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雄有点儿着急了,他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一寸一寸地走。这空地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他不信找不到出路。可是走了一圈后,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因为他印象中,来时的路,已经变成了一堵竹竿墙。说到底,向雄还是孩子,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破口大骂,骂得难听至极,那些污言秽语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孩子的口中。他这么大声地叫骂,一是个人情感的宣泄,二是指望那人能听到,哪怕是怒不可遏地进来揍他一顿也好。
说到这里,向雄忽然苦笑道:“那种绝望的感觉,我一辈子忘不了。”
“后来呢?”我问。
向雄闭上眼睛回忆:
就当他嗓子都骂哑了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咝咝”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头皮都要炸了!只见一条乌漆的蛇吐着芯子,正向他游来!而且它后面还跟着三五条。向雄再往后一看,好家伙,后面的是一群蛇,足有二三十条!
蛇这东西,大人都有畏惧感,更不要说区区孩子了。向雄吓得哇哇大叫,跳了起来慌不择路地跑!这一来,向雄更是晕了头,冷静的时候都找不到出路,更不要说慌乱的时候了。
向雄就像是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最后,他想推倒竹竿墙。可是竹竿又长又粗,一面墙与另一面墙连接在一起,受力面变大,再加上竹子本身的韧性,别说是孩子了,就算是大力士来了,也很难撼动它。
眼看那些蛇游走过来,越来越近。向雄紧靠着墙,蛇就在他的脚下。有的蛇还扬起了上半身,咝咝吐着芯子,向雄甚至都能闻到它们嘴里发出的腥臭的味道。他彻底崩溃了,闭着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尿了裤子。
“怎么样,下次还来吗?”
向雄睁开双眼,看到了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冷笑,背后背着一个竹篓,脚下全都是蛇。
向雄赶紧认怂:“伯伯,我错了。”
那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弯腰用左手抓蛇,抓住后看也不看就往后一扬,奇准无比地扔进了自己背后的竹篓里,动作迅捷,绝不拖泥带水。几十条蛇不过四五分钟就全部被他收入了竹篓。做完这一切后,他摸了摸向雄的头:“混小子,走,跟伯伯出去。”他拉着向雄的手,带向雄离开了这里。
出来后,他还给向雄煮了一碗饭。向雄早就饿坏了,捧起大海碗就吃。那人则蹲在一旁,点了一锅子烟,吧嗒吧嗒地抽着。向雄吃饱后,打了一个响嗝儿,擦擦嘴:“伯伯,你到底是干嘛的?”
那人抽完了烟,在鞋底下磕磕烟袋锅子,然后把它插在腰间,最后才答非所问似的说:“我问你,你认识一个姓徐的吗?”
向雄一愣,他们这个地方姓氏很杂。当年这里土匪横行,逃荒的逃难的,当地人、外地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而且各民族被汉化后改为汉姓,姓氏更是纷繁复杂。再加上向雄那时候还小,认识的都是小孩儿。但他为了给自己撑面子,没有坦诚不认识,而是问:“您说的那人长什么样儿?”
那人愣了一下,说:“可能是个瞎子,也可能不是,他眼神不会好到哪儿去。可能是个哑巴,就算不是哑巴,说话也不清楚了。”
听到这里,我悚然一惊:“这……这……难道是闫教授口中的徐瞎子?”
向雄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接着讲下去。
那时的小向雄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没印象,瞎子只有村东头那个李瞎子,哑巴我就认识哑巴黄。”
那人闻听一振,抓住向雄的手问道:“他们都多大了?”
“李瞎子有七十多了,听说那双眼睛是被日本人的毒气毒瞎的;哑巴黄不到二十,小时候喝开水把嗓子烫坏了。”
那人神情黯淡下去,喃喃地说道:“那不是他,不是他……”
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的仗义,向雄动员身边的小伙伴儿帮忙找一个又瞎又哑的人。
从此以后,向雄每天都来找这个人,一来二去,俩人也无所不谈。后来,向雄知道了这个人的底细。他叫许川富,四川人,布置这么一座迷宫是为了养家糊口,让孩子们玩。当然,客人玩的时候他是不会放蛇的,当初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向雄。后来,向雄就干脆拜此人为师,学习了传闻中的控蛇术。
我听到了这些,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向雄说道:“小的时候我不懂事,直到咱们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才发现,徐瞎子很有问题。你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了?”
