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风水师 (北江流)

　　“嗨，家里面能出啥事，你小子竟然醒来了，那就代表没事了，我担心你做啥？”
　　“……”
　　“哦对了，过两天六婶到咱家来，你到时候回来一趟，叙叙旧。 别说当妈的不提醒你啊，到时你要是敢不回来，以后被我给逮着了，别怪我把你腿给打折了。”
　　就冲最后那一句话，我妈肯定是有事瞒着我。
　　放下电话，我越想越是感到浑身不自在，以前小时候犯的错，我妈总这样利诱加威胁，把我骗回家。
　　到家之后，房门一关，藤条一拿，那滋味，即便我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面也是直发怵。
　　两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不回去也肯定不行的，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叫上了卢晓媛。
　　想着有她在，即便我妈心里面有气，总不能当着她的面把我毒打一顿，多少得给儿子留几分薄面吧？
　　“陆鸣，真没看出来啊，你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居然怕你妈手里面的藤条。”
　　坐在车上，卢晓媛拿着这一点，笑个没完。
　　就连司机也频频回头，一脸的忍俊不禁。
　　“我那是怕吗？我这分明是孝顺，担心我妈因为我而气着了！”
　　“装，接着装，待会阿姨要是动手，我可不拦她。”
　　“……”
　　我翻了翻白眼，懒得和她争论，脑袋靠在车窗上，看着路边的风景，思绪逐渐飘远。
　　我妈当时在电话里面提到了六婶，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她是当年经常给我糖吃的胖阿姨。
　　有关于她的记忆，还得从以前我们家在农村的那时候说起。
　　当初我爷爷在的时候，我们家在村里面还是挺有名望的，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
　　可所谓人走茶凉，自从爷爷去世，我爸又失踪之后，那份名望就渐渐变成了质疑，甚至到后来的指指点点。
　　村里的人都说，我爷爷当了大半辈子的风水先生，泄露了太多的天机，所以才走得早，我爸也是因为受他牵连，才会无缘无故的失踪。谁要跟我们家走近了，也会被拖下水，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到后面，村里人越说越过分，甚至有人直说，我爷爷根本就是个骗子，老天都看不过眼了，这才出手收了他，让他不得善终。
　　因为这一些说辞，我妈没少和村里人辩论，而我也经常因为这个和村里面同龄的小孩打架，那时候我才七八岁，每次打疼了，就哭着鼻子回家。
　　可只要隔壁家的胖阿姨遇到我，她总会回家拿出一些糖果来哄我。
　　她是村里面为数不多，没有因为我家变故就对我和我妈戴上有色眼镜的人了。
　　我记得后来有一次胖婶在安慰我的时候，我妈来了句，说胖婶那么喜欢我，就干脆认我当侄子好了。
　　胖婶丈夫名为陈六，所以我妈就让我叫她六婶。
　　认了六婶没多久，他们家就搬到了城里去，那个年代通讯匮乏，虽然我妈一直和她有联系，但从他们搬进城里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如今回想起这些，物是人非，我心里面感慨不已。
　　六婶的模样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很模糊，我只记得她长得要比我妈胖一圈，老是叫我小鸣，并且每次她给我糖果的时候，她家小我两岁的陈虎总会盯着我看，说我抢了他的糖。
　　也不知道过去了十多年，他们变成了什么模样……


第224章 故人相见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
　　卢晓媛轻轻地推了我一下，我才收回思绪，一看，都已经到楼下了。
　　拿上果篮礼物，我匆匆地上了楼，急着跟六婶见上一面，都忘记了我妈有可能给我准备好了猪肉炖藤条。
　　按响门铃，我妈开了门，她先是冷着脸，从头到尾看了我一遍。
　　那目光，简直看得我浑身寒毛直竖！
　　“阿姨。”
　　直到卢晓媛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姨，我妈才瞬间露出笑脸，迫不及待地迎她进屋，完了还不忘数落我一句，说我不懂事，居然让一个女孩子拿礼物。
　　那待遇，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就差直接关门，把我晾在外头了。
　　搞得我都想改口，管她叫阿姨了……
　　“小鸣？”
　　进屋之后，我才刚把东西放下，就听到有个人叫我。
　　我回身一看，屋内坐着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的妇人。
　　能在屋里面的，自然就是六婶，只是她的模样，和我记忆当中的大相径庭，让我一时间不由得愣了神儿。
　　她头发黑白参半，身材比当年消瘦了很多，面容也略显憔悴。
　　要不是我提前知道，真的难以看出眼前的六婶和我妈会是同龄人。
　　“胖婶？”
　　相对于六婶，我更习惯叫她胖婶。
