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朗笑了两声:“其他人的意思呢?”
穆奇看看周围的同事,除了一脸不屑的杜志山,其余的人都低下了头。他壮着胆子说:“夏队,我跟你的时间不短了,我就斗胆说一句。现在时间这么紧迫,再耽搁几天谢萍萍就放出来了,到那时候我们想抓都不好抓了。我们能不能试试别的办法?我是没辙了。”
“怎么就没辙了?”办公区的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这一个声音何其耳熟,吓得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望向门口的位置。毕炜手里正拿着一卷垃圾袋。他笑着走过来说道:“既然是查案子,总有困难的时候,要是容易,也用不着我们出马了。呶,把这个送过去吧。”他把手里的垃圾袋拿给了穆奇。
穆奇面带羞愧,赶紧跑了出去。其他人慢慢坐下了。
夏朗问道:“你从哪儿找来的?”
毕炜看到办公桌上有一只苹果,也不问是谁的,拿过来在衣服上蹭了两下,咬了一大口说道:“说出来你可别激动。”他左右看看,故作神秘地说道:“将军山!”
夏朗情绪激动之下,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看你看,我就告诉你不要激动了。”
“你怎么想起来去那里了?”
“这都好几天了,我们围绕着市里的所有商店超市跑了一圈,什么收获都没有。我今天就想去现场看看,到了那边,看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商店。我告诉你一个消息啊,他家不仅有这种黑色的塑料袋,还有斧子呢!不过斧子不好卖,只有一把,店家说上个月被一个年轻人买走了。”
夏朗茫然了:“年轻人?”
“对啊,没想到吧?”毕炜笑了。他和夏朗之前猜测的嫌疑人是谢敬庸,因为只有他可能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助女儿脱罪。但是转眼之间,怎么变成了一个年轻人了?
夏朗看到毕炜在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拍案说道:“卞明扬!”
毕炜由衷地说道:“好,不愧是离火市的第一神探,一点就透啊!”
“我马上联系兰州方面!”说罢,夏朗就拿起了手机拨通了沈涛的电话。
兰州警方马上做出了行动,再次找来了卞明扬。面对警方的询问,卞明扬也叫委屈:“那不关我的事啊!我承认,上个月我是去过离火市。当时是去找我二嫂和我小侄女的,那一天,我二嫂跟我说,让我帮她带把斧子和黑色的垃圾袋。我也就照做了。”
“你没有问她为什么要你买斧子吗?”
“没有……这种事情谁会问啊?反正在我们村子里,买把斧头是很正常的事情。”
兰州警方连夜审讯卞明扬,他只是承认自己买了这些东西,却不承认杀人。兰州方面只好把这一信息反馈给了离火市警方。而老李也知道了这件物证的重要性,连夜加班加点,在天亮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准确的结果——毕炜带回来的垃圾袋与现场发现的装有尸块的垃圾袋是一样的!
很快,夏朗申请了搜查令,对谢萍萍所住的房间展开了调查。足足忙了大半天,却没有斧子的下落。毕炜说道:“算了,意料之中了。我如果是凶手的话,有时间抛尸,我也会有时间丢掉凶器的。”
夏朗点点头:“我看,我还是让人做个鲁米诺反应吧,看看这里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毕炜笑着说道:“我不拦着你,但是提前跟你说一句,你可能会失望的。”
“啊?”
“谢萍萍很在意她的女儿,她和她女儿住在这里。从一般人的心理上来分析,她是不会选择在这里杀人的。不过也好,以防万一。”
当晚,一夜未眠的老李打着哈欠,带人来到了谢萍萍的家中进行了相关的实验。事实证明,毕炜所说的没错,谢萍萍的家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没有血迹反应。
“卞明成体态肥胖,一百八十多斤的人,切成十一块,总要有个碎尸的地方吧?不是在家里,也不是在谢萍萍的店里……那只有那个地方了……”夏朗沉吟说道。
很快,警方又赶赴了谢敬庸的家中。谢敬庸所住的地方距离谢萍萍家不远,警方敲了半天门,谢敬庸才拉开了一道门缝儿,防盗链泛着光。他在门后警惕地问道:“你们要干什么?”
夏朗走上前去:“谢老先生,我们见过面的,公安局的。”他拿出了搜查证:“这是搜查证,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谢老先生面色铁青,他嘴唇哆嗦着。良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拉开了房门:“我女儿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夏朗说道:“只要能证明她的清白,我们马上放人!”
