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见实际已到,故意将话头牵过来:“七大爷,咱们村里,我平生没服过谁,您老是第一个!”
秦老汉咧嘴直笑,谁不喜欢听恭维的话呢?他摆了摆手:“不算什么,这算什么呀,都小事。”
小舅问道:“知道我最服你老什么吗?”
“嗯,什么,你说。”秦老汉说话都有点儿大舌头了。
“我最服你的……胆……胆子大,本来今天我带着……酒、猪头……肉……想向你老取取经……”说道这里,也已经结巴的小舅突然做出了一副痛苦失望的表情,连连挥手。
秦老汉的老毛病犯了,脖子一梗:“嗯,怎么的,你这是啥意思?”
“别提了,不想揭您老的短儿,来,咱们喝酒喝酒。”小舅采用了以退为进,反客为主的套路。
秦老汉按住他敬过来的酒杯,粗着嗓门喊:“说,你七大爷怎么了,啊,我告诉你,你今天就得给我老老实实地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要不然,老子今天……”想了半天,一来是脑子喝糊涂了,二来是没本事想出个对策了,最后踟蹰了半天才说了句:“就……就不让你出这门,你信不信?”
小舅一见秦老汉的老毛病要犯,又添了一把火:“行啦,七大爷,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是小辈儿不对,我自罚一杯。”说完,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端起酒杯就要饮。
秦老汉这人好吹牛,好吹牛的人都好面子,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他越是见小舅这个样子,心里头越不舒服,好像自己浑身的本事别人看不着似的,伸手就盖住了杯口,语调模糊地说道:“少……少来这套,你把话……说……说明白喽。”
小舅心里甭提多得意了,就算是一个阅历丰富的老头儿,也被他轻松拿下。他见实际成熟,差不多了,便试探性地说道:“得,既然七大爷您这么说了。我也就说实话了,前两天我跟咱们村的二牛说起您来了。”
“哦?”秦老汉醉眼朦胧,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其实他现在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甭说二牛了,估计就是一头牛,他也认不出这是什么了。
“我呢,就跟二牛说起村里的这些人了。我说全村中,胆子最大的,就得数您老人家了,年轻时候,扛着铺盖卷儿就去了坟地,就这份胆量,这份气魄,嗬,全村谁能比得了?”小舅挑起了大拇指,颂扬之词不绝于口。
秦老汉听得心里乐呵呵的,不觉间又连饮了两杯酒。
“不过……”小舅话锋一转,“这二牛不这么想,他说了,说七大爷您是有本事,但是胆子不大,天天往龙王庙里跑,也不知道干啥去了。”
秦老汉此时已经被捧上了天,一听小舅的话这么说,刚才还眯成了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瞪圆,变成了牛眼:“你知道个屁,我问你,你活这么多年,见过的最……最奇怪的东西是啥?”
小舅懵了片刻,脑子一时没有转过来:“最奇怪的?”
“对,就是听说过这东西,又见过的。”秦老汉准备了半天的措辞,换了一种说法。
这可把小舅给难住了,他根本就没有闹清楚秦老汉的问题是啥。要说既听说过,又见过的。头一个,是一个当红的明星,那天自己正好去武汉,这个明星正在帮武汉的一个商家站台。小舅本来想挤过人群前面去一看究竟,没想到被人家的保安推了一个趔趄。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听了小舅的讲述,秦老汉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嘿,你这算个屁!”
小舅见他这副表情,不怒反笑,满脸的褶子挤到了一起:“七大爷,那您老有这样的经历吗?”
“告诉你,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多。”
小舅故意激他:“得了,七大爷,您老岁数摆在这儿了,比我们小辈儿强,那是当然了。见过几个大明星也正常啊,老一辈儿里还有给毛主席扛过枪的,我们肯定是比不了啊。”
“哼,你懂个屁,七大爷我见过的,可不是凡间的!”说到这里,秦老汉一扬脖,又把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完事后抹了一下嘴,指着外面的东湖说:“龙!”
小舅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问了句:“您老说啥?”
秦老汉加重了语气:“龙!”
说来奇怪,刚刚放晴的夜晚,咔嚓又打了一记响雷。这次,秦老汉不为所动,反倒是小舅有点儿怕了,一张红脸转成了白脸:“七大爷,你莫要拿我说笑啊。”
秦老汉板起脸孔:“哪个拿你说笑?”说完后,他竟然叹了一口气:“作孽啊。我跟你说,我的毛病,你知道,咱们全村都知道。我他妈的爱说大话,这事,我一直没敢说,说出来也没人会信。你知道那边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舅是个聪明人,秦老汉的语气已经让他猜到了七七八八,遂说道:“龙?”
