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在原地好一会儿,迟迟不敢回头,心想如果那第三只眼真的存在,怕是现在已经瞪得大大的了。我真的能感觉到背后有人,虽然我没回头,却能感觉到一身惨白的她正站在离我距离不到十米的身后。我不停地为自己打气,刘小芳算什么东西,她活着的时候我都没怕过,死了也不用怕她的鬼。
“嘿,久等了。”姜伟的大手忽然拍在我肩膀上,差点把我的心吓得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咱们先不急着回去吧,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这会儿的我很怕独处。
“好啊,咱们在巷子里走走吧,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小时候就是在这条巷子里长大的。”姜伟很男人地搂着我的肩,把我拢到他身边。
我们慢慢地走着,看两边那些残破的小楼和巷子里住着的年迈的老人。年轻人谁都不愿住这样的地方了,有钱人早搬了出去,如果不是这里还可能被征收可能拿到一大笔钱的话,大概这些老人也不会留在这里。
巷子的尽头,有一家奇怪的小店,门外挂着个让我看不懂的招牌,门里黑洞洞的,不知道卖的是什么。姜伟说那里住着一个问米婆。
“问米婆,是算命的那种神婆吗?”我好奇地问道。
“没错,是算命的那种,以前的那位很准,很多人都慕名而来。”姜伟回忆往事,还颇有感慨。
“我想去看看。”我心里抹不去刘小芳的影子,心病不除怕是又要做噩梦了。
“不用了吧,现在这位是她的女儿。听说一点也不准,就知道骗钱,很多人都不来了。”姜伟打量着我,忽然关切地问,“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事的话找我比神婆有用得多。”
听到他这么说我当然很宽心,不过那件事我还是不想让他知道,只好改口说算了,只是好奇而已。
话虽这么说,但那晚我被吓坏了,我梦到七窍流血的刘小芳站在我背后,无时无刻不跟着我,就像香港的老鬼片一样,她牢牢地趴在我的背上,不停吸收阳气,让我四肢冰凉脸色泛青,日渐萎靡。终有一天,我因阳气耗尽而死在她身下,死的时候只剩下皮包骨头,比做鬼的她还不如。
天不亮我就从床上爬起来,自己找问米婆去了。
那间屋子比外面看起来还不堪,屋里没有燃香,却有浓浓的香味。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檀香,而是特制的线香。那个女人比我想象得要苍老,看不出她究竟多大年纪,那双眼睛却似能看穿人心。
我刚一进门还没坐定,问米婆只瞄了我一眼,却说出让我心跳加快的话来:“姑娘,你有罪孽在身啊。”
“依大师所见,我有何罪孽?”我心一惊,谁说这女人不准来着,我看她可是准得很。
“罪与孽,不可说。你心知肚明。”问米婆低下头摸着一串黑黝黝的念珠。
“还请大师再帮我看看,如何才得解脱。”我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
“那个东西缠得很紧,我能感觉到它怨气很重。怕是简单的做法是不能赶它走的,它回来,是想带走一些东西。”问米婆挣脱我的手,轻轻地摇着头。
“大师,不管花多少钱都可以,还请你多多帮忙。”我明白她的意思,要她做法当然会有所消耗,我也不会让她做白工,马上掏出钱包。我们金牛座的人只会把钱花在值得花的地方,不该花的绝不花,有人以为我们很吝啬很爱钱,其实根本不是那样。
“钱当然是要的,但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赶她走,也许把她激怒,反而惹得她现身也说不定,那样的话你可就危险了。”问米婆眯起昏黄的老眼,眼角的皱纹深刻成一圈又一圈。
“那我该怎么办?”我拿着钱包的手,不知该进还是退。
“我只能帮你做个法事超度试试,至于能不能度走它是不能保证的。剩下的事,你去找我师兄看看吧。”问米婆按住了我的钱包,她的眼睛瞥到了里面厚厚的粉红色人民币。
我对爱钱的人总是放心的,通常开得出高价的人都有点真本事,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这阵子我跟姜伟的感情有了突破性进展,他的确是个很理想的结婚对象,虽然有着黑社会的背景,但现在的他已经在积极洗白了,做的生意也日渐正当化。跟他结交的不是商界巨贾就是政界要人,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我需要的正是他这样的男人。而他也信任我,全世界只有我看过他的账本,知道他究竟有多少钱。按我们现在的速度交往下去,两三个月后我们就可能结婚。我就要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除了自己的事业,还有与众不同又出类拔萃的男人,只要我们结合,就是强强联手,绝对的双赢。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不能阻拦我奔赴幸福的脚步,只要真能把刘小芳那个死鬼赶走,就算再多的钱我也愿意付。