　　“真是小鸣！这才十多年没见，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六婶顿时露出了笑脸，眼角的皱纹厚厚的挤在一起，我看在眼里，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有些东西，一旦在童年时光里留下了烙印，就一辈子都忘不了。
　　小的时候，六婶对我很好，好到她家陈虎都妒忌的地步。毫不夸张的说，在村里最难熬的那段时光，六婶对我家的照顾，足以让我将她当成是亲人来对待。
　　就连后来她们家搬进城里之后，在最初的那几年，每逢每年过节，她都总忘不了给我寄些好吃的。
　　阔别十来年，眼下再见，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太重了，重得令我感到揪心。
　　“当年的小屁孩现在都长大了，还懂得带女朋友回家了，我真替你妈感到高兴。”六婶抹了抹眼角，笑容依旧，见气氛有些古怪，她连忙扯开了话题，冲着厨房里喊道，“小虎，你快过来，你小鸣哥回来了。”
　　厨房里一穿着围裙的青年走了出来，他看了我两眼，挠挠脑袋，有些局促的喊了一声小鸣哥。
　　我点了点头，故人相见，我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看你，净一天天的在外瞎跑，看看人家小虎，忙里忙外的，这才是居家好男人啊！晓媛能看上你，我陆家还得谢过老天呢，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开饭了。”
　　我妈眼力一向不错，眼看我情绪有些不对，十有八九也猜到我在想些什么，当即扯开了话题。
　　“对对，吃饭，小虎，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待会儿可得好好喝上一杯，叙叙旧。”
　　饭桌上，我们时而聊起村里面的往事，尤其是聊起当年我和陈虎为了糖果闹别扭的那些囧事，逗得我妈和六婶都是开怀大笑。
　　卢晓媛也时不时的插上一两句话，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我妈和六婶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问她什么时候跟我结婚，什么时候要孩子之类的，搞得她面红耳赤。
　　总的来说，饭桌上的气氛融洽得很，当然，要是卢晓媛没有一直暗中踩我脚那就更好了。
　　但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六婶和陈虎虽然在饭桌上笑得灿烂，但我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们异样的情绪。
　　为了不让六婶和我妈难堪，酒饱饭足后，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了口。
　　“六婶，话说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和六叔都还好吧，难得有空叙旧，怎么不见他过来？”
　　这话一出，原本融洽的气氛瞬间冷场，六婶的神色变得极其的不自然，陈虎更是低垂下的头，轻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你这死孩子，喝两杯马尿就醉了？就你话多！”
　　我妈瞪了我一眼，疯狂给我使眼色，让我赶紧闭嘴。
　　卢晓媛察言观色，也看出了问题，便给我递个了眼色，让我别惹恼我妈。
　　我默默的叹了口气，将酒杯捧起一饮而尽。
　　“没关系，算起来老陈也是他六叔，有些事，总不能一直瞒着他。”六婶忙表示没关系，让我妈别为了这点小事而生气，随即她脸上想过悲伤之色，良久之后，才低声说了句，“你六叔年前走了。”
　　“咔！”
　　听到这话，我手上用力，差点将酒杯捏碎。
　　刚跟六婶见面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夫妻宫暗淡，也猜到可能陈六叔出了事，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经她亲口确认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抖，情绪起了强烈波动。
　　我的记忆中，有关于陈六的记忆不算多，我记得有一次我被村里同龄人欺负的时候，恰巧陈六路过，他当时二话不说，随手就折了一根树枝，将那群小屁孩抽得哇哇大哭，帮我出了一口恶气。
　　后来那些小屁孩的家长找上门讨要说法，陈六举刀将对方赶走的，他当时说的每一句话，我至今都还记得。
　　“一群大老爷们，就知道欺负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你们不教自家的孩子，我陈六可以免费帮你们教！”
　　“节哀顺变，你也别想太多，陈虎以后结婚生子，孙子还得指望你带呢！”
　　我妈握住了六婶的手，见她因为痛失丈夫变成如今这幅憔悴的模样，难免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我没事。”六婶艰难挤出一些笑容，可眼眶却是红红的。
　　我妈知道她夫妻俩感情深，悠悠地叹息了一声，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样开导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