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阿公白蒙蒙的眼睛中有微光摇曳了两下,似乎是在思考老爷子的话。
“不管怎样,这是你的村子,我尊重你的决定。但你也要明白,辰风不应该一个人承担这种事。”顾老爷子开口道,
季阿公只是沉默着,没有再回答。
随后他们两个人像是同时发现了什么,把目光朝旁边不远处的山路上望去。
那里有一个背着挎包的秃头男子正鬼鬼祟祟地在山路上东张西望,脸色有些疑惑,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季阿公和顾老爷子两人就站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但他却没有看见。
半晌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季阿公的耳朵很灵敏,他听得到对方的话。
“我刚才探寻到他们五个人的气息在三十公里外的市区出现,应该是查到了那边,我会去那里看看。”男子对着电话说道。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片刻,出声道:“你负责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好。太阴树的事情,事关重大,没有到手之前,我无法上报,否则你知道惹怒他的后果是什么。那五个人是归你管的,你最后把事情确认了再汇报给我。”
“是。”
秃头男子声音略显恭敬。
他挂断了电话,又四处张望了一圈,目光甚至扫过了季阿公和顾老爷子身上,可是他压根没有看见这里还有两个人站着。
“这五个家伙到底搞什么?痕迹遍布整个市,居然还跑市区去了,随随便便就上报个太阴果实的消息,要是最后没到手,岂不是找死!他们难道不知道前面那几个误报消息的下场是什么吗?要是拖累了我,我第一个杀了这五个废物!”
秃头男子啐了一口痰,似乎显得极为不耐烦,他没多想什么,直接转身沿着山路离开。
——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季阿公看着那个秃头男子的背影,叹了口气。
顾老爷子微微点头,他盯着那个秃头男子,随手一挥,一道恐怖的阵纹忽然突兀地出现在秃头男子上方,没等对方反应过来——
砰!
秃头男子倒在了地上,已经被抹灭了意识,生机消散。
“你就这样杀了他?如果刚才和他通话的人联系不上他,找过来呢?”季阿公问道。
“这群人组织和纪律非常严谨,据我了解,一般以六个牧为一组,这个应该是那六个牧的领队,被我三个徒儿击杀的那五人,有什么消息只会通知这个人,这个人必须确定了消息才会上报给上一级。这种纪律可以避免最底层的牧泄露太多秘密。他显然还没有真正上报,那就没必要再上报了,对你村庄有好处。”
顾老爷子一脸风轻云淡,杀一个执天者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
季阿公对于秃头男子的死也没有过多的表示,他还巴不得对方死绝,只有这样自己的村庄才会安全。
顾老爷子又说道:“阴阳阵术我已经帮你完善,一般来说不用再担心出问题,你的伤势我可以想办法,但我只能帮你到这里。”
季阿公嘴唇蠕动了两下,随即非常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他说完这话,又觉得十分受辱,脸色很不好看。
顾老爷子微微一笑:“难得。”
季阿公冷哼了一声:“谢归谢,怒归怒,我仍然不会原谅你不经我同意就让辰风学习你那种气诀的事情,辰风本该学习我的气诀,而不是你的,你强行窃夺我的徒弟,这笔账我记下了。”
“你记了我多少笔帐了?”
“我还没让辰风向你讨账,你该庆幸了!”
季阿公忿忿地转过身,背着手蹒跚地离开了。
第405章 :想要离去的人
墙上的红喜字还未揭下,房子里依旧洋溢着新婚的喜庆,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劫后重生的人正在注视着床上轻睡的女孩,随即弯腰在女孩额头轻吻一下。
他的眼里泛着复杂的神采,不舍与眷恋,在目光中闪烁着。女孩的肚子还未发生变化,可是他知道那里还有一个微弱的生命,在慢慢成长着。
他可以听到那个小生命的心跳,那么脆弱,却又那般坚强。
正是这个小小的心跳,让他下定了决心。
他从柜子里拉过一个背包,转身下楼。
看着在院子里打扫的母亲,那佝偻的身影几乎刺痛了他的心,他很难想象,如果自己那天没有活着回来,眼前头发半白的妇女会哭成怎样。
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必须要去做什么。
他必须这么做。
他默默地走向后门,翻过了自家院子的围墙,沿着村路独自朝着村外走去。
村里的路并不长,这条路他走了二十多年,路边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在这一刻忽然都显得那么熟悉,他甚至可以从这些石头和树木里找到曾经的记忆。
不时有村民路过,向他打招呼。他挤出笑容,若无其事地和熟悉又陌生的村民打着招呼,假装一切都很正常,假装自己还是刚刚结婚的新郎。
越是遇到更多人,他越不舒服,胸口很闷,人也变得烦躁,便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想要迅速地走过这一段路。
可是当他走过村口晒谷场旁边的大樟树下,却发现那里有一个人正静静地坐在树下的石头上等着他。
他认识这个人,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
“去哪里?”辰风问道。
许力贤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出去买点东西。”
他心里有些发慌,像是做了错事被发现一样。
即便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
“只是买东西?”
