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镇妖司 (长耳朵的兔子)

　　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周波，乍然看见他，我这心里还挺意外的。
　　大晚上的，周波跑上门来，应该不会是专程来找我的吧？
　　而且看周波满脸焦急的样子，估计是碰上什么急事了吧。
　　周波也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阿九，三爷呢？”
　　周波口中的“三爷”，就是老爷子，一想到老爷子死在周武王墓里面，我的心就像刀子挖一样的难受，我撇撇嘴，还没把老爷子过世的事情说出来，周波却误以为我撇嘴是在告诉他，老爷子在堂屋里面，于是大喇喇走进堂屋，嘴里喊着“三爷！三爷！”
　　“呀——”
　　周波前脚刚刚踏入堂屋，后脚就像触电似的，整个人一下子弹了出来，像是碰上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结结巴巴地问我：“阿九，老爷子……老爷子怎么……怎么变成了一个女人？”
　　“喂，你谁呀？有毛病吧，我本来就是个女人！”张梦瑶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
　　周波使劲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张梦瑶，又看了看我，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阿九，这位是……”
　　我赶紧出来打圆场，介绍他们认识：“周波，这是小瑶，是从洛阳来的朋友！小瑶，这是周波，是我在石磨村最好的朋友！”
　　我故意把“最好的朋友”这句话说的很重，周波下意识看了我一眼，脸上闪过一丝微表情。
　　从这个微表情我可以看出，我刚才所说的这句话，已经成功缝合了我和周波心中的间隙，那份失去的友谊又回来了。
　　经我这么一介绍，张梦瑶才没有发火，主动伸出手，跟周波握了握手。
　　周波用手肘轻轻撞了我一下，悄声问：“阿九，这是你的女朋友吧？”
　　我笑了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我和张梦瑶的关系，也许是吧，不过我们还从未捅破这层关系。
　　我的不作答，在周波看来就是默认，周波笑嘻嘻地说：“阿九，你小子行啊，这么长时间不见，原来是跑洛阳去了，还找了个大美女回来。哎，回头让你女朋友，也帮我介绍一个呗？”
　　“喂，你俩叽里咕噜说什么悄悄话呢？”张梦瑶喝问道。
　　周波笑着说：“没什么，我说嫂子你真漂亮！”
　　“嫂子？！”张梦瑶一脸懵逼，随即脸上浮起两抹红晕，羞涩的掉头便走：“胡说八道！”
　　“嘿，嫂子还挺害羞的嘛！”周波看着张梦瑶的背影说。
　　我在周波脑袋上弹了一下，让他不要乱说话，然后问他大半夜的跑我家来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周波摸着脑袋说：“对对对，刚才看见嫂子，把正事都给忘了。对了，三爷在家吗，我确实有急事找他！”
　　“老爷子他……”我紧抿着嘴唇，半晌才从嘴里憋出后面三个字：“过世了！”
　　周波愣了一下，几秒钟后，突然一蹦三尺高，失声叫喊道：“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真的！”我点点头，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你觉得我会拿老爷子的死来开玩笑吗？”
　　“三爷……三爷他是怎么去世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通知大家呢？我真的不敢相信，三爷那么好的一个人，而且……他平日里身子骨那么硬朗的，怎么会……怎么会……”突闻老爷子的死讯，周波也是相当悲伤，不仅红了眼眶，就连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周波哽咽着，实在是说不下去，双手掩面，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周波这一哭，一下子勾起了我的伤心情绪，我也跟着哭了起来，然后我俩就抱在一起痛哭。
　　张梦瑶听见哭声，慌忙火急的跑出来，一脸的不明所以：“你俩这是在干嘛？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痛哭，丢不丢人？”
　　“你不懂，呜呜呜……”周波一边说，一边擦眼泪。
　　“老爷子并没有死在家里，他死在了邙山！”我拍着周波的肩膀说。
　　“邙山？邙山不是在洛阳那边吗？”周波奇怪地问。
　　我点点头：“这事情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慢慢告诉你！”
　　“哎，我寻思着这么久没见着三爷了，知道他爱喝酒，还给他提了两瓶好酒，没想到他竟然不在了……”周波拎起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袋子里装着两瓶汾酒，从瓶身的造型来看，价格应该不菲。
