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爱莲此时才对夏朗说出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其实美丽并不适合做直播,她长得不行。现在直播行业,都是女的卖颜值,男的卖嘴。女的只要长得漂亮,干什么都有人看。而男的能说会道就可以了。但是束美丽……”她轻笑一声,摇了两下头。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说的也是实话。夏朗问道:“这话你和束美丽说过吗?”
“说了,可是她不会听的,她认为是我怕她抢我的饭碗。说句实话,真正对我构成威胁的,是平台上的几个大主播。束美丽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最后她还是做了一段时间的主播,当然,最后也很惨,直播了两个月,除了一些机器人,根本没什么观众,更不用说没有一个人刷礼物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如于爱莲所说的那样,束美丽在直播领域栽了一个大跟头。但她并不打算死心,后来和于爱莲聊的时候,得知了一个网红是需要有背后推手的,于是她又想让于爱莲牵线,和文化传媒公司的人见个面谈一谈。
于爱莲也很坦然,这件事她根本没有去管。她对夏朗说道:“这些公司的人都很势利的,他们只是看一个人有没有市场。像束美丽,她只是在打字聊天的时候很会说,但是一旦让她面对摄像头,她就变得不会说了,有的时候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所以我的那家公司不可能和她合作的。但是这种话我又没办法和她说。只好说替她联系一下,看公司那边的安排。”
“你没有和公司联系过吗?”
于爱莲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联系呢?束美丽这个人从小就很自卑,她不想让人知道她是农村出来的,每次和同学们聊天,她都说自己是北京的,只是户口在农村。说话的时候还会刻意模仿北京的儿化音,其实一点儿都不像。”
又过了一会儿,一杯咖啡喝完了。于爱莲又点了一块慕斯蛋糕,她微笑着对夏朗说道:“这一次算我请的好了。”
夏朗没有说什么。
于爱莲切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细细品了一下,说道:“我一直没有给她消息,她就没什么耐心了。后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些公司推网红都是有一定套路的,于是她又向我打听这些套路。其实我想了想,我的公司用的那些,根本不适合她。就像我说的,只要一个女主播长得漂亮,就算是直播抠脚也会有人捧场。”
夏朗想了一下现在的这些网红,似乎的确是像她说的这样。
于爱莲继续说下去:“不过在以前,网红可不是靠这一套来出名的,比如凤姐和芙蓉姐姐。所以,我觉得让美丽走我的套路,倒不如让她学习这俩人。我就说公司要考察她一下,看看是不是能在网上灵活地应对一些事情。所以让她在网上唱反调。”
“唱反调?”
“就是做一个键盘侠。”于爱莲擦了擦嘴,把纸巾揉成了一个小纸团丢在了桌上,“现在一些网红要想快速出名,这也是一个捷径。遇到什么事就和大多数人持相反的意见,虽然会被骂,但是能快速地立起一个人设,让人们觉得这个人是一个奇葩,这就够了。”
夏朗苦笑一声,没想到看似简单的网络世界竟然会有这么多的猫腻。不过这倒是给他提供了一定的思路。和于爱莲聊着的时候,正是上午。白天咖啡馆没什么生意,那个帅气的咖啡师坐在了一边用手机看小说,旁边一位同事走过来问他看什么呢。
他目不斜视地答道:“我正在看最成功的成功学呢。”
“什么书呀?”
“鹿鼎记。”
夏朗听到这句话,隐约想起来了什么,但这种念头转瞬即逝。想要仔细想一想,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回去之后,他把王贵才和束美丽的两份资料整理了一下,首先来看,两人的共同点就是都爱上网。在王贵才暂且栖身的住处,没有发现电脑。不过他的手机里倒是下载了不少微博论坛的APP,其中不乏有大量在热点新闻下的留言。
更令人诧异的是,他在网上的留言几乎都很极端。如吐槽爱狗人士、痛骂摔倒老人(注意,不是讹人老人)、吐槽房价……
几乎可以断定,王贵才也是一个键盘侠。这可以视为两名死者的共同点吗?从两次案件来看,无疑是同一凶手所为,并案处理并无不可。但关键是凶手的杀人动机与行凶后诡异的现场布置。这是令夏朗比较在意的,他刚才似乎想到了什么,却一直没有想起来。
晚上和陈妙言吃饭的时候,他心不在焉的,陈妙言让他递一下调料,说了三遍他才有反应。
“怎么,案子还没有线索吗?”
