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两只手死死扣着羊皮筏子的边缘。这只羊皮筏子是用当地所产的毛竹浸过油之后,编在一起的。本来很结实,使用寿命少说也有个十几年。可是陡然间这么折腾,最精密的仪器都扛不住,更何况一种依靠原始动力的皮筏子呢?
很快,捆缚固定羊皮筏子的羊筋“嘭”的一声断开。羊筋本就吃着力道,断开后,瞬间跳开,速度之快甚至没有给我们任何回旋的余地。太乾一回头,伸手来拉我。就在这时,一个雪白的巨浪朝着我头顶砸下来。我的手还死死扣住了毛竹竿,却不想羊皮筏子此时“喀拉”一声,从中间劈为了两半。
我一口气还没有提上来,就被巨浪拍进了江水里。巨浪入江,余势不衰,一拍之下,我一点儿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身子再次撞上了大石,这一次的部位在左肩。一撞之下,疼得我差点儿倒吸一口凉气,江水“咕隆隆”灌进了嘴里。滋味着实不好受。
我几次想浮上江面,可是这样湍急的江水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只能是随着波浪上下起伏。连喝了好几口污浊的江水,我只觉得气血上涌,大脑里昏昏沉沉的。朦朦胧胧之间,我仰头看到了江面的羊皮筏子被一个浪头倾覆,太乾和肖九天双双落水……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还记得我醒来的时候,是被阳光照射醒的。这得感谢云南丛林深处的阳光。在植被不甚茂密的地方,阳光的照射是非常毒辣的,何况现在还是夏季。用句小说里的话来说,“我感觉到天灵盖有一道灵光射入”,就是疼了点儿。
我的眼睛一开始都没有力气睁开,只是绵延呼吸,渐渐地,呼吸加重,肺里有“咕隆隆”的响动,像是煮沸的水。然后,一口呼吸乱了节奏,我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伴随着咳嗽和周身的晃动,一口口污浊的江水从我的口鼻甚至是耳朵里流出来,我这才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觉得很是刺眼,我眨了好几下,才勉强适应。此时的我渐渐有了直觉。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上半身趴在岸上,下半身还泡在水里。可是现在我全身的力气都耗尽了,没办法挪动身子,短时间内只能是这么趴着。
既然已经脱险了,我索性就这么趴着,也不急于站起来。我眼睛上下扫动,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临江的丛林,植被很是茂盛,
这里的植物主要以望天树为主,还有攀附在它上面的翼核果藤,很是繁茂。这些丛林一只延伸到了距离江边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江边两岸,我这边是碎石滩,对面则是繁茂的植被。碎石滩上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子,也不知道我在这里趴了多久了,竟丝毫不觉得疼。
又歇了好一阵儿,我才慢慢地恢复了一点点体力。我尝试双手撑起自己的上半身,没想到左臂一动,随之而来的是左肩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像有人扣住了你身上的刀口,像两边拉扯一样。剧痛之下,我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手一松,人重新摔在了乱石滩上,不过这一下,我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是真他妈疼啊!左肩疼,撞在碎石上的胸口也疼。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在江水里,我的左肩撞在了大石上,这一下,只怕骨头都断了吧……
我心想:这么久没看见太乾,可能已经冲散了。眼下自己这么趴在这儿也不是回事,万一有什么猛兽跳出来,自己只有寻死的份儿了。我咬了咬牙,依靠右臂的力量慢慢撑起身子,弓起了腰,然后两条腿一前一后地支起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晃晃悠悠地站定了身子。我站在原地,没有急着走,而是尝试做了几个深呼吸,还好,除了吐了几口江水外,肺部没有异样,周身除了左肩也没有什么疼痛感。
我四下望望,眼下,先得固定左肩的伤骨,然后沿着江水回到上游。我走到丛林处,挑选了一根硬木的树皮。这种树皮厚重且坚硬,据说古代的先民们经常用它来制作盾牌。我单凭右手的力量捡起了一块相对尖锐的石头,割下硬木树皮后,撕下了外套的一条碎布条,然后将碎布条放在地上,硬树皮再放在碎布条上。整个人躺下去,左肩受伤部位对准硬树皮。
做完这一下后,我大口呼吸了几下,气沉丹田。右手按住了左肩,身子往右边使劲一翻。“喀拉拉”一声脆响,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闭着眼睛好半天都没有从这阵剧痛之中缓过来。上下牙关紧咬着,急促地呼吸间,唾液从牙缝之中飞溅出来,顺着嘴角往外流。
