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笑了笑:“好了,先生自然有自己的判断,咱们跟上去就知道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能随后相跟。
不一会儿,狄仁杰来到自己房门前,对孙喜望说道:“伸手推门!”
孙喜望下意识地伸出左手将门推开。
狄仁杰对文清说道:“还记得凶案现场房门上的那个血手印吗?”
文清点了点头。
狄仁杰说道:“那是只右手。”
王莽看着眼前的一幕若有所思。
文清说道:“也许他是双手开门,却只有右手的血手印留在了门上。”
狄仁杰说道:“你说得很对,凶手极有可能是双手开门。
然而,凶案现场的房门上,之所以只有右边的门扇留下了一个右手的血手印,是因为凶手是用右手握刀杀人,因此右手沾染了鲜血。
而左手上却并没有血。
故而即使他双手开门,左边门上也不会留下印迹的。”
文清说道:“那么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的两只手都染上了鲜血?”
狄仁杰说道:“当然有。可如果是这种情况,凶手用双手开门,那么两扇门上肯定都会留下血手印,而不会只有右边留下印记,左边却没有。”
文清缓缓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狄仁杰说道:“刚刚孙喜望握刀我们都看到了,他是用左手的。
如果真是他杀了甲号房中的客人,而后开门出房,那就应该是左边房门上印有一只左手的血手印。
可现在事情却恰恰相反,这就说明,行凶之人定然是使用右手。由此也可以推断出,孙喜望并不是杀人凶手。”
文清目光中带着钦佩,看着狄仁杰说道:“我服了,没有丝毫破绽!”
狄仁杰笑着摆了摆手,衙役将戒指从孙喜望手上脱下,递到狄仁杰手中。
文清望着狄仁杰由衷地感叹道:“老人家,你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断案大师呀!”
狄仁杰笑道:“大人过奖了。”
这时,曾泰点了点头:“我看啊,恐怕断案大师也不如恩师呢!”
一旁的王莽笑道:“县令大人,在断案这一块,天下可没几个人比得上呢!”
文清连连点头道:“对,对。王兄和曾兄说得对极了。老人家,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您是怎么想到,潜进客栈的第三人是个裁缝的?”
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想到第三人是个裁缝。我只是肯定了一点,那就是,这枚翠玉戒指的主人是个裁缝。”
文清愣住了。
曾泰问道:“那,您和敬旸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呢?”
狄仁杰微微一笑,看向了王莽,王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狄仁杰又要让自己来为众人解说了。
王莽一变笑了笑,一边拿起了戒指道:“好吧,就让我来说说吧,你们看,这枚戒指与普通人所戴戒指有很大的区别。首先,戒指的表面是平整的,而普通戒指的戒面则是有弧度的。”
曾泰和文清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狄仁杰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王莽举起戒指朝向阳光道:“你们仔细看看,这戒面上有什么?”
几人凑过来仔细看了看道:“有很多小细点儿。”
王莽点了点头道:“那你们是否知道,这枚戒指之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小点儿?”
几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王莽笑了笑:“要不是先生的提醒,我也想不到这一点的。因为这不是一枚戒指,而是裁缝做针线活儿时使用的顶针。
裁缝们用针线缝制衣物,当遇到很厚的布料时,便用此物顶住针尾,向前一送,针尖便很容易地穿过布面。
这只戒面上的小点儿,正是裁缝们积年缝纫针尾不断顶击戒面留下的痕迹。
由此先生和我断定,戒指的主人是一名裁缝。”
文清和曾泰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第一百零九章 孙喜望的家事
这时,一旁的狄仁杰说道:“确定这一点之后,我本想将裁缝请来一一试戴这枚戒指,能严丝合缝戴上的肯定就是它的主人。
然而,我忽然想到,即使找出了戒指的主人,我们也无法断定他是杀人凶手还是那个第三人。”
王莽说道:“在此之前,县令大人还曾问过您,这枚戒指是属于凶手,还是属于第三人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是的。这个念头一产生,我立刻想到了地字丙号房中地面上的那把钢刀。”
王莽说道:“不错。钢刀的刀柄上印着一个左手的血手印,您曾说过,它是属于最后进入客栈的第三人的。”
狄仁杰说道:“非常正确。想到这一点,我马上有了主意,将裁缝们召集到这里,让他们画图,这样就能看出这些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左撇子。
如果有,我们再让他试戴戒指,只要匹配,就完全能够肯定,戒指的主人就是第三人。
如果没有左撇子,那就说明,戒指的主人便是在地字甲号房中行凶的杀人凶手。”
文清钦佩地笑道:“结果证明,您的推断完全正确。”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道:“而今我们已经找到了最后潜入客栈的第三人——孙喜望。接下来,也是最难的一点,就是找出杀人凶手。”
文清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狄仁杰转过身道:“孙喜望,你夤夜潜入客栈行凶伤人,已犯下重罪,如果再不道出实情,那可就是罪上加罪!你要想清楚。”
孙喜望泪流满面,双膝跪倒叩下头去:“小人一定实话实说。”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跟踪那两个人进入客栈?”
