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话,忽然察觉到一丝决然的意味,隐隐觉得二狗子可能根本不会听我的劝。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没多少时间再尝试说服他,于是只好意味深长的抬手重重拍了他两下肩膀。
“小葫芦,跟我走吧。”说着,我转身头也不回的带着小葫芦向那透着邪气的小木屋走去。
因为这片山林位于后山区域深处,人迹罕至,所以没有什么路,我们只能拨开野草,绕过灌木,艰难的向小木屋方向走。
当我和小葫芦来到小木屋近前,还没来得及上前敲门,忽然我听到一个声音从侧边传了过来:“来了?”
我闻声止步,扭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正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潜在离木屋稍远的黑暗之中。
从那人说话的声音和身形来看,他应该正是当初去我家向我讨要小葫芦的那个中年男人。
“来了。”我沉声答道。
那人发出“桀桀”的难听笑声,随后不再说话,转身就走,没一会就将他的身形彻底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我没有去追他,因为已经没有了必要。我们根据他们的要求找到了这里,木屋里面一定有其他人在等我。
想到这里,我忽然有些紧张,感到强烈的不安,甚至已经能够嗅到一丝死亡的气息。
我努力深呼吸几番,平静了自己的心情之后,上前一步,抬手敲响了小木屋的那道破烂木门。
“咚咚咚。”我的指关节与门板接触三下,门板就发出三声闷响。
里面没有人应答,但是木屋的破木门却好似受到了什么东西牵引一般,缓缓向内打开,使得屋内光线投射而出,在地上斜斜拉长我的影子。
屋内光线并不强,因为光源只是一盏摆在屋内方桌上的防风灯盏。
在方桌的前方地上,欧阳爱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躺在那里,嘴里面被塞了一团破布。她双眼紧闭,睫毛微颤,看起来应该正处于昏迷状态。
小白狐被捆住了四肢,绑在一只桌腿上,嘴巴已经被胶带缠上,使得它只能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呜呜”的低吼声,似乎在催促我们快点救它。
小葫芦看到欧阳爱被绑,顿时怒不可遏,“嗷嗷”叫着就要冲进去,被我眼疾手快的一把给拽了回来。
几乎同时,就在小葫芦刚刚所在位置的地面上,忽然生出一团火焰,燃烧出“噼啪”如炒豆般的声响。那火焰燃烧得越发剧烈,但没持续多久便熄灭了。
我惊出一身冷汗,暗暗侥幸自己本能的出手够快,要不然小葫芦这么被烧一下,肯定非常不好受。
这个小木屋内的空间非常小,我只站在门口,就能看清楚里面的所有布置。
相对于我们上次过来,木屋内正对门的墙面上多出来一副三清画像,画像下的方桌上多了一个香炉。
胡南举从一个角落的座椅上站起,看也没看我一眼,径直走到桌前,取了三炷香点燃,冲三清画像鞠三躬之后,将手中三炷香垂直插进香炉之内。
他头也不回的道:“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屋?”