“也不全是,目前有了一点点收获,但是并不明朗,还需要一段时间吧。”夏朗感慨着说了一句。过了许久,他忽然问了一句:“你看过鹿鼎记吗?”陈妙言眉头一皱:“当然看过了,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她而后领悟:“难道线索在书里?”
夏朗想了想,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今天在咖啡馆里无意中听到了咖啡师和那个同事间的聊天,那一瞬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第十九章 书里的玄机
第二天一早,离火市的官桥。这里类似于北京天桥的所在,集合了许多的茶馆与传统手艺人。尤其是最近到了12月了,再过两个月就是新年。这些人全都出来了,有一些人甚至提早准备起了年货。那些平日里不见的老手艺人,比如画糖画的、捏面人的,也全都出来了。
在顺福街的街口,有一个卖煎饼的摊位。摊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的。今天天气出奇得冷,他冻得两只手抄进了袖子里,跺了两下脚。要不是为了小孙子将来上学的学费,他说什么也不会在这种天气里出摊,简直要冻死人。
“大爷,来个煎饼!”一个年轻人走过来了。
摊主觉得这个年轻人有点儿眼熟,他忽然想起来了:“呵呵,你是警察吧?”
那人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报纸上见过。”摊主熟练地擦了擦饼铛,然后一勺面糊倒上去,划成了一个圆,“大爷多给你加个鸡蛋,不要钱的!”他记得,眼前这个帅气的小伙子是离火市公安局的,好像还是个小领导。那天看报纸的时候,他见过的。不过叫什么名字,他没有印象了。
来人正是夏朗,他没有反对大爷给自己加个鸡蛋,但他不会白占这个便宜,一会儿多给钱就是了。他问道:“大爷,我打听一下。江湖书馆是在这附近吗?”
摊主呵呵笑了:“你是来听书的吧?那你来得可太早了,晚上才开始呢。那地方也不是什么书馆,叫江湖茶馆。老板以前是个说书人,现在把茶馆和评书联系起来了。嘿,说的真不赖。20块钱,一个盖碗茶,一盘瓜子,一盘花生。我还去听过两回呢,可痛快了。得,您的煎饼,拿好了。”
夏朗接过来,问了一句:“那地方在哪儿呢?”
摊主扭头指着后面:“就从这里过去不远,走个七八百米就到了。外面都有水牌子,写了今天说什么,走到那儿就能看到了。”
夏朗道了声谢,扫码付钱的时候,他多给了两块钱,然后就走了。来到了摊主所说这个地方,看到了一座装修得古香古色的二层小楼。从外面来看,就像是穿越到了明清时代,青瓦上还留有些许的残雪,在这个经济利益浓厚的街道上,别有一番雅致。屋檐下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江湖茶馆”四个大字,笔力虬劲。落款是一位颇有名望的当代书法家。
门口立着一个水牌子,红纸黑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写着:今日说书《鹿鼎记》,下面写着说书人:连兰茹,最后面是时间。夏朗小的时候,也曾经通过收音机听过一些评书,知道这位连先生已经八十多岁的高龄了,在评书界很有威望,没想到她现在还坚持说书。
夏朗正看着水牌子发愣,从茶馆里走出来了一个身穿长褂的人,抱拳拱手:“先生,要喝茶吗?”
夏朗看到面前这个人温文尔雅,身穿黑色的大褂,留分头,戴着一副眼镜,很是斯文。
夏朗笑着问道:“不是晚上吗?”
这个人也笑了:“说书是晚上,但是咱们茶馆白天也经营的。”
夏朗今天来这里就是找线索的,他迈步进来了。上午的茶馆生意还很冷清,没什么人在。年轻人引领着夏朗上了二楼,坐在了床边,虽然开着空调,但是打开的窗户缝儿还是会钻进来一些冷风。年轻人拿来了茶水单:“您看一下喝什么。”
“新昌龙井好了。”夏朗只是扫了一眼。
哪知,年轻人却笑了:“绿茶性寒,建议您还是喝些红茶或者是岩茶吧。”
“那熟普吧。”
不一会儿,年轻人就端来了一个茶盘,上面放着各类茶具。他坐在了夏朗的对面,严格按照茶道的流程操作,洗茶、烫杯、注水、分杯……
夏朗觉得这个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岁数不大,但是举止文雅,张弛有度。很让人有好感。他问道:“你是这儿的茶艺师吗?”
年轻人笑了:“算是吧,我是这里的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