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言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你都被停职了,却还这么神气,可真不要脸。”“那是,要脸了也追不上你了啊!”
“哎,说到这些我想起来了,好像你从来没有追过我啊!”
“哪有,我都向你表白了。”
“可是我们在一起,却是我先说出来的。我不管,你要重新追我!”陈妙言竟然在夏朗的面前撒起了娇。
夏朗无奈地一笑:“怎么追啊?”
“最起码,得送我一束花吧?”
“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好了。”
不料,陈妙言一把从座位上拽起了夏朗:“我知道有一家花店还开着,我们现在去。”夏朗无奈,只得听从。
次日的清晨,温度更低了。初秋过后,一场秋雨一场寒。有的人已经穿上了秋裤。那风一吹,冷得人都情不自禁地缩脖子。一夜秋风过后,路边全都是落叶。南苑湖附近,清晨的马路上行人稀少,一个穿着橙色制服的老人正挥舞着手里的一把扫把,清扫着大街。
“哗哗”的响动,倍显枯燥。也不知道是谁昨晚喝醉了酒,在垃圾桶旁边吐了。呕吐物发出了难闻的腥臭味,但老人还是毫无怨言地收拾干净了。
正在这时,一辆车停靠在了路边。车门打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儿从车上走下来了。那个年轻人叫了一声:“艾校长。”
听到这一声呼唤,老人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了,他黯淡的目光望过去,见是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怎么可能呢?过去了十八年了,不可能有人还记得自己……他就像是这路面上的落叶,即便当初苍翠欲滴,也迟早会枯萎落地,到那时被人用扫把清走。
“艾校长!”那个年轻人走到了老人的身边,“艾校长你好,我是市公安局的,有关于十八年前的那件案子,有一些问题需要您配合一下。”
听到了对方的话,老人的眼神中有了些许的光彩。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自己。他看了一眼对方亮出的证件,上面的名字是夏朗。
上午九点钟,夏朗和陈妙言来到了艾强的家中。一推开房门,就感觉到了一股侵入肌骨的寒意。艾强不好意思地说:“我这儿没有取暖的设备,冬天全靠着一台电暖风。这不还没有到时候嘛,所以一直没有开。”
把二人迎进了一室一厅的屋中,艾强招呼他们坐下,自己去倒了两杯热水拿过来。夏朗和陈妙言急忙起身接过来:“艾校长,您别忙了,赶紧坐下歇会儿。”
艾强这才坐在了旁边,他吸了一口凉气,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膝盖骨,模样有些痛苦:“唉,我这儿也没有茶叶,你们就凑合喝点儿水吧。”
“艾校长,您这腿……”
“哦,我没事。人老了,谁还没个毛病啊!说起来还真是谢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帮忙,我也没这么快就下班。”
夏朗笑了:“应该的。”
艾强的眼睛在陈妙言的身上逗留了一会儿,说道:“唉,你跟你爸爸真的很像。”
“艾叔叔……”陈妙言听他提起了亡父,黯然神伤。
“十八年前……”艾强忍着悲痛回忆说道,“那时候我和小陈都是意气风发,谁都没想到一夜之间就成了这样。在他第一次被警方带走后,学校内部也开了一个会议,说要开除小陈,取消他的教师资格。我是极力反对的,我说现在警方只是怀疑,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他是罪犯,我们这么做太草率了。当时几个同事都反对我。到最后我据理力争,总算是保留住了小陈的饭碗。”
艾强说完这句话后,问夏朗有没有烟。
夏朗拿出来递给了他一支,帮他点着了火。艾强深深地吸了一口:“小陈我是了解的,那时候他结婚还是我当的证婚人呢!他一直都是老实巴交的,怎么可能干出这事来呢?没过几天,小陈就回来了。但是学校给他的处分是停职观察,我还是积极走动,想让他及早回到学校里来。可……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就这么……就这么……唉!”
事后,警方确认陈之行就是犯罪嫌疑人。因为之前与陈之行走动密切,且极力担保他。艾强也受到了牵连,被学校开除了。这样一来,没一家单位敢用与变态色魔有关系的艾强,后来也取消了他的教师资格证,艾强只好干起了清洁工的活儿,直到现在。
第十章 谁最具有嫌疑?
