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纳闷,白家咀是我第一次来,也没有什么熟人,为什么不让我走呢?而且看这个哑巴心急火燎的样子,明显是有急事。事有蹊跷,我决定跟着哑巴去看看。反正我现在全身上下就剩下了十块钱,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怕碰见坏人了。
跟在哑巴身后,在一条胡同里转弯,然后又跨过了一条小溪,最后来到了一个草垛旁。这是农村中常见的陈设之一。眼前的这垛草,整齐地码在了墙边,在墙上,有一个小气窗。哑巴站在草垛边上,指了指草垛的上方,然后两只手搭在了弓箭步的膝盖上。他竟然是要让我上去。我看看他,再看看这草垛,百思不得其解。这哑巴是我第一次见,萍水相逢,没理由刚认识就叫我爬上爬下啊,何况我们连对方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呢。
哑巴咿咿呀呀地发声,以为我不明白,又比划了两遍。我也是“盛情难却”,难道是这哑巴有什么心爱的东西在草垛上,让我去拿?我半信半疑地踩在了哑巴的手掌之上,他用力一托,我借力用力,涌身翻上了草垛。刚从草垛上爬起来,忽然鼻间传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这股味道十几分钟前我刚刚闻过,是属于囚禁包大根那个房间的。我赫然一惊,扭头朝着气窗看过去——这面墙的后面,就是囚禁包大根的房间!
第二十章 旧船会面
这种味道,普通情况下根本闻不到,恰是从这扇气窗中发出的。气窗立着几根手指粗细的铁栏杆。我在草垛上用两只手扒住了往下看,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我知道此时那个老太太是绝对不会陪着自己儿子在这里头的,于是我轻声喊道:“包大根,包大根?”
“唉……”在我呼唤了数声之后,里面终于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包大根,我知道你说的事情一定是真的,对不对。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啊!”草垛虚软,吃不住力气。我现在的姿势十分难受,再加上这股难闻的味道,顿感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差点儿架不住吐了。
“你是什么人?”黑暗的房间中,传来了细若蚊呐的声音,若不是周围如此安静,我险些听不到这句话。但就是这句话,燃起了我的希望,看来我没有猜错,这个包大根没有疯!“我是市文协派来的啊!”
“你不是……”包大根一语中的,戳破了我的谎言。
我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包大根装了十七年,因为我的一句话,他才开口。我现在所想的是,必须得约定一个时间面谈才好。但是包大根现在像是一条狗似的被人锁着,动弹不得,而且房间里的这股怪味道也刺鼻得很,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包大根又开口说道:“你走吧,那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说完了这句话,我就听见铁链清响了两声,像是他翻身卧倒了。此后,任凭我如何呼喊,他都不再理睬。我心灰意懒地坐在了草垛上,想着对策。一低头,却看到了哑巴,他正警惕地凝视四周,似乎是在替我把风。
我忽然想到,这个哑巴的身份会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带我来见包大根?他为什么不像包家人似的拦着我呢?……我觉得,要想解开这一系列的谜团,这个哑巴是至关重要的第一步。我马上跳下了草垛,拉着哑巴往人少的偏僻处走去。
转眼间,我们来到了一处沼泽,这里蒿草足有半人多高。我招招手示意哑巴和我一起蹲下来。然后随手捡了一块石头,在泥地上写字:“你认识字吗?”
哑巴看了我写的这几个字,抬起头冲我点了点头。
我很激动,只要是有办法沟通,我就能解开哑巴甚至包大根身上的秘密。
“你跟包大根是什么关系?”
哑巴左右看看,也捡起了一块石头,写上了:“他是我爸。”
我愕然一惊,谢礼阳口中十七年的那个孩子,已经长这么大了,而且是一标准的帅哥。可惜,老天爷似乎要有意作弄包大根似的。据哑巴自己说,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本来医治及时也没什么。可是家里没钱,奶奶(即那位刁蛮的老太太)就随便给他弄了一副偏方,不但发烧没治好,反而把他医成了一个哑巴。
我感慨良多,思索了一阵后,抚平了泥地上的字,重新写了几个字问道:“你父亲,没有疯,对吗?”
哑巴也写道:“从我懂事的时候起,我就知道他没有疯了。”
“为什么要一直装疯?”
“为了守住秘密,我爸说,这件事情说出去会引来很大的麻烦。”
“为什么今天要拉我去看他呢,不怕你们的秘密泄露吗?”
