人害怕,也没有人退缩。城主在城上看去,他的心碎了,他的脸上还挂着笑容,可泪水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城主的夫人一身戎装,站在了他的身后,说道:“夫君!”
城主大吃一惊,转身说道:“你怎么还没走?”
“我乃唐王城皇后,与君守城,与众将士守百姓乃是我的责任,我如何能走!”夫人说道。
城主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此时就算绑了她离开,也是来不及,他走上前,用力地抱紧了夫人。
他呢喃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夫人却轻轻地拍了拍他宽阔的脊背,说道:“不!在我心里,你是我最好的丈夫,你是最好的城主!”
战争是残酷的,不会因为悲壮而让进攻的车轮停滞,也不会因为势弱而有一丝怜悯。
第250章 泯灭
城主看着城外几里地发生的惨烈,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唯有他的发小,那将军还在奋力地杀敌,他的剑刃早已卷了,他的铠甲上满是鲜血,他的腹部已被划开,斑驳的血迹染红了胯下的马匹,可他依然勇猛无比。
对了!他是唐王城的第一勇士,每年的勇士战中,他都会吸引全城女子的目光,民众为他喝彩,女子为他尖叫。城主想起了以前过节时,将军的模样。
将军倒下了,他在最后一刻,回头看向了唐王城的方向,我隐约看到了城主站在城上,正看着他,不!还有很多人,还有他的妻儿,还有城中的百姓,最后的那一口气散了,他像一只白鸽义无反顾地冲进了乌云中,消失不见。几个名唐王城的士兵倒下了,无一生还。
城头上的百姓哭了,因为已经没有了守城的兵士,不愿走的他们代替了士兵站在了城头,他们笨拙地拉开了弓,却发现手在发抖,腿在打颤。
大军如同潮水一般地冲了过来。城主大喝一声:“给我鸣鼓!摇旗!呐喊!”
城主的心在颤抖,别再往前了,内心的呼唤似乎得到了上天的垂怜。冲锋的敌军真的停了下来,从战阵中飞出一骑,他和他一样,器宇轩昂。他冲着身边的一人喊了什么,身边的人是个副将。
副将笑着提着一物走到了城下,他用力地将那物丢上了城头,猛地抽出腰刀,指着城主说道:“弃城投降!我王可保你不死!”
城主二话不说,张弓搭箭,嗖地一声,这一箭极准,呼啸之声划破了这广袤的平原。副将迎着太阳,什么都没看清楚,他只听到了箭尾的破空声,便从马上栽倒下来。
城主大喝一声:“要攻便攻!唐王城的人何惧于尔等贼寇!”
敌军已然愤怒,咒骂声,杀将声响彻了平原,那器宇轩昂之人却是一挥手制止了手下的喧哗,他尽然后退半里,安营扎寨,很快城中射来一支箭,上面写道:“明日城中鸡犬不留!”
城主笑了,他知道一夜的时间足够百姓们逃入山林,他看向了身后,奔跑的城民还能看到身影,只是变成了黑点,越来越小。将军的计划成功了,城主将他的头放进了棺材里,带到了城楼上,他陪着他,身边放着一壶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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