我摇了摇头:“我不敢肯定你师父是否跟这里有关系,但那个姓徐的瞎子说不定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闫教授也跟他有关系。”我忽然笑了一下:“难怪你那么尽忠职守呢,你的计划应该是通过闫教授去找徐瞎子吧?”
金锁在一边不满了:“我说,你们别讨论徐瞎子的事了。比起这些几十年前的陈年旧账……咱们是不是得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老向,你跟你师父在一起那么久,怎么也得学会了一些门道儿吧?”
向雄却摇了摇头:“我只是学会了控蛇术,别的我师父没有教我。当时我们师兄妹二人。我师妹倒是学会了布置迷宫。”
金锁眼皮一抬:“吹吧你就,等你师妹来了,直接给我们收尸算了。照我说,咱们还是先退出去吧,万一越走越深,困死在里面就麻烦了。”
我点点头,对金锁的话深以为然。世界上的迷宫林林总总,困死人的案例也有。要是我们坚持往前走,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没准就会有什么机关突然冒出来呢。我们当即转身往回走。现在我必须得给自己点个赞了,来的路上都刻好了路标,只要一路沿着路标回去,就能找到进来时的入口。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当我们往回走到了一个路口的时候,赫然发现我们来时的路找不到了!怎么可能呢?我们每遇到一个路口都会仔细查看墙壁,上面的雕饰依旧清晰,但就是没有我刻下的印痕。
金锁蹙着眉头:“不会是你压根儿没刻上去吧?”
“怎么可能,我走在前面,你不是看得清清楚楚吗?”
“要不就是刻得太浅?”
“再浅也会留道印儿吧?”我抚摸着墙壁,跟我等身高的面积中我都没有发现标记。按理说,我刻一个箭头,不至于伸长了胳膊,踮起脚尖去划。而且我印象中很清楚,我只是在我齐胸高的地方刻的,没理由会消失不见。
我们目前所处的环境,是一个小空地,差不多二十平米左右,前后左右各有一个路口。我们每个路口查看了不下五遍,都没有任何的收获。大概是听向雄提及了迷宫的恐怖,金锁开始沮丧了,自己坐在地上又开始跟祥林嫂似的抱怨起来了:“唉,我早知道要出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老子还没见到皇陵,就先他妈死在迷宫里了。老子真是生的伟大,死的憋屈啊!”
第三十四章 机关
我没心思搭理他怨妇似的表演,只是重新梳理了一下思绪。现在我们面临的情况下,四条路,必须尽管选择一条路。而这个选对的几率,只有25%,下一个路口,说不定又会有四条路,选对的几率变成了6.25%,再往前走呢?我不敢想象了……回忆我们进来时走了那么多的岔路口,感觉我们出去的几率,比让我在太阳系一下子点中地球的几率还低。我尝试凭借我的印象,画出进来时的地图,可是除了头两步我确定没有问题之外,其他的都印象模糊了。看看我们身上,除了装备工具外,没有任何吃的,连水都没有了。我终于知道比死亡还可怕的滋味是什么了,那就是你慢慢等待死亡的到来……
这时,金锁大概是骂累了,一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我真不知道该骂他胆小如鼠还是没心没肺,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睡得着。不得不佩服当初建造这里的人,从一开始的祭祀区到现在的皇陵,哪怕是不起眼的石笋上都设置了迷阵,前两次我都侥幸逃脱了,这一次,我还会这么幸运吗?
“你说咱们还能活着出去吗?”黑暗中,向雄突然说了句这样的话。
我心里颤了一下,向雄一向话不多,这次他居然说出了这么丧气的话,可见这大个子也是束手无策了。我只好干笑两声:“放心吧,天无绝人之路。先休息一会儿,我仔细想想咱们进来时走的路,一会儿就好。”
向雄没有再说话,黑暗中是令人害怕的安静,似乎他对于自己未来的命运已经十分了然了。
过了很长一段儿时间,我也觉得自己很疲惫,反正也是死路一条,干脆就闭上了眼睛眯着,也不理会有没有人守夜了。被蛇咬死,被迷宫困死,结局都一样。困意袭来,我的眼皮越来越重,然后就这样靠着墙壁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头一沉,醒来了。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还困在了迷宫中,金锁也没有醒来。我站起来,打算走过去叫醒他,大家这么等死也不是办法,总得选一条路出去。没想到,我刚站起身来跨出第一步,就感觉脚下的地砖一陷,紧接着传来了“咔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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