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队……”莫涛轻唤一声。
“哦,那就调查吧。”罗天回过神了,严肃地说,“从现在起,派人二十四小时监视她。”
“是!”莫涛响亮地应道。
“罗队……”张青支支吾吾地说,“你不听听木头为什么怀疑古……”
“回去再说吧,还有石鼓山那宗案子,大家抓紧些,上头很关注此案。”说完,罗天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张青像木头桩子似的愣在原地,满头雾水。
莫涛用力拍拍张青的肩膀,得意地说:“你瞧,连头儿都觉得这个古小烟有问题。”
你就得意吧,真是块木头!张青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凭着刚才罗天看古小烟的眼神,傻瓜都能看出他们俩关系非同寻常,不过让张青感到困惑的是,罗天明明知道古小烟跟这宗案子没关系,为什么还同意莫涛进行调查并二十四小时监视,搞什么呢?
想到这里,张青忍不住往楼下看看,只见古小烟正准备上警车,忽然转了个身,但仅仅是停顿一下便上了警车。
张青心里嘀咕着,她在寻找罗天的身影吧?
“发什么呆呀,魂儿被人勾走了?”
“哎,木头,”张青回过神儿,“我倒想问问,你怀疑古小烟的依据是什么?”
莫涛沉默不语,露出一个神秘、自信的笑容。
3
“你看看,现在这样呢?”一个男警察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转头看古小烟。
电脑屏幕上是按照古小烟的描述拼出来的披肩卷发女子——厚厚的刘海几乎遮住眼睛,因为用手捂住口罩,看起来眼神暗淡无光。
古小烟微微皱着眉,仔细端详着,感觉一点儿也不像。可是让她说出哪里不像,却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不像,少了那种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
看了一会儿,她舔舔嘴唇,有些含糊地说:“呃,好像差不多,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说实话,我真的不太记得她的样子,只看了一眼,就像你在街上瞄了一眼迎面而来的人,所以……非常抱歉。”语无伦次的她揉揉发疼的双眼,画像已经修改多次,再改下去仍然徒劳无功,甚至会越改越不像。
她不禁有些抱怨,连对方的脸都没看到,仅凭一个“用手捂住口罩、披肩卷发的孕妇”有何作用?行凶时是披肩卷发,并不表示之前也是卷发啊,也许是临时烫的,又或者戴了假发呢?她既然大白天敢在医院行凶,肯定有所伪装,否则不会戴着口罩。
男警察顿时无语了,说对方的眼睛最重要,让古小烟尽可能详细描述出对方的眼睛特征。
古小烟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否与那名孕妇正眼相对过,毕竟才几秒钟的工夫,谁会在上洗手间的时候特别留意别人的特征?而且还是眼睛特征,除非那人的眼睛有着异常的或让人过目不忘的地方。更主要的是,她觉得孕妇并未与她正眼相对,道理十分简单——一个人刚刚行凶,在逃离现场时,怎么可能会与迎面而来的陌生人正眼相对呢?
单单眼睛已经换了十数双,从细长眼、小圆眼到丹凤眼。
最后仍然觉得一点儿也不像。
男警察看着画像,露出些许失望的表情。
这画像太过普通了,连古小烟都觉得毫无参考价值。
“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古小烟无奈地望着男警察,心里暗道,千万不要再继续啊!
“好吧。”男警察挠挠头,站了起来,看得出他已万分疲累了,对古小烟的描述也不抱希望了,但还是极有风度地说了句,“辛苦了。”
4
从公安局出来已经是夜里9点多,古小烟拖着疲惫的身躯漫无目的行走着。
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城市霓虹闪烁、满目喧嚣,每个酒吧、KTV都在极乐喧嚣着,可是她的心冷得发颤,忍不住将单薄的外衣裹紧了些。
高跟鞋发出清脆而空洞的扣击声,让脚下的沥青路显得那么漫长又毫无边际。
迎面而来的是一对年轻的恋人,男子个头高大,女子小兔儿似的被他夹在掖下。俩人旁若旁人地亲密说笑着,幸福的光芒仿佛令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擦肩而过时,男子不小心撞到古小烟,当即停下来道歉。
吉小烟笑着摇头,说“没事”,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那女子的娇嗔声:“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人家漂亮,故意撞她的?”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呢?人家哪有你漂亮啊?”解释完毕,男子于是大声唱开了,“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迹,但愿我们感动天,我们能感动地,让我们生死在一起……”
“讨厌,别唱了,你唱得太难听了……”
男子五音不全,唱得的确不敢恭维,可是古小烟听得一阵悲从中来,忍不住在心底轻唤一声——罗天!
