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十分不舒服,他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一无所知。
吃饭的时候,文毅不时给我夹菜,饭后我们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偎在他怀里,一切照旧,但是我分明感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不吐不快。
终于,在文毅起身去画室的时候,我问他:“你去那个老太太家里了?”
文毅停下来,回头看我,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然后他说:“是啊,祖孙俩挺可怜的。”
“你速度可真快。”我说。
“是啊,只要十分想做一件事,总能做到。”文毅说,“那个分尸的凶手也是这样,心里一定特别想杀人。”
“你该跟我说一声的,还冒充我们单位职工,害我琢磨了一整天都没想出头绪。”
“没什么好说的。”文毅说完推开门,走进了画室。
客厅没开灯,只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我越想越觉得文毅刚才话里有话,越想越觉得害怕。
第7章
早上还没到单位,杨卓就打来了电话。
“那只断手又有新线索了。”
“真的?”我声音陡然高上去,车里的乘客都吓了一跳。
“我从警局得到消息,那只断手是一个女孩的。她尸体的其他部分都被肢解,扔在城郊的出租屋内。喂?小楠你在听吗?”
“我在听。”我深吸一口气,问他,“能帮我打听到那个女孩出事的地方吗?我想亲自去看一看。”
“这个嘛……”杨卓思忖一下,说,“那好吧,你等我消息,我打听到就立刻跟你联系。”
我在最近的车站下了车,又给主编打了个电话,她很支持我的工作:“好好干,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一会儿我让杨卓来一趟单位,给他派一辆车。”
我在路口徘徊了大概有十分钟,电话就响了,杨卓说:“打听到了,在高家集画家村,但具体路线我还不知道怎么走。”
“不用打听了,我知道怎么去。”
高家集画家村最早是美食一条街,全国各地的美食在这里都能吃到,但几年前一场大火把这里烧得不成样子,美食街也从此没落,后来很多年轻的美术工作者在这里租房子,并且将作品出售,就成了今天的高家集画家村。我之所以对这里如此了解,是因为三年前我曾跟文毅在这里居住过,那时他还是个无人问津的画手,后来被国外的展览机构发现,我们才有钱搬进市区,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杨卓开着单位的那辆破面包车,带着我驶进了画家村。
这个时间并没到客流高峰,很多店铺刚开门,我十分喜欢这个将艺术和商业融合在一起的地方。
下车后,我们沿着商业街一直往里走,又转过一个弯来到一片住宅区。远远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等在那里。
“您就是王先生吧?我们是《J市生活报》的记者。”杨卓迎上去跟男人握手。男人点点头说,“刚才警局已经有人跟我交代过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们。房子已经被警察暂时封锁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就在这里说吧。”
我听明白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出事那间房子的主人。
“跟我们讲讲您发现尸体的经过吧?”杨卓打开录音笔。
“这几天有位房客接连向我反应,说那间房子半夜里老是有人在哐当哐当砸墙,邻居受不了了,就去敲门,但总是没人开。今天我正好有时间,就过来了,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情。”
“能跟我们谈谈现场的情况吗?”我问。
房东的脸一下就变得十分难看,他突然说:“太残忍了,尸体被肢解得七零八落,然后全部用大钢钉固定在墙上,那情形像是个屠宰场!”
我和杨卓都吓了一跳,我又问房东:“现场还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地方吗?”
“有啊!”房东回答得干脆,“房间的地上和墙上沾着好多水粉颜料,还有不少画画的工具。”
“那女孩是画画的?”我问道。
“不,听说是外地来J市打工的。”房东说,“她很少出门,但有个住在附近的房客跟她接触过,女孩跟那房客说自己家里住着一位画家,她在给他当模特。”
我明白了,是有人把女孩杀死后,将她肢解后的身体钉在墙上,然后进行绘画。什么人这样残忍呢?失踪的吴文丽是不是还活着?我心烦意乱。
“刚才警察问我话的时候很不客气,那语气就好像我有犯罪嫌疑。”房东说罢叹一口气,“要是刘老太婆还在这里该有多好,准保发现死人的是她。”
“刘老太婆是谁?”杨卓皱着眉头问。
“哦,是我以前雇的清洁工,前段时间她跟我说自己遇到了贵人,搬去了市里。”房东兀自说着,“刘老太婆有个傻孙子,长了双人见人怕的猫眼睛!”