“只有您一个人生活吗,您老伴儿呢?”夏朗关切地问道。
艾强叹了口气:“从我被撤职后,她就大病了一场,八年前去世了。”提起了相濡以沫的老伴儿,艾强的语气更为消沉了,他的眼圈泛红,笑了一声说道:“被烟熏了眼睛。”
说完了这句话,他弯下腰去,跪在地板上从床底下拽出来了一只箱子。这只箱子样式老旧,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打开过了,上面布满了灰尘。艾强将箱子拉出来,打开后,箱子里面装的东西满满当当。最上面是各式各样的证书。
艾强先是把证书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摆放在了床上,然后又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个相册。打开来看,里面都是在成岩小学时期的照片,这些照片中既有合照,又有单人照。他翻了两页,指着一张照片给夏朗看:“这就是小陈。”
夏朗走过去坐在了艾强的旁边,看到照片中的这个男人雄姿英发,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身上的白衬衫整洁干净,文质彬彬,分头油亮。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很在乎自己形象的老师。
陈妙言也凑了过来,当她看到自己父亲年轻时的照片时,内心泛起了酸楚之意,一双美眸隐隐被泪光所遮盖了。
夏朗翻动着相册,这里面的照片都塞满了。有的照片兜里甚至塞了两三张照片。他又问道:“艾校长,你这里有学校的平面图吗?”他觉得仅凭借手里的文字资料,无法复原出学校的样子,最好还是有一份图文资料。
艾强轻轻摇了摇头:“我这里没有。不过,我可以画一份。”说着,他又从箱子里拽出来了一卷4开的白纸,接着拿出了一支红蓝两色的铅笔,然后戴上了老花镜。将白纸平铺在了桌上,边画边说道:“这里是正门口,坐北朝南的。正门口的东边是传达室。西边是一面墙。”
夏朗打断问道:“墙的西边呢?”
“哦,是一个家属院。本来,这里是想作为教职工家属楼的,可是后来厉成岩先生没能拿出这笔钱,所以作罢了。我们接着说这里,进了校门就是甬路了,往前走大概两百米,东边是操场。这里有一栋楼,下面是一个楼洞,不影响走甬路的人通行。”
“这栋楼是教学楼吗?”
“不是,这是校领导的办公楼。继续往北走的话,是一个花园。穿过花园后,就能见到教学楼了,这里是四到六年级的班。这栋教学楼的东边,也就是在操场的北边,也有相同规模的一个教学楼,这里是一到三年级的班级。教学楼的北边走过去,是一排平房和仓库,再往前走,就是宿舍楼了。一共四栋宿舍楼。”
夏朗拿起了这幅平面图仔细观看着,虽然艾强的画工不敢恭维,但是大体布局是清楚的。他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资料,在平面图上标出了几次案发地点。这些案发地点有教室、有存放体育用品的仓库、有办公室、有学生宿舍……可以说,每次案发地点相隔都很远。表面看来,根本无法确定一个具体的范围。
“平时老师都可以自由进出学生宿舍吗?”夏朗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艾强摇了摇头:“学校里有严格的规定,虽然他们还是小学生,但是……也有人在六年级就开始发育了,我们也不想造成不好的影响。平时都是严禁男女老师串宿的。只能是男老师去男生宿舍,女老师去女生宿舍。为了方便,学校里还安排了专门的生活老师,负责监督学生的宿舍生活。后来性侵的事情曝光后,学校才打破了必须让学生住校的规定,允许学生们回家。”
夏朗从身上拿出了一张小纸条,打开后,上面是一份名单:甘妙龄、宿臻臻、秦菡萏、李沐萧、许旸、聂菲、董晓晓。这七个名字,正是当初受到侵害的七名学生。她们最大的不过四年级,最小的也只有小学一年级。“艾校长,你看一下,这里面有你认识的学生吗?”
艾强只是看了一眼,便把这份名单放下了。他说道:“其实不用看了,十八年来,我每一天都会想起这件事情。当年,警察踏破了我们家的门槛。这七个学生的名字,我都一直记得。这里面,宿臻臻和许旸我是认识的。许旸的家庭条件一般,父母花了很大的心血才送她来这里上学的;宿臻臻不同了,家里是做生意的,父母都是成功的生意人。这两个学生我认识。其余的……只是在事发后才了解到了她们的情况。”
夏朗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一个掷地有声的问题:“那么,根据您的看法,陈老师不是凶手的话,谁最具有嫌疑?”
艾强一愣,没想到夏朗会问得这么直接。他怔然半晌,悠悠叹了口气,说:“我有想过这个问题,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个人叫范忠国。他以前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年轻的时候是体大毕业的高材生,还曾经入选了省队,参加过全运会呢!”说着,艾强又翻了两页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