那个曾经与她生死与共的男人,自从她任职《新野日报》记者以来,明显与她拉开一段距离,不仅从不在她面前提及案子,甚至处处提防着她。
有多久没在一起吃过饭了?有多久没有牵过手了?有多久没有拥抱过她了?
古小烟鼻子发酸,眼眶瞬间湿润了,如果她的男友不是一名警察,而是普普通通的男子,那么他们是否也可以像其他情侣一样,周末出去看电影,饭后出去逛街散步呢?
这个小小的愿望,却难以实现。
在古小烟心里,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罗天的位置,再也没有了,尽管罗天这段时间变得无故冷漠。
也许……他太忙了,又或者压力太大了。
她给罗天寻找诸多借口。
忽然间,她的肩膀遭人用力一拍,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小红,你怎么一个人……啊,真对不起,认错人了!”
那是个约摸二十岁的漂亮女孩,留着一头帅气的短发,与古小烟打了照面后,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迅速跑开了。说来奇怪,女孩的出现倒让古小烟的心情骤时好转起来,也许是那张充满阳光的脸、那双纯真的眸子感染了她,令她不像起初那般委屈与落寞。
心情一好,饥饿随之而来,古小烟这才想起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甚至没有喝过一口水。
远远望去,前面的公车站旁边似乎摆有小摊卖烤肉串,她赶忙小跑起来,随着烤肉串的香味扑进鼻孔,只觉得胃里直泛酸水,饥饿难耐。
“老板,给我十串羊肉串……哦不,二十串,加辣的。”古小烟一边咽口水,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烤肉串。
即将付钱的时候,却一下子傻眼了,钱包不知所踪了。
钱包呢?
古小烟的脑子顿时轰轰直响,是那对情侣,还是刚才那女孩?
不像是那对情侣,男子只是碰到她的肩膀,如此短时间内不可能偷到钱包。那个女孩呢?也不可能,究竟是在哪儿丢失的呢?古小烟记得在医院给胡子欣挂号时,钱包还在。
难道被那个女警没收了?不对不对,她没理由拿我的钱包。
“小姐,你的羊肉串……”新疆男子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看着古小烟。
“呃,对不起,我忘记带钱了……”古小烟狼狈至极地逃离小摊。
真是倒霉透顶,现在怎么回家呢?
蹲在路灯下,古小烟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出来,其他东西都在,唯独不见钱包。现金倒不多,主要是身份证、银行卡、信用卡都在里面……
如泄气皮球瘫软在地上,古小烟呆愣愣地抓着手机不知该打给谁。
余光不经意地瞥见不远处的一对男女,两人恋人般依偎在一棵树下轻言细语。转头看另一边,只见公车站旁边一名男子边打着电话,边盯着这边。
古小烟不由得火冒三丈,该死的罗天居然找人跟踪我!
凭什么怀疑我?因为我是目击者?因为我跟凶手擦肩而过?太可笑了!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甚至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难道你这么不了解我,竟然把我当成嫌疑犯?
古小烟腾地站起身,拦住一辆出租车,她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泪如雨下。
5
“瞧你这副吃相,斯文点好不好?”尤希将一杯热奶茶端到狼吞虎咽的古小烟面前。
古小烟吞下一大口炒面,冲着尤希竖起大拇指。
尤希索性不说话了,倚着椅背,笑眯眯地看着古小烟,待她终于吃完后,才问道:“你多久没吃东西了?”
“一整天没进货,活活饿坏了。”古小烟端起奶茶喝个精光,非常满足地打了个饱嗝,然后歪着脑袋看尤希,“还真看不出来啊,你做的炒面居然这么好吃,比我们家楼下大排挡炒的好吃多了。”
“奉承我是吧?”尤希将盘子和杯子收到洗碗池。
“必须的,你刚才帮我付了车钱,又亲自炒面给我吃,吃人家的嘴软是不是?”
“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尤希咯咯地笑起来。
古小烟靠在门边,看着尤希纤瘦的背影,心疼地说:“你为高烨改变很多了。”记得最初认识尤希是通过“开心农场”的网络游戏,尤希有个完全不符合她性格和外貌的网名——破铜烂铁,那时候的尤希活泼阳光,仿佛没有任何烦恼可以夺走她的快乐,但姐姐尤美去世后,尤希在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而跟医生高烨交往以后,她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