第226章 何以知天命
胡南举背对着我们烧完香之后,转身背着手眯眼看向仍然没有进屋的我,表情阴晴不定,看不出他此时心里究竟在想着什么。
想当初我刚刚从孙屠户口中听到胡南举的那些事迹时,我对他就已经心生敬仰之情,真心觉得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前辈。
可没想到,那么多伤天害理,令人发指,乃至人神共愤的事,都是出自他的手。
那在我心中竖立起的伟岸形象,在我昨日早上去他家砸烂泥塑的瞬间,已经轰然崩塌。
此时我的心中对于胡南举,有的只剩下无尽的憎恶和愤恨。
虽然我看不到自己此时的表情,但我知道,我现在的双眼之中已经已经能够喷出火焰,恨不能将这个老不死的怪物焚烧成灰烬。
“你做下那么多的恶事,还敢给祖师爷上香?难道你就不怕天谴吗?”我依然没有进屋,而是咬着牙质问。
胡南举拉出椅子,缓缓坐下,抬起一只脚踩在正努力挣扎着的小白狐身上,看着我冷笑道:“我记得咱们讨论过,人这一辈子,一定会做很多对的事,但也无法避免的会做很多错的事。无论什么事,是非对错终究很难评判,因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对其他人的生活指手画脚。我们所为的,无非就是那四个字——无愧于心。”
“你有心吗?”听着他偷换概念,把这样一番没道理的话如此冠冕堂皇的说出来,我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心里已经暗暗将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他笑着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对牛弹琴的样子,让我更加恼火。
不过我知道,我们现在看似对话,实际是在进行第一次试探性的交锋。我想激怒他,他更想激怒我。
愤怒的人,往往都会头脑发热,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我深吸一口气,将小葫芦放回地上,叮嘱他在我脚边蹲好,不要乱动。随后我不紧不慢的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烟,“啪”的一声点着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长长吐出,让自己尽快恢复镇定,不能被胡南举牵着鼻子走。
小葫芦应是被之前地上生出的那一团火惊到了,虽然他还是非常担心欧阳爱,但终究很听话的蹲坐在我的脚边,没有再向屋内迈出一步。
胡南举看到我此时的样子,明显有些意外,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但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那让人看不透的模样。
他中止了刚刚的话题,并且也没有要催促我用小葫芦换欧阳爱,而是转移话题问道:“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
我记得孙屠户曾经说过,胡南举应该是九十多岁的高龄。
第一次见到他时,我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实在想不到一个九十多岁的人竟然能够有那么硬朗的身体,我一度以为那是他道行高深,养生有道,锻炼合理的结果。
现在我算是知道了,原来他之所以能够活这么久,活这么好,全依赖的是丧尽天良的邪术。
他等了片刻,见我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于是自顾自的道:“其实,我具体活了多久,我自己也不记得了。我只大概记得,一百多年前,我应该就是你这般年纪。”
虽然已有心里准备,但听完这话,我依然惊得瞠目结舌。
这也就是说,他的年龄至少有一百一十多岁,甚至还要更高,毕竟一百零一年和一百九十九年,都是一百多年前。
“果然是个老不死的老妖怪。”我嘴上冷笑,但心中却感到无比疑惑,有些猜不透他为什么会忽然和我说这些事情。
胡南举并不理会我的冷嘲热讽,而是自嘲般笑了笑,好似深陷入回忆之中无法自拔的垂暮老人。
只听他继续道:“其实,我如你这般大的时候,也如你一样,眼里不揉沙子,做事总是大无畏,只追求自己的无愧于心,常常不计后果。人们都说五十知天命,而我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对天命有了一定的体会。”
他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吗,当时我外出游历,到处拜师求艺,只渴望寻找一个能够真正解除五河村诅咒的办法。后来我认识了一个人,一个非常邪恶的人,不过也是一个垂死的人。他强迫我学会了他那些邪术,然后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够解除那种从墓里面带出来的诅咒的方法,如果我不想我的村子毁灭,那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有后代,一辈辈的传承下去;要么就不要死,一直活下去。”
“可是,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竟然对我用了邪术,让我永远都无法再拥有后代。一开始我还不相信,直到我第三任妻子带着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死去,我才知道,我已经被逼得无路可退。既然如此,我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一直活下去。”
“为此,我不得不动用我曾经最鄙视的邪术,做一个我曾经最鄙视的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五河村,为了那一村的村民。”
他的这番话,让我感到震惊,惊到忘记了再说什么,只愣愣的看着他,从他的表情体会到他深藏心中的那份苦涩。
随着胡南举不再说话,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就连山风似乎也变得轻缓了不少,宛若命运无奈的叹息。
我难以想象,如果是我遇到他这样的事,我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死亡真的很容易,活着才真正需要极大的勇气。
“可是,既然你为了五河村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还要做出伤害乡亲的事?”
我指的是孙屠户,大涛,秀儿,以及许许多多我不知道的惨死在他手中的人。
他的话,似乎与他的初衷背离很远。他一边口口声声的说着要保护村子和乡亲,另一边却在不断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到哪都说不通,也无法让我想通。
胡南举苦笑一声,缓缓抬起头,渐渐收敛起笑容,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语气平缓,但说出的话却充满恶毒的情绪。他说:“因为你。”
“我?”我不由一惊,皱起眉头,觉得这老不死的怪物怎么说变脸就变脸,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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