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一把将他硬生生的拖了上来。
背对着身后的悬崖石壁,两个大男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军…军爷,您又救了我一条命,你看咱兄弟俩这就是缘分啊。”
那名自称是吴老狗的矮小男人,冲着我嘿嘿直笑,焦黄的牙齿在的光线下尤为醒目。
我没有时间搭理他,反而仔细的观察着身边的景物,四周空荡荡的透发出压抑的黑暗。
身边的石缝间,长满了深绿色的青苔,整片悬崖间潮湿黑暗。
而脚下刚刚救了我们性命的神秘东西,则在黑暗中探出许多枝杈,像是一棵生长在崖边的歪脖子树,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只是凭着掌间的摸索,心中越发的惊讶。
“哪有在黑暗的地方长出树来的,这简直是违背常理。”
但是事实真的就摆在眼前,我打开了电量还算充足的通讯器,借着它散发出的光芒下,仔细的打量着脚下这棵歪脖子树。
枝繁叶茂,翠绿色的叶子在黑暗中散发出阵阵荧光,犹如万千只萤火虫在在夜幕下迎空飞舞。
身后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也不禁探过头来,望着脚下的这颗古怪大树,瞬间脸色苍白,连双手都忍不住颤抖。
我正觉得有些奇怪,心中不由咯噔一下,看着他惶恐的眼神,心说“难道他还认得这棵树不成。”
“这…这是一棵愧树啊。”
还未等我开口试探,他颤抖的声音便映入了我的脑海,一瞬间思索万千却不禁在心头升起一丝古怪的韵味。
“愧树…?什么是愧树。”
我只听说过樟树槐树和柳树,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叫愧树的木科。
心中不禁咯噔一声,看着他惊恐的表情不禁隐隐有些预感到不妙。
他神情有些激动,却似乎不知该如何表达出来,最后硬是硬着头皮用手指在我的掌心中,写下了一个小字。
“军…军爷,您看这个字像什么。”
我看着他用口水在我的掌心上胡乱勾抹,瞬间忍不住觉得有些恶心。
“这…这是个愧字啊,左边为心,右边为鬼”。
“此树只应在阴曹地府间生长,若是在人间出现,也只能是阴气极重的地方呀”。
我看着他贼眉鼠眼的滑稽面容,脸上混合着汗水和泥土,却依旧难掩盖其惊恐的神情。
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笑。
“咱们快走,等到了时辰谁都活不了。”
他惊呼一声,面容中透发着哀色,我却依旧杵在原地动也不动的看着他。
“军爷,我…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啊。”
他鼓着肿胀的腮帮子,一脸惊恐的抬头看着我,就连双腿都在忍不住颤抖。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汗水“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沁入脚下的黑色树干中。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只顾的和那个女鬼纠缠,却忘了观察眼前一直潜伏在身边的真正“罪魁祸首。”
随手间,将手中通讯器的光量调至最大,毫无避讳的冲着眼前中年男人照去。
在强烈的光线下,他的一身装容衣衫却在黑暗中彻底现了“原形”。
一张瘦骨粼漓的脸旁上,却长了双眯缝般的眼睛,头顶是锃亮能够折射光线的大背头,也不知究竟是抹了多少发油。
身上穿着的则是破旧褪色的仿古大褂,半截破碎的白袍围拢在腰间,倘若时代在倒退十几年前。
像这样的装容,准保就是一个典型的汉奸。
“唉…,别晃。”
他急忙探出双掌遮住眼睛,顺着袖口望去,却只见到半截花鼓和鼓槌外露了出来。
我正愣的出神,却突然被这两件器物惊醒,一想到当初正是他扮演了那个诡异的祭祀人,心里却不由得咯噔一下。
这家伙来路不明满嘴跑火车,还是应该多加谨慎。
正思索着,却听见他又带着悲腔哀嚎了一声。
“军爷,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这一次我有些不耐烦了,怒骂道:“嚷什么嚷,什么愧树鬼树的。”
“这里一共就这么屁大点地方,你让我往哪里逃。”
他霎那间愣住了,望着脚下的漆黑树干和无尽的深渊,几乎是差点瘫在地上。
“完了,全都完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不到我吴老狗纵横古墓十几载,今天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