　　我对周波说：“没事，老爷子虽然不在了，但却传授了我一些本事，你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便是，能帮到你的，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周波看着我，有些讶然，然后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三遍：“阿九，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的变化确实有些大啊，长壮了，长黑了，瞧瞧这一身肌肉，厉害呀！”


第143章 一只绣花鞋
　　故友相叙，美酒作伴。
　　张梦瑶帮我们炒了两个小菜，我在院子里摆开桌子，和周波对向而坐。
　　张梦瑶并没有打扰我们，摆上菜以后，便独自回了房间休息。
　　周波一脸羡慕地说：“嫂子不但长得漂亮，人还贤惠，阿九，你小子肯定踩了屎！”
　　我给周波倒上酒，笑了笑，心里暗道：“漂亮贤惠？你惹她试试，分分钟跟你拔刀相见！”
　　两杯酒下肚，我便询问周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周波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件物事，放在桌子上。
　　我蓦地一怔，瞳孔瞬间放大，放在桌子上的物事，竟然是一只鞋子，一只大红色的绣花鞋！
　　我捧起绣花鞋看了看，做工还挺精致的，鞋面绣着一对活灵活现的鸳鸯，鞋子小巧玲珑，透着诡异的红色。
　　这种鞋子现在几乎已经看不到了，在民国时候比较流行，如果经常看电视剧的话，就会在民国的一些影视剧里面，看见这种绣花鞋。
　　“哪里来的这个玩意儿？”我望向周波：“你该不会暗恋哪个女孩子吧？”
　　周波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咬得咔咔响：“神经病，你以为我是变态狂啊？我暗恋女孩子，把别人的鞋子藏在身上做什么？”
　　“那这双绣花鞋是怎么来的？”我问。
　　周波抿了一口汾酒，面色凝重地说：“此事说来话长，你且听我慢慢跟你讲……”
　　上次从采砂船回来以后，周波在家里闲赋了一段时间，不读书，也不工作，成天在家里躺尸也不是办法。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很多十六七岁，十七八岁的农村孩子，没有读书的，大多都外出打工挣钱去了，有的回来的时候，怀里都抱着小孩了。
　　周波的爷爷是村长，大小是个官，终归有些办法，托关系帮周波找了份差事，水库管理员。
　　黄河边上的山里面，修建了很多水库，北方多干旱，缺水季节的时候，这些水库就会充分发挥灌溉作用，确保农作物的生长，也确保附近十里八村的生活用水。
　　如果从天空往下面俯瞰，就会看见很多水库就像珍珠似的，星罗棋布分布在崇山峻岭之间。
　　水库是国家修建的，平时需要人管理，管理水库的工作人员，就叫水库管理员，村民们经常戏称他们是“水管”。
　　水库管理员是个清水衙门，工作也很清闲，没事的时候在水库逛一逛，清理一些水上垃圾，然后加强安全管理，也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最重要的是，这份工作是吃皇粮的，工资有保障，比较稳定，只要你愿意的话，可以在这里守一辈子水库。
　　但是这种工作旱涝保收，发不了财也饿不死人，对于有梦想的年轻人来说，很是消磨意志，年纪轻轻就开始养老，对生活没有任何的上进心。
　　说虽这样说，但是对于周波这种要文化没文化，要手艺没手艺的人来说，能够去当个水库管理员，也算是一分美差了。
　　反正只要是在工作，都比在家里躺尸强。
　　接到这份差事以后，周波还是美滋滋的去了，而且还颇有些自豪感，因为从此以后，他就是吃皇粮的人了，走在乡村小路上，都觉得要高人一等。
　　水库就在距离石磨村二三十里的山上，不算特别偏僻，大概半个月能下山回来一次。
　　总得来说，工作环境非常的好，四面环山，青山绿水，天然氧吧，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人都要多活几年。
　　工作也非常清闲，除了定时巡逻以外，几乎就没什么事情，每天消磨时间的最大乐趣，就是钓鱼。
　　水库平时禁止捕捞，所以水库里面有很多鱼，那些鱼都长得十分肥大，只要鱼钩一甩下去，基本上都会有收获。
　　这个水库总共只有两个管理员，一个是周波，一个叫张雷，绰号雷子。
　　雷子比周波大两三岁的样子，也就二十岁上下，也是一个关系户。
　　前面两个水库管理员退休了，正好空缺出两个位置，周波和雷子这两个关系户，便趁机顶替了这两个空缺。
　　两人成天无所事事，又不爱读书看报，所以每天都驾着小船，扛着鱼竿在水库里垂钓，钓上来的大鱼两人就拖回水库边上的宿舍，红烧，清蒸，煮火锅，各种口味换着吃。吃饱喝足就蒙头大睡，睡到第二天爬起来，又重复前一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