孙喜望长叹一声道:“唉,说起此事,小人真是一肚子苦水!”
王莽、狄仁杰和文清对视一眼道:“哦?不要着急,慢慢地说。”
孙喜望说道:“小人世居盱眙,以开绸布店为生。
数年前,小人娶了阎氏为妻。
婚后,阎氏还算贤良,帮助小人经营买卖,出纳账务,一切都平平安安,日子过得也很舒心。
可两年前,也就是盱眙断盐之后,城中盐价暴涨,百业萧条,我们的生活一下子没了着落,小人不得不经常外出,做些微利的小生意,以维持家用。
有一次,小人从外地卖布回来,街坊的一位大娘告诉小人,我不在的时候,阎氏经常深夜出门,整宿不归,店面也关了张。
开始小人不信,可自从在家中发现了一件怪事之后,小人便开始怀疑起来。”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齐声问道:“什么怪事?”
孙喜望说道:“大人您知道,盱眙县城自两年前断盐后,盐价涨到了四百文一斗,家家户户买盐都成了难事。
像我这等中平人家,一年之内顶多有半年能够吃上咸盐,另外半年便是淡食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这我知道。”
孙喜望说道:“我家中的怪事就是出在盐上。”
“哦?”
王莽挑了挑眉。
孙喜望接着说道:“小人平常到何家盐号买盐,每次只买一斤,最多两斤,放在家中慢慢食用。
可几个月前,小人从外地回来,却发现家中多出了七八个大陶瓮,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食盐,足有十来斗之多。
“当时,小人吃了一惊,赶忙询问阎氏,这些盐是从哪里来的?
阎氏对我说是买的,您知道,十斗盐就是四千文呀,我很生气,责怪她不应该花这么多钱买盐。
可阎氏却说,这些食盐是从盐枭手中买到的,二十文一斗,和常平盐一个价钱。
当时,我听说后很高兴,但转念一想,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盱眙城中,即使是盐枭卖盐也要卖到两百文一斗。
再说,盐枭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倒卖私盐,怎么可能按常平盐的价钱卖?
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王莽和狄仁杰对视一眼,二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孙喜望说道:“自那时起,我便怀疑阎氏在外面勾搭上了有钱的阔佬,否则,谁会给她送来这么多白花花的食盐。
于是几天后,小人假意出门,在城中的一家茶楼里躲了起来,到夜半时悄悄潜回家中。
谁知我竟然看到自家门前停着一顶蓝呢小轿,没过一会儿,阎氏就上了轿子。
我跟着轿子就到了这家客栈的门前。
“可是从轿子里面竟然下来了两个人!这二人都穿着套头黑斗篷。
我尾随他们到了一间客房外。
我亲眼看见这贱人和一个男人……”
说到此处,孙喜望浑身哆嚓,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强压怒火,半晌,长叹一声道,“家门不幸,出了这等**。
当时,我本想闯入房中,捉奸在床。
又怕自己不是那奸夫的对手,反被其害。
因此,便按下怒火返回家中。
待阎氏归来,小人厉声责问,不想阎氏却耍起泼来。
大人,小人是要面子的生意人,面对这个泼妇,我只得忍气吞声。”
这时,王莽问道:“你是说,从轿子里下来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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