我心中猛然抓住了一丝把柄,心想道“这小子刚刚不还是说自己只是初犯吗,怎么这么快就变成老江湖了。”
刚想张口戳穿他,随即又忍住了。
现如今的情况下,还是不要拆穿他为好,天知道此人究竟有什么鬼心思,等和排长取得了联络,到那时再拆穿处置他也不迟。
我听他呼喊自己为军爷的口吻,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随即反转手中通讯器的光亮,照向了自己。
破碎白袍被鲜血染的红一块,白一块,就连里面墨绿色的隐蔽军服,也露出了半角。
这一刻,我恨不得狠狠给自己来个大嘴巴。
执行任务时,排长和上级再三叮嘱,这是一次特殊的计划。
全程保密,违者军**处。
现如今眼前的“吴老狗”,一口一个称呼自己为“军爷”,莫非是早已经看穿了我的真实身份。
我双手并拢下意识间摸向武装带,想要拔出插在上面的匕首,一顿胡乱摸索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那把利刃恐怕是被我遗失在头顶的石台上了。
第67章 现形
我**双拳,内心却不禁忐忑不安,透过通讯器发出的昏暗光线下。
两个大男人紧靠在长满青苔的阴暗石壁,怀揣着各自“心中鬼事”。
突然间。
他对着黑暗叹了口气,脸上的眉毛上下跳动眼睛都快眯成缝,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本就是一个黄土埋半截的人,死不足惜。”
“只可惜了你,三娘。”
“和我纠缠了半辈子,却还没得个名分,我吴老狗对不住你啊。”
他说罢眼泪就顺着面颊,哗哗往下掉。
我在一旁看着,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只觉得他口中的“三娘”无非是相好的姘头。
在这绝境之中感触而发,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越哭越激动,声音中几乎带着哽咽,却不禁让我有些心烦。
望着眼前黑漆漆的黑暗,以及还未探索到的领域。
我不知道在这幽冥之地究竟存有多少枉死的冤魂,不过可以知晓的是。
过不了多久,就会添加两位新成员和它们作伴了。
我扭头不去看他,目光却在下意识间扫向了他腰间的半截白袍子。
手中的通讯器发出微暗的光亮,顺着目光照亮。
霎那间我愣在原地心中不由一紧,那白袍下的腰间却隐约可见一件黑漆漆的物件,上面拴着白布条,分明像是一个枪把子。
我脸色铁青,顿时间连大气也不敢喘。
仔细回想起来遇到他以后的种种经历,一幕幕在脑海里翻转而过。
这一刻,我恨不得猛然拍动大腿,在心里怒骂一声。
“TM的,被这老家伙给骗了。”
这家伙至始至终都是在演戏,直到现如今步入绝境才露出马脚来。
“什么狗屁初犯盗墓贼,哪有盗墓贼见到当兵的脸不红气不喘,才一口一个军爷套着近乎。”
更何况他腰间别着的枪把子,一看就不是善茬。
现如今,我真的是已经悔之晚矣。
一想到当初为什么没有狠心把他扔在上面石台,任由女鬼蹂躏就不禁觉得火大。
只觉得胸口被紧紧窝住了一团火,既不敢发泄,又不肯咽下去。
我握紧双拳,双目对着眼前的黑暗几乎快要瞪出火来,这一刻多想对着他抽抽巴巴老脸狠狠来上几拳。
但心中几番衡量,最终还是咽下了这口气。
毕竟现在要是翻脸,吃亏的可是我们两个人,他尽管看起来身体瘦弱。
但隐约插在腰间的老式刹壳枪,绝对不会让我占到便宜。
与其鱼死网破,倒不如先让自己静下心来,找到活路才是真正的办法。
我用眼睛里的余光打探着他的脸,干干巴巴的紧凑的褶皱在一起,哪里像是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分明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
可看他头顶的黑发根根竖立,透发着苍劲有力的活力与朝气,心中不由觉得有些好气。
他像是观察到了我的眼神,不经意间转过头来面对着我,刚想开口却又似乎欲言又止。
我生怕露出马脚,随即冷哼一声,将早已绷直几乎僵硬的双腿渐渐屈膝在黑暗中。
倚靠着身后的悬崖石壁,来自右小腿上的旧伤再次发作。
鲜血顺着脚踝流淌在树干上,已然透发出黑红色,这是即将化脓的预兆。
再不处理伤口,恐怕连这条腿都要不得了。
咬着牙,一点点撕开右腿早已经破碎的残布,殷红的伤口向外翻卷着,透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我知道,这是当初那些浸泡在标本瓶子里的小鬼子们“杰作”,带有腐蚀性的液体一旦侵入伤口,铁定会感染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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