秦老汉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缓缓地道出了当天所发生的事情。话说那一天晚上七点左右,秦老汉闲来无事在东湖边吹着凉风,突然,一股凉意沁人骨头的疾风一下子从湖面上吹了过来。虽说是在山里,但是这股风来得太蹊跷了,而且凉得让人打冷战,就像是腊月的风似的。秦老汉陡然间打了一个冷战,睁开眼睛一瞧,可不得了。平日里风平浪静的东湖湖中心,不知为什么,忽然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泡。秦老汉当时还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还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真他娘的疼。确认自己看到的没错后,秦老汉壮着胆子走到了湖水边上,伸长了脖子往湖中心的位置望去。
这种沸水的局面维持了几分钟,秦老汉的眼睛都快看瞎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就在此时,一团白色的浓雾悄无声息地掩了过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浓雾笼罩了整片东湖,让人不辨方向。
虽然说这里是山区,但是常年不起雾,何况此时正是盛夏?秦老汉只觉得其中蹊跷,原地团团转了几圈,这种景象这不是等闲能见到的。他心里竟然莫名地激动了起来,觉得自己有了吹嘘的资本。
想到这里,他也不顾眼前的奇景发生的原因,回屋换上雨鞋和胶皮外套裤子,驾着自己的那个小木船朝着湖中心驶去。雾气弥漫,要不是秦老汉在这里干了十几年了,非得迷路不可。他行驶了五十多米的距离,已经能听到咕嘟咕嘟的声音了。
打亮了手电一看,自己已经到了湖中心的位置,篮球大小的水泡此起彼伏,就像是小时候用吸管插在水里玩的吹泡泡。秦老汉正在用手电照射着湖面,突然,一道黑色的影子在湖水中一划,从手电的照射范围内倏地消失不见了——有活物!秦老汉最初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他在船上团团转,手中的手电光束四下扫射,搜寻着那道黑影。
突然,背后一道寒冷彻骨的寒风吹来,秦老汉骤然变得紧张,他回过身去低头一看,吓得“啊”的一声,跌坐在了船上,手电筒也脱手飞了出去,掉进了东湖之中。
第五章 飞龙在天
秦老汉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小木船的尾端,湖面之下,有两个探照灯似的亮光照射着他——这正是那不明生物的眼睛啊!眼睛都这么大,那东西得有多大!?秦老汉吓得浑身无力。难怪古人会说“吓得魂儿都没了”。因为人被惊吓过度,身上是没有半分力气的,四肢完全不受自己大脑控制了。
秦老汉在东湖这地方已经干了十几年了。这片湖,他是最了解的,他在这里花的心思,比花在自己儿子身上的都多。东湖是一片养殖湖,每年都有大量的渔民投放鱼苗。之前有过几次蹊跷的事情:头一年,人们投放的鱼苗有五百万条,可是第二年收获的时候,当地人只网上来了一百多万条鱼。剩下四百万哪里去了?村民们茫然不解。
有人说是被人钓走了。但秦老汉心知肚明,虽然说东湖每天都不乏来这里钓鱼的人,可是全村总共就那么百余户人家,就算全村人都来了,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之内钓走四百万条鱼苗。更有甚者,说是秦老汉好酒,肯定是偷鱼苗下酒了。幸亏最后公安部门出面,还了秦老汉一个清白。
眼见鱼苗失踪的事情没了下文,村民们除了自认倒霉,这件事情也就慢慢过去了。第二年继续投放了五百万条鱼苗。不想这一次更过分,一年过去了,人们收获的时候,发现东湖中的成型鱼苗只有区区八十万了!这一下,村民们可急眼了。原指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没想到东湖非但没让村民们吃上饭,反倒让他们连续几年往里赔钱。
众村民群情激奋,要求公安部门严查此事。相关的林业部门、公安部门三番两次来东湖勘察,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禁止村民们往东湖里投放鱼苗了,说是这里的水质有化学药剂,不适合鱼类生长。
对于这种官方说法,有的人十分不认同,既然是不适合鱼类生长,总得有死鱼浮上湖面吧?怎么连死鱼都没有见到呢?不过这种说法,只是村里的一个大学生提出来的,村里的长辈也没当回事。不久,村里有个智商有问题的破落户,大家都叫他二傻子。他突然在村子里嚷嚷开了,说湖里有一条大蛇,长得跟火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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