第5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鬼都可以,更何况是人。
我给了问米婆一笔钱,她帮我做了场法事,这场法事可不是要超度刘小芳,我才不要她进入六道轮回,对于看不惯的家伙,我宁可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亲眼看到问米婆用银刀划开食指,她用血把刘小芳的生辰八字写在小木偶上,口中念念有词,念一句就把一根针扎在小木偶上,她的诅咒我听不懂,但见到她的那副样子我绝对相信这样做多少会有效,最后她用一把锋利的小斧头把小木偶的头劈开。
木渣四溅,小木偶的头裂成两半,光是看着我就觉得爽。这还不算,后来我还去见了问米婆的师兄,一位很有风度的老神棍。据说他是真正的茅山后裔,比问米婆更擅长驱邪避讳之法。花了一万块,我得到了老神棍给的朱砂符咒,他用一条黑狗的血混合上等朱砂写出来的咒文,虽然我看不懂那些字符,却完全相信这些字符拥有神奇的力量。
那些符咒有些被我贴在家里,有些被我随身戴在身上。果然感觉好多了,我刻意回避去万叔的小馆子吃饭,已经不再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了。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以为一切真的这么简单,可如果真是这样就过去了,我也没必要把一切写下来了。
就在我打算把这件事忘记的时候,万叔的老婆,万大妈找上了门来。那天上午开过会后,疲惫的我很怀念糊子酒的味道。家里的酒早就喝光了,这阵子我都是靠着那些酒度过漫漫长夜的,只有喝醉才能完全入睡,可一旦睡着噩梦又接连不断。好在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究竟要不要去买些酒呢?我正想着酒,酒却送上门来了,秘书说外面有位大妈要找我。
我真傻,居然不知道大妈姓刘。同为湖南人,她跟刘小芳长得那么像并不是巧合,而是因为她们真是母女。
困难的年代里万大叔是穷得叮当响的单身汉,饿得顿顿喝稀粥,这才入赘到当时是贫下中农的刘家当上门女婿,刘小芳的外公是村支书,家里比其他人家要稍微宽裕,刘小芳也就随了母姓。
当然,刘大妈来找我不是闲着没事来说故事的。她来找我是因为她早就知道我是谁。她说知道我就是在刘小芳出事后寄钱给她家的人,还知道我就是张阳的前女友,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张阳却忽然爱上了她女儿,她很抱歉。
我心想,抱歉有用吗?如果抢了人家的老公只要说声抱歉就可以解决的话,世界就没天理了。
刘大妈不仅道歉,另外还说他们不打算继续做生意了,老家有事,打算收拾收拾回去,以后也不来了。上次托我帮了那么大的忙,可现在那铺子也用不上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她们老两口特意酿了两百斤糊子酒送我,以示感激。
刘大妈的话说得还算客气,但我能看出她眉目中藏着心事,生意那么好,她怎么会甘心走?背后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原因。这原因,也许牵涉到我。
我跟在刘大妈身后下了楼,果然,她走过马路后跟一个女人见面了。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是刘小芳!她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跟刘大妈走在一起,她非但没被问米婆的诅咒给弄进地狱,反而法力更高强了!是什么让她变成这样的?
见到她后,我的腿居然软得走不动了。好日子没过上两天,我又回到了惊吓之中,我的脊背又发起凉来。
我又去见了问米婆,原本需要经过方家的菜馆,但我害怕又见到刘小芳,绕了远路。我说我付了那么多钱却不管用,不如拆掉她的招牌,没本事就别做这行生意。
“我上次不是说过吗,不保证一定有效。现在看来一定是对方怨气太大,十有八九是死于非命吧。问米有三个禁忌的,一不能问至亲,二不能问枉死冤魂,三不能问无名无姓,其实上次帮你已经破了第二条戒了,耗损我不少元气啊。”说到这里,问米婆鬼鬼祟祟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法子罪孽更重,我怕你不敢答应啊。”
“说,没有什么我不敢做的。”事到如今,我什么也顾不上了。
“如果用这个鬼最亲近的人的鲜血,沾过刀,再把那刀刺进鬼的心脏,就能让她灰飞烟灭。别说是不入六道,连渣都剩不下了。”问米婆试探地看着我,带着点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