“她本来就是清白的,我是她的父亲,我最了解她了,她怎么可能杀人呢?!”谢敬庸情绪激动,大声说道。
夏朗让老李等人忙碌,他则和谢敬庸坐在了客厅中:“老先生,您是高级知识分子,应该知道这种事情是讲求证据的。没有证据,我们也不敢随便放人。”
谢敬庸叹道:“唉,作孽啊,这可真是作孽啊!”他双目泛红,老泪纵横。
第四十三章 五公里外的学校
二十二年前,谢敬庸的老伴儿去世。自此之后,他与女儿相依为命。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辛苦把女儿拉扯大。为了能让谢萍萍有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学校里有很多同事给他介绍老伴儿他都拒绝了。在谢敬庸的眼里,女儿就是他世界的全部。
五年前,谢敬庸被查出了患有癌症。他原想自己已经活到了七十多岁,女儿长大成人且有了自己的事业,就此离开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谢敬庸拿出了一方白手帕擦着眼泪,他说道:“我也不瞒你们,这五年来,每一天我都做好了死的准备,死有什么可怕的?”说完这句话,他苦笑了两声,眼睛里闪着泪光。
夏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不由想起了陈妙言。这位闻名遐迩的大律师也是出自一个单亲家庭。他尤为体谅陈母的不易。“老先生,你原本在崇安医院治疗了五年的时间,为什么从今年开始你就放弃治疗了?”夏朗很快将自己的思路拉了回来。
谢敬庸身体抖了一下,混沌的目光望着夏朗。良久之后,他缓缓说道:“癌症哪有彻底治好的?这就是个无底洞。这五年来,我三天两头去医院跑,受够了。萍萍事业有成,我就算是死了,也能闭眼了。”说罢,长叹一声,内中无限感慨。
夏朗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个小时后,结果出来了,谢敬庸的家中没有鲁米诺反应,这里也排除了第一现场的可能。
回到了局里,所有人都万分沮丧。连续辛苦了数个昼夜,却连第一案发现场都没有发现。这让大家的心里很是难过,有的人跳脚骂娘,有的人接连叹气,有的人干脆伏案而睡……当夏朗推开办公室的门后,看到了毕炜也在。
毕炜正坐在夏朗的位置上,在电脑里查阅着什么。他抬起眼皮看着夏朗,打了一个呵欠问道:“没结果?”
夏朗坐在了他对面,无力地点点头。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后,夏朗最先说话了:“我就不信了,杀人现场还能找不到?”他马上联系了同事,请那边查一查在谢敬庸及谢萍萍的名下有多少房产。
毕炜拿出了香烟,给了夏朗一支,他自己也点了一支。吸了一大口,然后说道:“没用的,如果我是凶手,既然想到了不能在自己家里杀人,那么也不会在其他能够轻易查出我名字的地方杀人。”夏朗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酒店!”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酒店里的客人常来常往,就算是隔音设备再强,也难免会被人发现,何况还有监控……”
“从这件案子来看,凶手是一个相当狡猾,且心思缜密的人。卞明成是个已经死了五年的人。凶手将其分尸,然后毁容,目的就是不想让警方查出死者是谁。可见,他(她)应该是知道卞明成的身份,而且熟悉五年前的事情。”
“那照这么看来,谢家父女的嫌疑非常大。”
“还有,凶手是一个做事很严谨的人。从杀害卞明成开始,他已经计划好了每一步,当然……抛尸环节可能是出现了某种意外或者是其他的情况。比如说……”毕炜停顿了一会儿,“身体原因。”
“那么作案现场呢?我总觉得,作案现场要符合几点:第一,嫌疑人对于周围环境十分熟悉;第二,人迹罕至,这能够给嫌疑人行凶制造便利;第三,如果抛尸环节是因为身体原因的话……那么这个地方必须要靠近将军山。”
毕炜点点头:“这种地方也不是没有。”他把显示器转向了夏朗。
夏朗看到,毕炜以将军山为圆点,搜索周围的一切建筑。他指着其中的一所学校说道:“海洋大学文法学院,距离将军山不到5公里。谢敬庸不是海洋大学的教授吗?我查了一下,案发时,海洋大学正值暑假末期……”
“学长,你是说……”夏朗倍感震惊,“在学校里杀人?!”
“我不敢百分百确定,但是也有五成的把握。”毕炜坐在了夏朗的办公室,也免去了客套。他拿出了茶具泡茶,给夏朗倒了一杯:“我们都不喝酒,就以茶代酒,请你为我践行吧!”