“这是我爸的主意,他说你们是老相识了,见一面也没有什么,他相信你。”
老相识?我茫然了。印象中,我从来没有和湖北的船老板产生过焦急。我认识的船老板大多位于越南泰国一带,那还是在湄公河流域偷猎的时候认识的。怎么这位包大根却说跟我是老相识呢?突然,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存在——我的“前世”,跟这位包大根一定有过什么焦急,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联系。
“你爸所说的秘密,你知道是什么吗?”
哑巴没有丝毫的犹豫,写出了一个字:“龙!”
“我想跟你爸谈谈,有没有办法?”
哑巴突然站了起来,抬脚将我们写的字全都踏平。转眼间,这片泥地上只剩下了凌乱的脚印,再无任何字迹。他冲我招了一下手,我跟在他身后,穿过了沼泽地后,是一片繁茂的芦苇荡。繁茂到了什么地步呢?即便你与对方相距不到两米,也看不见彼此,因为中间隔着厚厚的芦苇草。
在这片芦苇荡里,我丝毫不敢放松警惕,生怕这个带路的哑巴一转身没了踪影,到时候我非得迷路不可。捕杀动物是一把好手(尽管不做了),在这种芦苇荡中寻路,我还从来没有试过。
在厚厚的芦苇荡里穿行,走了十几分钟后,趟过齐脚腕深的湖水后,面前赫然出现了一艘旧船。旧到什么地步呢?船身倾覆,侧卧在芦苇荡里,有半截儿船身没在湖面之下。看不见船体上的任何识别标志。其实这艘船全身锈迹斑驳,本就不辨其原本的面貌,而且犹豫船身,甲板也是一个三十度角的倾斜。我们扒着栏杆走上了船体,进入船舱后,只能是坐在了倒下的那面墙壁上。
哑巴比划了一通,我看明白了:他是要我在这里等着,晚上他会带包大根过来。到了这个时候,只能是听之任之了。哑巴交代了一些事宜后就走了。我一个人在船上百无聊赖,玩会儿手机,就睡着了。
自从来到湖北后,每日里都是舟车劳顿,难得有休憩的时光。这一觉睡到了晚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四下一片漆黑。湖面上起了风。夜风拂过芦苇荡,吹进了旧船之中,呜呜作响,有些像人的哭泣。若不是我对这种现象早已见怪不怪,早就被吓尿了。我看了一下时间,晚上八点多。这时候村庄里还是灯火依旧,想必包大根一时间还不会过来。
靠着墙壁,身体呈半仰的状态。刚刚睡醒,脑子也十分清晰,我左右思量,莫名想到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好比说这是闫显疆或者闫美布下的一个局,旨在置我于死地?不过一想,他们的势力虽大,但总不至于把手伸这么远吧?不过,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我的内心却怎么都难以平复了。我此次来鄂,本来就是崔中元“绑架”来的,完全可以趁这个机会逃脱。不过每个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龙这种生物是否存在,更是一个恒久的话题。我这次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包大根,目的就是想一睹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再有,如果真的证实龙是存在的,我觉得我很有必要阻止他们。
我正琢磨着该如何去做的时候,船舱外的甲板传来一阵稳健的脚步声,“咚咚咚”,尽管来人尽量放轻脚步,但在空寂的夜色中,还是能够听得很清晰。紧接着,一道光束打进来,我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
随着光束进入了船舱,一个人站在了我的面前,他手中的手电光束毫不客气地照在了我的脸上,说了句:“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变老呢?”
我猝然一惊,这个声音正是来自包大根的。从他的这句话判断,我们绝对是相识的。但是对于“前世”的一些记忆,我一点儿都没有印象了。所以我当时的表现就是呆立原地,除了惊讶的表情,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包大根将手电筒吊在了船舱的顶上,我这才看清楚了眼前他的样子。大概是这十七年来从来没有沐浴净身,他的身上散发出了一种恶臭,头发打着结,厚厚的一层黏在了一起,头发都长到了腰上(其实更长,不过都黏在了一起),胡子拉碴,跟头发长在一处。脸上也是布满了黑色的尘土。我这三十年来,从来没有见过比他还邋遢的人了。不夸张地说,就算是叫花子,也不会愿意跟这样一个人一起出去讨饭。
“你今年……有五十了吧?”包大根见我没有反应,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妈的,三十岁的模样我说我五十了,谁会信?我急忙岔开了这个话题:“先不要说这个了,我有事情想问你,十万火急的。十七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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