许力贤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微微叹了口气。
“你都知道了?”
他走到辰风身边的石头坐下,默默地看着前方。
“我了解你,就像你了解我一样,我们毕竟一起做过那么多幼稚的事情。”
辰风双手后撑在石头上,身体微微后仰,抬头看着大樟树。
半晌,辰风漫不经心地说道:“还记得七岁的时候,我们一起爬上这棵大树掏鸟窝,上面有个紫色的鸟蛋,我们还在争论这个蛋是什么鸟,你说是喜鹊,我说是麻雀,但谁也说服不了谁。”
许力贤无力地笑了一下:“后来我们用石头剪刀布决定,你赢了,所以我们就一致认定它是麻雀蛋。”
辰风会心一笑:“但实际上那不是麻雀蛋,说实话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蛋。”
“你现在可以拿出手机去查。”
辰风耸了耸肩,摇头:“没必要了,它是什么对我来说也没多大意义。已经过去的事就让它好好待在记忆里,不用太较真,你说是吗?”
许力贤面色黯淡了一下,他知道辰风想说什么。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晒谷场的一只蜻蜓优雅地在风中惬意摇曳,无忧无虑。
本是爽秋时节,岁月静好。
可是旁边的箩筐里钻出一只凶恶的黑猫扑了上来,惊得蜻蜓扑扇翅膀逃窜而去。
像是一个引线般,许力贤的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他抱住了自己头,把脸掩藏在双手中。
“我是个怪物,对谁都不安全。”
他的声音沙哑而自责。
“那你要去什么地方?”辰风问道。
“远离我母亲,远离小梦,远离她肚子里的孩子,远离村庄的人,去到一个不会伤害到别人的地方。”许力贤疲倦地说道。
他心中的包袱仍然放不下,袭击楚金林,差点杀害自己的妻子孩子,差点伤到自己的朋友,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做着无法被原谅的事情。
他以一种奇怪的方式重新活了过来,为了不让人担心,他告诉小梦自己很好,告诉所有人自己会珍惜活过来的机会。
可是这两天入睡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着那种血腥的情景,他害怕自己失去控制把身边躺着的那个女孩撕碎,害怕自己再犯同样的错误,再去伤害自己在乎的人。
他打算离开。
只要离这里越远,小梦和肚子里的孩子就越安全的,村里人也会安全。
“你离开了真能解决这件事?”辰风问道。
许力贤咬牙颤声道:“二柱他死了。”
“他和你不一样,没法救。”
许二柱很早就出事了,他是死在执天者手上,被顶了身份。或许那天从土坑里挖出的那具无脸尸体就是他,或者在手术室燃烧的那个假的楚大雄是他,辰风无能为力,季阿公会想办法和许二柱的家人沟通。
“是因为我。”
“与你无关。”
“如果不是我给他介绍这份工作的话,他还不会出事……”
许力贤把二柱的死归咎到自己头上。
“就算你没有介绍二柱这份工作,执天者仍然会杀死另一个人,也许是洪辉叔,也许是楚大雄,甚至可能仍然是许二柱。”辰风说道。
执天者总归会杀死一个人,夺走他的脸,伪装成那个人。他选择许二柱,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身形和许二柱差不多,如果是这个原因,许二柱无论做什么,都没法逃过一劫。
许力贤摊开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慢慢长出了鳞片,长出利爪,那尖锐的爪子闪着寒芒,在阳光下显得如此阴冷,曾经还有鲜血沾染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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