刘老太捡到了被害女孩的断手,而随后房东又在她曾住过的地方发现了女孩其余的肢体,我脑子里蹦出一个声音——这绝不是巧合!
刘老太到底还有什么隐瞒了我们?
跟房东告别后,杨卓和我快速回到车里,然后掉转头向市里开去。
画家村距离水岛小区并不远,一路上我脑海里不时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把女孩拆开的肢体用钢钉钉在墙上,然后坐下来,调好水粉,开始作画……
我的手机这时候响了,是付晴打来的。
“小楠,我发现一件事情,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告诉你。”
“什么事你说吧。”我看了眼专心开车的杨卓。
“还是那个粉色女人的事情。”付晴说,“为了求证,我私下联系了那位论坛会员,没想到他居然收藏了十几年前关于这件事的报纸,那个女人叫王新兰,临死时确实穿了一身粉色的衣服!那女人没有结过婚,只有一个儿子……”
“那又怎样?”不等付晴说完我打断她,“等我回去再说好了。”
然后我挂掉电话。
“怎么了?”杨卓笑着问。
我突然扭头看着杨卓:“你之前跟我说过有个穿粉色衣服的女人被人杀死后肢解地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听大人们跟我说的。”杨卓又问我,“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来了?”我没回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面几个光秃秃的石柱。
水岛小区到了。
第8章
刘老太对我们的到来似乎早有心理准备。
我开门见山地问她:“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那只断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刘老太低头不语,杨卓说:“要知道报假案是犯法的,如果我们报警你肯定要进去,到时候小双可就没人照顾了。”
这话很管用,刘老太抬头看了我们一眼,问:“我说实话,你们还会不会报警?”
“不会。”杨卓说,我知道他只是缓兵之计,如果知道了凶手是谁,无论如何都是要报警的。
“那只断手,最早不是埋在楼下的花圃里。”刘老太说话了。
“是在高家集画家村里吧?”我突然说。
刘老太太恐慌起来,颤声问:“你们都知道了?”
“不,我们想听你说。”
刘老太低声回忆着那件事:“我在画家村干清洁工,晚上就和小双住在房东先生提供的小屋子里。有天半夜,小双出去小解,回来后情绪就变得很狂躁,非要拉着我出去。他指着胡同里一扇没有关的门,硬要进去,然后他还开始哭。我进了那个院子,在屋内发现了被卸得七零八落的尸体。这时候,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挡住了我和小双的出路,并且告诉我,那个女孩是他杀的,他问我是想合作,还是想死,我选择合作。接下来,他给了我不少钱,要我搬出画家村,在水岛小区租了这栋房子。我还按照他的指示,把断手埋在楼下的花圃里,随后又挖出来,然后报警,并且给你们报社打了电话。他特别叮嘱我,一定要给《J市生活报》打电话。”
为什么一定要给我们报社打电话?凶手又为什么要刘老太报警?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我能肯定的是,这里面隐藏着一个恶毒的阴谋。
“那个杀人的凶手现在哪里?”我问。
“他今早刚来过,已经是第二次了,又给我留下五百元。”刘老太说。
我的心狂跳着,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是真的。刘老太说的那个人,是文毅。我扭头对杨卓说:“先不要报警,我有点事情要解决,一会儿再联系你。这里暂时就交给你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杨卓追下来,递给我一个东西。我一看,是一把开了韧的匕首。
“有些事情我不想多问,但是安全第一。”杨卓冲我笑笑。
我接过来,塞进了包里。
快到家时,我让司机在路口停下,然后我走到那盏路灯底下,仰头朝上看着。
那两只麻雀依旧在上面忙碌着,飞来飞去,不时叽叽喳喳叫两声,叫声有点凄凉。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如此执著?
我喊住从身边走过的一个民工打扮的人,问他:“你会不会爬树?”
那人狐疑地看着我,“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