将断骨扶正了位,我不敢再轻易挪动,而是等体力渐渐有所恢复后,将另一块硬树皮盖在肩上,然后才缚紧了碎布条。如果我这是给别人治伤,这点儿工作花不了十分钟,但是给自己治伤,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躺在地上边休息边想,我得想办法找到太乾,也不知道这小子和肖九天被冲到了哪里去了,还有闻天崖……我们都不见了踪影,这老小子还不得撒腿就蹽?不过又转念一想:太乾的下落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在我现在位置的上游,要么是在我位置的下游。我看了看左右两个方向,觉得有点儿为难了。不管是上游还是下游,我猜中的几率只有一半儿。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沿着上游回到炮楼才是正道理。不管太乾到了哪儿,反正他也要回来的。
说来也奇怪,我对于这个面瘫侠有着绝对的信任,我那时竟从来没想过万一他出了意外怎么办。
歇了好一阵儿,我削了一根长杖,一端钝,一端尖,一来是辅助自己走路,二来也是为了防身,防止有什么野兽突然窜出来。
丛林的野外生存经验我是最擅长的,而且这里就像是我的主场。我从来没有担心过迷路之类的问题。何况顺着江流的上游走就是了,小学生都会。唯一我心里没底的是……这是我第一次独自一个人在丛林的深处走,而且还受了伤。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只能凭借单手来应对。所以这令我有些许的为难。
我如果想回去的话,只能是沿着江流的方向走,可是江河湖泊,这是丛林中危机四伏的一个地方,因为很多猛兽都会来江边喝水。如果我和队友同行,或者是自己没有受伤,那么尚可应付。眼下,我只有祈祷老天爷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走了不到一个小时,滔滔江水的江边景色没有什么变化。也许我们初始见到这样的景色会感慨她的波澜壮阔,可是如果让你拖着受伤又疲惫的身躯沿着江边走上一小时……再美的景色也无心欣赏了。
此刻,被汗水湿透的衣衫裹在了身上,很不舒服,抬头看看毒辣的太阳,舔舔干裂的嘴唇。我没有办法,只好捧起了几口江水,喝了下去,顾不得卫生不卫生了。云南不同于中原,这里地处高原,江河大部分是雪山积雪所化,没有重工厂的污染,所以江水还算是勉强可以入口。
一连喝了几口后,洗了把脸,却看到了临近岸边,清澈的江水中有几条鱼在嬉戏,顿感饥肠辘辘。我往前跨了几步,江水没过了小腿肚,举起了削尖的长杖一动不动,双目死死盯着水中游动的鱼。
我们经常说,在野外,最不显本事的开荤便是吃鱼。但是眼下我没有选择了,其他的野兽我是甭想了,现在就算是只山鸡、兔子都能轻易甩开了我。要说叉鱼,我平时也是不屑为之的,不过眼下,我没有了其他的选择。
在水中,我一动不动,注意力高度集中,过了一段儿时间后,被我入水惊走的鱼重新游回了我的腿边,偶尔还会擦着我的腿毛游过。
我将目标锁定在了一只体型较大的鱼上,瞅准时机,一杖刺下去,削尖的木杖穿身而过,鱼徒劳地挣扎着。走回了岸边,我也不敢生火,怕产生的烟雾惹来游人和护林员的注意,更怕烤鱼的香味引来其他的野兽。我只好选择了生吃。
不要以为贝爷只存在于电视节目中,在野外生存,生吃食物是常有的事情,因为你要生存。在生与死的命题前,一切都变得不容置疑。我用石头刮去了几片鱼鳞,清除了内脏,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咬在了鱼肚上。一口下去,入口只觉得腥气扑鼻。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生吃过这种食物了,嘴里顿觉全都是腥膻的鱼味,差点儿吐出来。我停止了咀嚼了,闭目凝神片刻后,加大了咀嚼的力度,狠狠地嚼了几口。“咕”的一声吞咽下肚,一抹嘴,嘴边充满了鱼的血液。
吃这种东西不能细琢磨,越琢磨会越觉得恶心,我把心一横,接着狠狠地嚼了几口。好在以前有过相似的经历,很快我就习惯了。
然而,就在我大快朵颐的时候,冷不防身后吹来了一阵冷风,接着,一种低低的嘶吼声在我的身后传来。
第五章 人虎对峙
我正咬着鱼肉想要吞下去,却听闻到了这阵恐怖的嘶吼,我没有回头,却已感觉到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惊骇之下,我迅速抓起了身边的木杖,就地打滚,调整了面朝的方向,终于和这个家伙面对面了!
甫一见面,我的头皮都炸开了,不由地“啊”地大叫!面前的这个家伙四肢着地,正伏低了身子低吼,黄底黑章,色泽鲜明,两米半来长,根根钢针似的胡须戟张。额头上一个大大的“王”字形白斑,浑身黑黄相间的花纹,胸腹部和四肢内侧有几片白色毛斑,那厚厚的黑黄相间的毛似件大绵袍,平平整整地披在肩上。四肢粗壮,爪尖刺出趾外,尾巴粗长,带有黑色环纹,如同一把钢鞭一般微曲摇摆。这竟然是一只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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